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狗玩了好一會兒, 葉白汀才慢悠悠的打水洗臉,燒水沏茶,想著稍後去後廚看一看, 可有什麼吃的……時候不好, 好像吃早飯的點已經過了。
案子辦完了,沒什麼事,他大腦有些放空, 都沒留意狗子什麼時候跑了出去,等洗漱完, 換了件衣服, 剛打開門要出去, 狗子就回來了。
這回它倒是沒叫, 也叫不了,嘴裡叼著小籃子, 尾巴衝他搖的都快成風火輪了, 好像在說——
還等什麼呢?快點把好吃的拿走, 然後好好誇誇我!
“哇——”
不用自己走就有現成的吃的,葉白汀怎麼不開心?他拿下小籃子, 把狗子從頭到尾擼了一遍:“好玄風, 乖玄風,天底下最好的就是你了!”
“汪!”玄風仰著頭站著,威風的不行。
葉白汀掀開小籃子上的搭布, 裡麵是一碟熱乎乎的小籠包,還有一小碗封好的豆漿, 以及幾枚顏色很漂亮的糖果小點心。
“有點重啊……”他按了下狗了的頭,“以後可不能這樣了,太沉了你多難受?我現在不是在牢裡了, 可以自己走的,你陪我一起去拿也很好……”
“汪!”狗子黑漉漉的眼睛看著他,不管他怎麼說,反正它就是高興!
“汪!”快點嘗嘗好不好吃!
“知道了知道了……”葉白汀把東西移到小幾上。
“汪!汪汪!”
“再吃了再吃了……”葉白汀打開豆漿,喝了一口,被催的急,筷子都沒用,直接上了手,抓住了顆小籠包。
“汪!汪汪汪!”
“彆催了彆催了……”
葉白汀咬了一口小籠包,才感覺氣氛有點不對,是不是有點過於安靜了?
轉頭一看,是仇疑青進來了。
領導就是領導,進門也悄無聲息,一點腳步聲都沒有的,玄風在北鎮撫司橫行霸道,哪裡都敢去,跟誰都敢叫板,到了領導麵前,也是又乖又慫,蹲在地上不敢動不敢吵。
葉白汀靜了片刻,默默把手裡的豆漿和包子遞出去——
“指揮使要來一點麼?”
“好。”
領導十分不客氣,直接就著他的手,吃掉了那顆小籠包。
葉白汀:……
不是他小氣,一顆小籠包才多大,成年人一口一個不是事,關鍵是這個小籠包他咬過啊!咬出了那麼大一個口子,這男人就沒看到嗎!
仇疑青不僅咬了,還嚴肅認真的點評:“味道不錯。”
他不但咬了,點評了,還順手端起葉白汀喝了一口的豆漿,嘗了嘗,眉頭淺不可察皺了下:“甜的?”
葉白汀立刻忘了尷尬,警惕的察覺到對方表情,臉上似乎激起了戰意:“豆漿,不應該就是甜的?”
仇疑青看著少年,眉梢微揚:“鹹的也可以。”
葉白汀眯了眼:“我覺得指揮使可以多嘗嘗甜的。”
仇疑青看著少爺柔潤的唇,頓了下:“也不是不可以……”
他大手伸向隻喝了一口,就放在桌上的豆漿。
“還是彆了。”
豆漿是狗子辛辛苦苦叼著小籃子送過來的,分量並不多,都給彆人喝了,哪還有他的?他伸手拿過豆漿,幾口就喝完了,滿足的直歎氣:“好喝!”
“汪!”狗子也精神奕奕的配合,好像在說,好吃的東西是我叼來噠!
剛叫一聲,就發現了主人投來的死亡視線。
仇疑青垂眸看著狗子,神情裡充斥著諸如‘閉嘴,就你話多,老實呆著,敢再叫閹了你’之類的潛台詞,彆的人狗子不熟悉,主人的情緒感知,狗子最懂了,當下慫成一團,乖乖趴在地上,下巴放在搭著的兩隻爪子上,委屈巴巴的‘嗚’了一聲。
“你不是懂幫人點菜?”仇疑青眯眼看著狗子,“學會了,就彆浪費,去廚下再叫人送點包子上來。”
“汪?”狗子歪了歪頭。
仇疑青把籃子拿過來,放到它嘴前,它倒是懂了,‘嗷嗚’一口叼住,屁顛屁顛跑出去了,到時也不記仇。
葉白汀:……
您大小一個領導,跟個小狗計較什麼?
不過這次送東西來的不是狗子了,是個錦衣衛小兵,手上端著個托盤,不僅有包子豆漿,還有卷餅米粥小鹹菜。
葉白汀往後看了看:“玄風呢?”
“狗舍那邊好像有狗子打架,它過去看了。”小兵回了話,見兩位沒有多的吩咐,便行了個禮,下去了。
行,不愧是狗將軍,也日理萬機的。
葉白汀開始和仇疑青一起,吃這頓遲來的早餐。
“東西找到了?”葉白汀吃著包子,“燕柔蔓說的那些密信?”
仇疑青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放在桌上:“你看看這個。”
是一張花箋。
時有文人風雅,在各中詩會上,或與佳人相約時,就會用這中花箋,底色飛白,隱有花形附於紙上,展開間有淡香盈鼻,與日常用紙很不一樣。
這張花箋看起來應該是與佳人相約,因上書八個字:月上梢頭,良宵苦短。
葉白汀隻是從相子安的嘴花花裡聽到過這個東西,自己還沒親眼見過,頗覺新奇,觀賞的時間就略長了些。
仇疑青修長手指按著花箋,往旁邊挪了挪,讓那股香氣離遠一些:“看出來沒有?”
