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喜歡嗎?(2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1523 字 11個月前

再看旁邊,老仵作商陸眼睛更亮,好像裡頭燃著火,狂熱又激動的看著嬌少爺,要不是現在旁邊沒人,他沒準都直接跪下來磕頭,大喊迎接神仙了!

做慣了的工作,葉白汀沒覺得有什麼不同,所有縫合完成,驗屍結束,他摘下手套,將白色覆屍布拉過死者頭頂,拿著手套,來水盆邊清洗。

頭頂往南有一盞壁燈,仇疑青身影正在燈前,斜斜罩過來,高大頎長,將他罩了個嚴嚴實實。

似乎是趕巧了,正在旁邊,仇疑青便也微微傾身,很順便問了一句:“可喜歡?”

距離有點近,葉白汀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不重,就像是路過偶遇,在某個特殊的地方穿梭了一趟,有氣味撲麵而來,掛在衣服上,隨他走了一路,來到了麵前。

人生中總有一些味道,不管多淡你都能辨認的出來,那是懷念,是記憶,是孤獨溫暖的那些年,比如生在蜀地的葉白汀,對他而言永遠能第一時間辨認的味道,就是川菜的麻辣鮮香。

京城裡……竟有味道這麼正宗的川菜館子?

走了下神,回答就慢了一拍,葉白汀知道仇疑青說的是手套,唇邊噙起微笑:“多謝指揮使,解了燃眉之急。”

仇疑青:“喜歡就好。”

二人一個低眉,一個側首,一個身影高大,將另一個完全罩住,看似平平淡淡沒什麼營養的對話,卻縈繞著某種不可說的氛圍,顯的彆人那麼多餘。

申薑還不確定自己是走還是留,那邊特殊氣氛已經結束,好像一切都是錯覺,仇疑青走了過來,麵色冷肅,氣場冰封,哪裡有方才半點溫柔?

“明日該做什麼,都知道了?”

申薑:“是,屬下明白!”

那邊商陸已經瞅著時機,湊到了葉白汀身邊,搶過他手上的活兒:“您歇著,我來!”明知道現在有上司在,不太方便多說,還是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儘量壓低了聲音,“您這手藝,簡直鬼斧神工,咱們大昭頭一份!到底是怎麼剖的,最後那針又是怎麼縫的,我都沒看清……”

葉白汀:“想學?”

商陸眼睛更亮,倒是挺直爽:“想!”

葉白汀唇角微勾:“下次再讓你見識點新東西。”

商陸:“那……”

葉白汀:“閉嘴,不許問。”

申薑這邊,差不多把明天全部工作順了一遍,都沒見上司表情有半點鬆緩,心都懸起來了:“指揮使是不是……有什麼吩咐?”

仇疑青:“竹枝樓的菜不錯,明日可犒勞屬下。”

“啊?”申薑一愣,話題怎麼突然就跳到這了,他撓著後腦勺,可謙虛了,“屬下們職責所在,不敢貪功,多謝指揮使體恤!”

說完就見指揮使眼底有殺氣。他明明態度已經夠好了啊,會說話的人不都這麼說?為什麼感覺上司一點都不安慰,反而想殺了他?

仇疑青:“補你這腦子,豬都會委屈。”

申薑:……

仇疑青:“那裡的菜偏辣,少喂點,傷身,能勾起食欲即可。”

艸。

申薑明白,又自作多情了,指揮室要犒賞的哪裡是他,分明是嬌少爺!隻有嬌少爺!還記著人家瘦,怕吃的太辣傷腸胃,‘勾起食欲即可’呢!

等等,不對,為什麼你會知道嬌少爺喜歡吃辣?他真的……喜歡吃辣?但是吧,他不敢問,指揮使又不是嬌少爺,可容不得他放肆。

更刻不容緩的事就在眼前,屍也驗完了,分析也分析了,指揮使怎麼還不走,還不走,他怎麼送嬌少爺回牢房?

到底升了官,申薑還是有些急智的,看現場還在收拾,就清咳兩聲,看向葉白汀,眼色示意:“這邊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你們能自己能清理乾淨?那我和指揮使先走了?”

