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狗子,以為長得可愛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偏就不想擼你,哼。
申薑就是這個時候走過來的,和那天一樣,所過之處,大家還是圍著他笑,知道的是知道他挨了板子升了官,道聲恭喜,信息滯後不知道的,便調笑兩句——又叫家裡婆娘給打了?
一路走過來,動靜極大。
可動靜再大也驚動不了黑狗,這狗子鎮定極了,風輕雲淡又目中無人,一點都不緊張。
葉白汀瞟了他一眼:“升官了還貴腳踏賤地,申百戶還真是‘宵衣旰食,席不暇暖’啊。”
申薑吞了口口水,這回沒問你怎麼知道,下意識低了頭,先檢查自己,是穿了百戶的衣服,還是嘴角留了慶賀的紅糕渣沒抹乾淨,還是眼底喜意太張狂沒收住?怎麼嬌少爺又知道了?到底哪暴露了?
葉白汀拿白眼翻他:“彆人都恭喜你,喚你百戶了,你覺得我是聾還是瞎?”
申薑:……大意了!
竟被自己人出賣了!
算了,反正嬌少爺什麼都知道,怎麼知道都正常,他現在就是有點心虛,虛的夜裡睡不著,必須得過來討教:“那什麼,你說說……”
他看看左右,湊得更近,聲音壓得更低,賊眉鼠眼的:“你說我以後……會不會還得挨板子啊?”
上個案子能短時間告破,功勞一大半都是嬌少爺的,可他不能往上報啊,指揮使也不知道,就這麼給他升了官,那萬一哪天知道了……不更覺得被耍了,到時候彆說板子,沒準會被殺頭啊!
他說的很隱晦,但葉白汀懂了,唇角勾起,似笑非笑:“那申百戶可要好好保重。”
申薑害怕的抱住自己:“你彆嚇我……”
“我嚇你?”葉白汀挑眉,“難道不是你自己蠢,覺得德不配位,自己嚇自己?”
申薑委屈:“就是你嚇我,你剛才就嚇我了!”
他這一委屈聲音有點大,那邊狗子不滿意了:“汪嗚——汪汪——”
葉白汀立時就瞪了申薑一眼:“吵什麼,瞧你把小朋友給嚇的!”
申薑:……
轉眼看看狗子,再看看葉白汀,怎麼著,他一個百戶,給你個犯人當跑腿的也就罷了,地位竟然連狗子都不如麼!而且——
“我哪嚇得著它,明明是它嚇我!”申百戶老委屈了,“你看看它那爪!你看看它那牙!它還瞪我了,一點麵子都不給!”
葉白汀翻書的手指頓住:“你認識它?”
申薑:“當然,這是我們北鎮撫司的狗嘛。”
“我知道,”葉白汀催促,“重點。”
申薑反應了反應,拍了下自己腦門:“也對,你肯定能猜到,不是咱們北鎮撫司的狗,也跑不到這裡……那什麼,錦衣衛再多,也不如遇到的麻煩多,有時候人手不夠,或者遇到難題,需要跟蹤個人什麼的,不得有個幫手?”
葉白汀明白了,所以這是警犬。
申薑:“不過這個不一樣,跟一般的狗兵不同,它是狗將軍,叫玄風,最聰明,也最野性,執行任務從來沒犯過錯,絕不主動惹事,極懂分寸,北鎮撫司上上下下,它哪裡都去得,誰不規矩都咬得。”
葉白汀沉吟,怪不得它過來這麼久,都沒有人管。
都沒發現書翻到最後一頁了,他還淡定翻呢:“它平時……喜歡什麼?”
申薑瞬間閉了嘴。
葉白汀眼梢斜過去:“你不知道?”
申薑心說,知道是知道,可他不敢亂說啊!就眼睛胡亂往左右瞟了兩下,騙嬌少爺:“我是總旗——呸,百戶,又不負責養狗,哪能什麼都知道。”
葉白汀:“你在哪吃了熊心豹子膽?”
申薑:“啊?”
