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不至於賣身(2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1409 字 11個月前

他要是隨隨便便就答應了,錢氏還會猶豫一下,懷疑是不是在哄她,可他說所有一切依法辦事,她心裡就有了底,如若果真依法辦事,如若她舉報有功,家中受到的連累一定會減輕!

“我知道外子和男人……”錢氏微微垂了眸,嘴唇咬出白印,“不止一個,因有時候他回來,身上沾染的味道不一樣,可這些人都是誰,我不知道,這些臟事我也懶得問,我隻知他在外頭沒有包養小的,沒有外室,沒有私生子,有個私宅偶爾會用,宅子的下人會到家來支取花用,我看過那些采買單子,都是男人會用的東西……”

葉白汀:“地址,你可知道?”

“知道,就在東街……”錢氏說了個位置,申薑趕緊記住。

葉白汀:“昨日趙興德回來,可有什麼不對勁?回家後可有外人到訪?”

“沒有的,”錢氏搖了搖頭,“這個問題指揮使也問過,外子昨日歸家和往常一樣,天快黑了才回,晚飯吃的也不多,表情亦沒什麼特彆,他在家裡都那樣,板著個臉,不愛對我們笑,吃完飯就去了書房,他經常在那裡歇,昨夜也沒有人過來找過……”

“今日呢?趙興德死後,夫人及家裡人,可有收到來自外麵的提醒,比如‘好好說話’之類的?”

“這個,有的……”

問完錢氏,申薑看著自己寫的滿滿的小本子,忍不住讚歎:“少爺真是神了!什麼隱情都能問的出來!不過為什麼確定管修竹和孟南星不是趙興德殺的,就憑衣服?”

把錢氏叫過來就問衣服顏色,一定是心裡有了答案!

葉白汀微微點頭:“我前後見過趙興德兩次,帶上屍體,這是第三次,心中對他已有印象,再有你之前排查到的線索信息,我一一都翻過,如若能證明他不愛亮色淺色的衣服,他就一定不是凶手。”

申薑:“為什麼?”

“這幾日你和指揮使在外麵忙,我也沒閒著,”葉白汀道,“那日開棺驗屍,我知再沒有第二次機會,但凡有所疑,有當時不理解的東西,都會格外注意,我從管修竹屍身上收集了一些物證,還有孟南星,身體血肉雖不在,頭發卻在,我曾仔細翻看,看能不能有所發現。”

“還真有?”

“有。”葉白汀修眉微揚,目光明粲,“管修竹身上的衣服是家人小殮時換過的壽衣,價值不大,但他左手的指甲縫裡,有殘留的絲線纖維,不多,顏色卻很明顯,是很亮的鵝黃色,以及一點點淺碧,這兩種顏色,你可有印象?”

申薑撓了撓頭,想不起來。

仇疑青道:“同心方勝。”

他找到的證據線索早已分享給葉白汀和申薑,申薑的走訪記錄,信息收集整理成的冊子,包括孟南星丟的那個同心方勝,他自然也看過。

“對啊,同心方勝!”申薑拍大腿,這玩意兒還是他和少爺一起找到的呢!款式素淨大方,顏色卻並不沉暗,以黃綠為主,用極少的淡藍配色,上頭還醉了兩顆不足小指指甲大的紅線編成的圓球,鵝黃和淺碧,可不就是方勝下垂墜絲絛的顏色!

葉白汀:“之前我想不通這顏色從哪裡來,看到孟南星丟了同心方勝,我便懂了,管修竹死前一定見過孟南星,案發當日的密室,絕不是沒人去過。”

申薑:“還有?”

葉白汀:“除卻指縫裡極小的兩截絲絛纖維,管修竹的發間,還有一些銀白色的碎屑,顏色很亮,最初我也沒看出來,之後和商陸一起討論對比,確認了那是一種做衣服的工藝,燙金,你該知道?”

“知道!”申薑點了點頭,“就是有些特殊的花紋圖樣,或袖口或肩領,刺繡出來反而不如燙金手藝來的好看,這種衣服造價會更貴,尋常沒太多人穿得起,大部分人隻是采用一點點工藝製造,顯的好看,又不那麼貴……燙金,銀色,所以那是衣服上的東西?”