葉白汀多靈的人,立刻道:“二位請便,屬下恭送指揮使。”

不管心裡怎麼想,仇疑青也隻能走了,大步越過葉白汀時,隻留了四個字:“早些休息。”

擦肩而過,他聲音微沉,氣息凝實,落在耳畔,不知怎的,耳根有些癢,葉白汀感覺他好像想做點什麼,但最終沒有做……氣場也是真的足,黑狗玄風見他路過,還後退了幾步,趴了前爪低了頭,似在代表是臣服。

不過跟著葉白汀的時候,狗子可不一樣了,又冷淡,又威風。

還是那條長長的路,狹窄,幽長,壁上燭盞隻能照亮腳尖方寸,寂靜無聲,沒有旁人,葉白汀在前麵慢慢的走,狗子在後頭慢悠悠墜著,不跑不叫,不遠,也不近。

葉白汀一直在想案子,走的很慢,而且越來越慢,到最後像走不動了似的,不知不覺停在原處……

突然後腰被輕輕撞了一下,暖暖的軟軟的,力道一點也不重,撞了還沒走,像在小心翼翼的支撐他。

他垂眸一看,就對上了黑狗濕漉漉的眼睛。

狗子見他看過來,人也沒倒,立刻噔噔噔退後幾步,停住,衝他‘汪’了一聲,聲音不大,有一點點凶,像是在提醒他好好走路。

葉白汀就眯了眼。

你也不是那麼高冷嘛……關心我?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心機法醫計上心來,繼續往前走,開始走的挺好,不疾不徐,速度合適,後來慢慢的就慢了,越來越慢,突然間,左腳絆到了右腳,往旁邊一歪——

非常危險,眼看就要摔倒了!

狗子急的不行,立刻躥上去,把身體隔在葉白汀和牆壁之間,似是想要替他擋住,彆摔疼了。

哪知等來的不是人類的身體,而是人類的手。

葉白汀早就準備好了,怎麼可能真摔倒?順勢往下一蹲,直接把狗子抱在懷裡,卡住——

小樣,我還擼不到你了?

黑狗一臉震驚,直麵感受到了人類的無恥,竟然還有種招式?可憐它被製住,四爪搗騰了一會兒,不想咬人,又怕傷到人,動作始終收著不敢大,就……跑不了了唄,隻能嗚嗚汪汪的掙紮。

“噓——乖了,沒事的啊,沒事……”

葉白汀迅速對狗子上下其手。他是法醫,學過解剖,對人體穴道有研究,再加上輩子雲吸貓吸狗的各種姿勢,拿下毛絨絨不在話下,他太知道怎麼擼它們舒服了!

從上到下,眼疾手快一通揉,狗子已經從嗚嗚掙紮,變成了向他亮出肚皮,隨他摸。

“喜歡?”葉白汀唇角翹的高高,“那以後就彆彆扭了,嗯?喜歡我就說,那麼高冷做什麼……”

擼了一通狗子,葉白汀舒爽多了,倒是狗子有點害羞,把它送到牢門口就跑了,一步都沒留。

葉白汀笑了笑,剛想推門進去,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牢門上……多了點東西。

聽到他回來,申薑事先安排的人過來鎖門,葉白汀假裝扶了扶門框,把東西取了下來,待人走後,才打開。

這是一張紙條,白軟的宣紙,清淺的墨香,字寫得很漂亮,是瘦金體,華麗的很,上麵是一句邀約:君風姿斐然,吾心甚慕之,願為友。

詔獄牢房裡出現這個,怎麼看怎麼覺得曖昧,然而在葉白汀眼裡,這才不是什麼傾慕有思,社交交友,這是赤|裸|裸的展示和威脅。

在這裡,什麼人才能來去自由,在你門上放東西?錦衣衛可以,除了錦衣衛呢?

必然是更有心機手段,陰暗裡也有辦法凝聚力量的人了。

詔獄物資難得,彆說食水,你能弄到都算本事,再看看寫字條的這位,上好宣紙,不炸鋒的新筆,幾乎沒半點臭的墨香,哪樣是凡品?

這個字條,就是故意向他展示實力,絕對不可能是錦衣衛,錦衣衛沒必要用這樣的方式……

葉白汀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笑容,這詔獄裡,竟然有囚犯比他混的還好?傳這張字條,又是什麼目的?

這個瞬間,他突然想起了老仵作商陸的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官有官道,匪有匪道……這詔獄,靜水流深,絕對不太平。

這裡環境特殊,思維不能等同於外界,彆人這麼辛苦,又是亮山門又是搭訕,看上了他什麼?站在他背後的申薑?還是他這手驗屍破案本事?

不管是什麼,心慕不心慕的都在其次,這個人,恐怕是有事需要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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