葉白汀眼睛危險眯起:“都敢騙我了。”
申薑搖頭擺手一條龍:“不,我不是我沒有你彆瞎說!”
嗬。
葉白汀心中冷笑,就這反應,還說不知道?不過算了,不是什麼大事,他也懶得追究,反正隻要他想,早晚會知道。
“行了,申百戶以後好好乾,害怕的話就再努努力,立點功——彆人想打你板子,也不好意思不是?”
這隱隱帶著提醒和威脅的話意,申薑一聽就明白了:“祖宗!親祖宗!我現在去哪給你找新案子去!我這百戶才上任,地頭都沒熟呢!”
“哦,”葉白汀垂眸:“你是百戶,天地廣闊,不需要單走這路子了。”
申薑:……
就,就是這個意思呢!您看您也明白不是?
葉白汀似笑非笑:“可我是囚犯,困於方寸之間,好像什麼都乾不了呢。”
申薑小心翼翼:“又不是永遠不搭夥了,就……不能這麼急麼,您得容外頭凶手們也歇歇不是?你放心,我申薑講義氣,就算你以後不幫我了,這詔獄食水,要什麼用什麼,你都可以隨時叫我。”
“汪嗚——汪汪!”
這正急著呢,黑狗也來勁了,一個勁衝他叫,黑黝黝的眼珠也直直盯著他,似乎很不滿他湊上去的姿勢,下一刻就會咬上來似的。
申薑再知道這狗懂事,也不敢拿自己肉身試,不明白怎麼有這一出,隻能退開些,小心翼翼低聲:“少爺?”
葉白汀表情沒什麼變化:“我能讓你升官,也能讓你降職,你信不信?”
申薑立刻慫了,信,他太可信了,嬌少爺本事,沒誰比他更清楚!
“我不是那意思啊!我雖升了官,但這詔獄還是我管,以前隻能輪值,現在能大概齊說了算,什麼事都能管了,你也更安全了不是?要是有了案子,我立刻來找你,行不?沒有就……咱們也不能著急,氣傷肺怒傷肝,身體為大啊。”
葉白汀也沒非逼著他必須現在如何,就是敲打一下,提個醒:“看在你身上有傷的份上,且饒你這一——”
話還沒說完,就見牛大勇跑過來了:“不好了,老大,有人死了,命案,就在甘泉街!”
申薑臉一僵,捂住了自己的屁股,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甘泉街啊,可是個熱鬨地方……”葉白汀卻唇角勾起,心情不錯,“死的是什麼人,可知道?”
申薑剛要使眼色,牛大勇已經答了:“是郡馬呢,雲安郡主的郡馬!”
“喲,還是個皇親國戚。”
葉白汀看向申薑,臥光蠶飛暖眼波帶春:“申百戶,勞煩您老人家走一趟?”
申薑現在沒彆的想法,就是屁股疼,真的,特彆疼,比剛剛打完板子都疼,想到要勞動一路,就覺得火燒火燎的疼,受不了……他今天就不該出門!就不該來這一趟!
“汪嗚——汪!汪汪汪!”
狗子還跟著湊熱鬨,這回還終於動了,不追彆人,專挑他,驅趕獵物似的往外轟,不動就呲牙威脅,再不動就真要上嘴了!
這什麼狗東西!
嬌少爺還笑!
申薑氣的不行,可事趕上了,他還能怎麼辦?當然是乖乖的聽話,給嬌少爺跑腿……
再說,嬌少爺說的不一定錯嘛,合作這麼久,還真能不管他?葉白汀既然暗示了會保他不挨板子不受罰,就一定能做得到!
他可太知道自己了,在錦衣衛中不算出挑,眼光能看到多遠也有限,但他知道,越有本事的人,膽子越肥。嬌少爺都敢和指揮使杠,還能全身而退不受罰,怎麼會是省油的燈!
他出去就點了人馬:“走,隨老子去甘泉街!”
不對,彆的人騎馬,他得搞輛馬車……屁股遭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