第28章 你在教我做事?(2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0049 字 11個月前

仇疑青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仵作布鬆良,無能,張狂,以下犯上,連本使都敢威脅——現治你瀆職之罪,杖八十,除名北鎮撫司,你可心服?”

布鬆良指尖一緊,顫抖著叩頭:“屬下……心服。”

至少還有命在,至少還能活著……

布鬆良很快被架了下去,仇疑青也轉身走了,似乎想起有什麼事要忙,沒留下什麼話,彆人……也沒敢問。

房間裡隻剩下兩個人。

仇人滾蛋,申薑心裡美的不行,看葉白汀的眼神都帶著笑:“走吧少爺,我送您回去?”

葉白汀看了看被人打開又關上的門,房間被遮擋的很嚴實,幽幽暗暗,隻有一縷陽光隨著門縫泄入,轉瞬消失,觸不到,看不著。

他都已經快忘了,陽光有多熾熱多明亮,落在身上是怎樣的溫暖?

案子破了,大戲散場,似乎一切回到了從前,他還是那個關在詔獄,見不得光的人,不會改變,永遠都是。

“走吧。”他越過申薑,往後麵小門走去。

那裡才是他應該去的地方。

申薑瞧他臊眉耷眼,連個笑模樣都沒有,警惕的往後跳了一步,和他保持距離:“您彆這樣,怪瘮人的,我可沒虧待你啊,你不能搞我!”

葉白汀懶地安撫蠢貨的神經,話音淡淡:“你覺得,權力是什麼?”

小門‘吱呀’一聲打開,壁上燭盞燈芯一跳,得了風的刺激,大方的落下輝光,幾步一燈,明了又暗,不似陽光普照,光澤萬物,卻足以照亮腳下的路。

嬌少爺在光影中穿梭,肩瘦腰細,後頸修長,側臉輪廓融在光暈裡,乾淨溫潤,如無暇白壁。他從黑暗中走來,帶著足以照亮他人的微光,輕描淡寫的一走,就可以是一輩子。

申薑又不怕了,就算是風一吹就能破的美人燈又怎樣,嬌少爺就是嬌少爺,威脅人恐嚇人算計人都是他的本事,不輕易用,不隨便用,是他的堅持。

他雙手伸到腦後,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權力啊……人人都想要,又人人都害怕的東西唄。這玩意兒得敬畏,不能犟,犟就要遭殃,瞧那凶手昌弘文,腦子都瘋魔了,半輩子為控製彆人奮鬥,認為自己拿到了,玩轉了,這個驕傲,這個狂妄,覺得世上沒人可以和他比肩,殊不知是他玩轉了權力,還是被權力玩了……”

葉白汀看了他一眼,會有些意外。

申薑老臉一紅,粗聲粗氣的提高音量:“怎麼,老子就不能長點腦子?”

葉白汀低了眉,淺淺一笑:“你這樣很好。”

“切,老子用得著你誇?”申薑轉了轉眼珠子,“少爺瞧著像是有更多高見啊,說來聽聽?”

看你能說出點什麼新鮮的!

葉白汀視線瞬間變得意味深長。

申薑梗著脖子,左看左看,就是不看葉白汀。

葉白汀沒折他的麵子,還真開了口:“算不上什麼高見,權力,還是你影響一件事結果的能力,是彆人對你的依賴程度,是你的人格魅力所在。”

申薑聽著聽著,覺得有點不對勁:“我怎麼覺得你這說的不像是昌弘文?”

葉白汀:“那是誰?”

申薑摸下巴:“有點像指揮使啊……”

仇疑青雖然凶,罵人狠,對彆人手段辣,對自己人手段更辣,常年一張彆人欠他幾萬兩銀子的冰塊臉,可還真是這樣,隻要有他在,北鎮撫司就有了主心骨,他想做什麼就能成功,乾得了所有彆人想乾乾不到的事,身到之處,所向披靡,還非常有魅力!

明明那麼凶,那麼沒人情味,每回出去還有大姑娘小媳婦兒偷偷看他!

葉白汀低了眉,淺笑有聲。刀有鋒,揮出去是傷人還是護人,全在持有者一念之間,而大多時候一個人的魅力,就來自於他解決問題的能力……他的確對這位指揮使有了新的認識。

轉眼間二人已走到拐角,再往前就是葉白汀的牢房,申薑手剛摸到腰間鑰匙環,突然整個人頓住,嚇得都結巴了:“指,指揮使!您怎麼在這裡!”