“這是……聯絡信號?”葉白汀瞬間想起一個人名,“李宵良?”
雷火彈縱火案裡,凶手交代的,瓦剌細作的聯絡人?
仇疑青點了點頭:“我從密信裡尋到了些線索,結合之前得到的消息細查,發現可能與此人有關。”
“不錯啊,大好消息!”葉白汀重重點頭,按著查下去,沒準就能把人拎出來了?
仇疑青:“還有你那義兄——”
葉白汀精神立刻來了,手上小籠包都顧不上吃了:“也查到東西了?”
仇疑青搖了搖頭:“並不確定,賀一鳴的圈子並不複雜,自今年升了官,方才和各處走動的多了些,我的人發現他生活中行為存在一定的規律性,這個規律……稍稍有些微妙,他可能故意在隱瞞某些關係,某些人。”
隱瞞二字,就很微妙了,如果不是身份敏感,或利益相關的敏感,大大方方來往就是了,為何要隱瞞?
除非這個……或這些人,見不得光。
葉白汀幾乎立刻想起了三皇子,他們在這時就已經認識了麼?可照原書的發展線,這個三皇子藏得很深,絕對不可能在這個時間出來……
“他背後的人,我要找到!”葉白汀看著仇疑青,眸底期盼十分明顯,“你幫我!”
少年直白又熾熱的目光,仇疑青哪裡頂的住,眼梢微垂:“但有消息,第一個通知你。”
“嗯!”
葉白汀點完頭,又覺得不對勁:“你把這兩樣消息一起說……可是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仇疑青指著花箋:“找到的密信年深日久,我尋著幾個熟悉的人名往細裡搜查,比較幸運,找到了這張花箋,目前時間尚短,未有具體證據,但我直覺——這個李宵良恐怕近期就會出現,且要聯絡的人,就是賀一鳴。”
葉白汀登時坐直,眼梢眯了起來:“賀一鳴叛國?”
“還未知曉,”仇疑青搖了搖頭,“目前我們知道的僅是,李宵良是瓦剌細作組織,‘藍魅’在京城的聯絡人,這個組織以藍色盤蛇為標記,在京城有多少聯絡人,都計劃著什麼事,我們尚未可知,李宵良我們也隻是知道個名字,他做了什麼,換過多少個名字,有多少個身份,本身是在京城成功臥底的瓦剌人,還是為利益所誘的漢人,我們皆不知曉,此一次——”
仇疑青目光凜冽:“必須得揪他出來!”
葉白汀心下一轉,明白了仇疑青的意思:“指揮使可是想利用賀一鳴?”
不管賀一鳴現在是什麼身份,對方潛在的攻略對象,還是已經攻略下來的人,這個聯係都是信號,隻要他們抓住了,必定能拎出更多信息!
仇疑青看著少年:“你可介意?”
“我為什麼要介意?”
身正清白之人不怕查,如果賀一鳴沒問題,這便是驗證,如果有問題,他又怎會包庇?父親的案子尚不知真相,可不管姐姐的表現,還是賀一鳴做派,有些東西根本經不住深思,他為什麼要包庇品行敗壞之人?
“不必憂心,”仇疑青頜首,“你父的案子,我有關注,隻是當時釘的太死,過去亦不足半年,皇上那邊也顧不上,不好立時翻出來……你且耐心等待。”
葉白汀明白,查案都需要時間尋找證據,何況翻案?哪怕到了現代,這個過程都會曆時長久,古代社會製度不同,他若隻是批判,不認同,怎麼生活下去?
他得尊重,尊重這裡的人,尊重這裡的執法製度,也尊重自己。
葉白汀看著仇疑青:“……多謝你。”
仇疑青夾了顆小籠包,放在少年的小碟子裡:“北鎮撫司,立功當賞,這是你應得的。”
領導都這麼幫他了,幾乎明示會派人悄悄查父親的案子真相證據,他怎麼可以閒看著?必須得做出點事來啊!
葉白汀吃著小籠包,大腦迅速轉動:“所以咱們接下來去關注下刑部的案子?跟賀一鳴產生正大光明的交集,盯起來才更合情合理,不會露餡……賀一鳴要是能倒點黴才更好,老鼠急了,可不就得上躥下跳,各中想辦法?”
不管找背後的關係幫忙,還是聯絡彆人……他相信,賀一鳴可以的。
可怎麼讓賀一鳴有麻煩?這大過年的,估計刑部也早封了印,不會安排案件偵破,還能怎麼找麻煩?
“要不……看看詔獄裡有沒有什麼機會?”
葉白汀剛想到這裡,就看到了仇疑青的表情,沒有絲毫驚訝,也不意外,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你早就想到了?”
“你說呢?”仇疑青慢條斯理的,喝了口鹹豆漿。
葉白汀:……
行吧,領導腦子總是走在前頭。
“這件事就交給我了!”葉白汀想了想,還是憋不住,又問,“那關於燕柔蔓的刑罰……”
仇疑青:“北鎮撫司按規矩辦事,她確有舉報利國之功,本案細節,我已呈給聖上,不久後當會有批複。”
看他的表情,應該問題不大?
葉白汀就放心了,心寬氣爽,終於有空問早上起床後的事了:“你知道我昨天等你了?”
“我昨夜回來的很晚。”仇疑青目光微垂,滑過少年的唇,“彆吮筷子。”
葉白汀趕緊把筷子放下:“我吃好了,我就是想問……你幫我蓋被子了?”
仇疑青端著鹹豆漿,喝了一口:“嗯。”
葉白汀:“你幫我把手裡的書拿走了?”
仇疑青又喝了口鹹豆漿:“嗯。”
“幫我脫了外裳?”
“……嗯。”
“移走了小炕幾?”
“嗯。”
“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