就一個拐角,離得這麼近,是不是聽到他和嬌少爺剛剛說的話了?

不不這不重要,重點是這個位置,前頭就是嬌少爺的牢房啊!指揮使站在這裡乾什麼,難道是暴露了?完了完了,危險了!

仇疑青身影過於高大,將壁盞燭光遮了個結結實實,氣勢過於威壓,眼神睥睨又危險:“你在教本使做事?”

申薑慫的撲通一聲跪下了:“屬下不敢!”

葉白汀:……

好像有點尷尬,他穿著小兵的衣服,算是申薑手下,老大都跪下了,他站著是不是不太合適?可剛剛問供破案一通折騰,他真的很累了,腿腳有點軟,行禮他不怕,他就擔心再搞出一個少女坐……丟不丟人?

好在仇疑青立刻踹了申薑一腳,將他踹得貼了牆,膝蓋晃了晃,竟站住了!

“多喂點食,”仇疑青下巴指了指葉白汀,像是嫌棄,又像不滿,“月末考校,他若過不了,你這回的功也彆記了。”

說完越過申薑就走,乾脆利落。

葉白汀趕緊側步讓路,可惜反應比不過人家的大長腿,沒讓太開,被撞了一下肩膀。

接觸麵積不大,比起撞,更像是貼了一下。

距離太近,葉白汀瞬間感覺到了相當過分的身高,他的頭頂似乎才到對方的耳垂……秋深霜至,詔獄陰冷,獄卒們都換上了厚衣服,這男人身上布料卻極為單薄,但人家並不冷,體溫還能透過薄薄布料往外沁,比常人高很多,暖的都有些熾燙了。

彆問,問就是嫉妒。

這男人吃什麼長大的,為什麼可以長這麼高!隨隨便便就把彆人罩住了!為什麼彆人都凍成冰塊了,他把自己活成了炭爐,傲慢的張狂的肆無忌憚的散發著彆人眼熱的能量!

他身上的味道還很好聞……每天不是殺人就是乾活,或者說錦衣衛的活兒就是殺人,彆人身上不是汗臭就是血腥氣,這男人不一樣,也不知道怎麼打理自己的,沒半點異味,身邊氛圍疏冷沉寂,像冰封在冬河裡的鬆柏,隻有離得近了,才能窺得一二鮮活。

葉白汀深深的感覺到了來自北鎮撫司的惡意。

這地方……果然不是人呆的!

“老子的功……”申薑目送指揮使背影離開,兩眼無神,“他是不是發現了我和你的事?是不是故意在敲打我?”

葉白汀嫌棄的退了一步:“少造謠,我和你能有什麼事?”

申薑難以置信,滿臉委屈,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麼!

“腦子扔了,眼也瞎了?”葉白汀下巴挑了挑不遠處,“那麼大的地方看不到?”

申薑歪頭看了看,再看看,恍然大悟:“刑房!三樁命案尚有細節未清楚,詳細供狀得書寫畫押,一般這種事都在刑房,聽話就隻嚇唬嚇唬,不聽話就……指揮使一定是想到了什麼要囑咐,才親自過來了一趟,才不是要堵我們!”

葉白汀越過他,走向自己的牢房:“開門。”

申薑腳步才輕快了幾息,想起指揮使的話,又喪了,指揮使雖然不是知道了‘秘密’在堵他們,但說出口的威脅不是的假的,嬌少爺還真得參加月末考校,過不了他這回的功勞就全飛了!

“祖宗……親祖宗!”他手腳麻利的打開牢門,把嬌少爺送進去,“求您了,發發慈悲,幫幫小的這個忙行麼!”

葉白汀坐在乾淨的稻草上,慵懶的打了個哈欠:“關我什麼事?”

我去——

嬌少爺不做人了,說話不算數啊!竟然戲耍他申總旗,知道這詔獄裡誰最大麼!還想不想活了!

申薑怒發衝冠,上來就是一個滑跪,滿麵笑容,諂媚的緊:“少爺您想要點什麼?熱飯熱菜?手爐暖被?還是想洗個熱水澡?北鎮撫司采買這次特彆會做人,聽人說指揮使喜歡木樨,特意從內務府那搶了新的澡豆,可香可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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