葉白汀淺淺點頭:“不錯,若是金色,和深色搭配相撞並不違和,還能更好看,可銀色,大部分搭配的都是淺色衣服,比如趙興德今天穿的衣服,配上就不好看。”

申薑喃喃:“所以你才問趙興德平時喜歡穿的顏色……”

“至於孟南星,”葉白汀眉目微垂,“遭遇更加慘痛,我們能找到的隻是殘存骨頭,還有頭骨上麵遺留並不多的頭發,頭發經水衝刷,幾乎沒有任何痕跡,然凶手為了拋屍方便,不叫死者頭顱冒出水麵,將行凶用的斧頭綁在了他的頭發上,這一綁,有些東西才未被衝刷掉——他的發間,也有相同的,銀色碎屑。”

所以事實很明顯了,凶手行凶之時,一定是穿著用了燙銀技術的淺色衣服,而趙興德不喜歡穿這種衣服,家裡外頭都沒有,自也不會是凶手。

申薑啞口無言,靜默而無聲,問就是一個字,絕,太絕了!少爺怎麼這麼厲害!他們手上就這點東西,管修竹的墳已經刨過,不能再刨了,屍身不能進行複檢,孟南星的……除了骨頭就是骨頭,就這也能找到證據,少爺的縝密細致,對仵作工作的熱愛負責,真的沒誰了!

葉白汀轉過頭來問他:“戶部檔房,林彬那邊,可問過了?”

“問是問過了,”申薑眼神瞟了瞟仇疑青,“可來人是我,對方很不滿意,也並不配合,看起來問什麼答什麼,實則沒一句實話……”

葉白汀也看仇疑青。

“此人奸狡,但有所求,必須得換回點什麼,你覺得,本使會給?”仇疑青劍眉微揚,聲音冷冽,“才學平平,心機不少,身上沒幾兩肉,吹風就倒,沒拿得出手的本事,長得又醜,北鎮撫司不需要這種人。”

長的醜嗎?

葉白汀頓了下,才一臉正色:“指揮使正直。”

仇疑青視線掠過他手腕上的小東西,哼了一聲:“找一兩個證據而已,還不至於本使賣身。”

這個倒是。

葉白汀輕輕握拳,比了個手勢:“那指揮使加油?”

仇疑青:……

指揮使的臉色又沉又暗,堪比六月暴雨天前的漫漫黑雲。

少爺您可千萬彆作死!

申薑趕緊發揮作用,轉移重點:“總之那小白臉知道的東西,咱們一定能套出來,現在的關鍵問題是,如果管修竹死前不久,見過孟南星,他們做了什麼?管修竹身上的傷是那個時候造成的麼?為什麼戶部所有人都說不知道?”

葉白汀一臉看傻子似的看著申薑:“你想想那天是什麼日子,他拿著同心方勝去的,還能做什麼?”

申薑一怔:“表,表白?”

葉白汀:“孟南星性格比較內斂,不是外放的人,表白應該是鼓足了勇氣,不成估計也不會強求,管修竹開朗豁達,當時可能有驚訝,可能有意外,卻不至於因為對方是個男人,反應過大,頂多是不接對方的東西,不接受情意,為何指縫裡會留有方勝絲絛?”

申薑:“那是……接受了?”

葉白汀更像看傻子了:“他若接受了,方勝因何還在孟南星手裡,又落在大夫家,被你我發現?”

管修竹死在七夕當夜,若接受了孟南星的情意和信物,那他的死亡現場,同心方勝早就作為證物,被封存了。

“沒有接受這份表白,指縫裡卻有絲絛痕跡,二人一定是發生了推讓行為,有過肢體接觸,甚至爭執,才會如此——”葉白汀思考,“孟南星並不是會勉強彆人的性格,當日因何如此執著?他的行為,真的隻是為了表白,還是其它?”

仇疑青也沉目思索:“孟南星比管修竹矮。”

申薑這次領會到了上司在說什麼,拳砸掌心:“對啊!少爺不是說過,管修竹小腹上的刀傷並不致命,且刀口方向自下而上,絕非自己為自儘所為,動手者會比他矮,是不是就是孟南星動的手?”

想了想,他又感覺不對勁:“也不對,孟南星心儀管修竹,為什麼要衝他動刀?還不至死……”

葉白汀目光微閃:“所以動刀是故意,傷不致命,也是故意。”

仇疑青:“管修竹胳膊後側有撞傷,還曾服了毒,當夜動手的人,或許不止一個。”

一個隻是為了幫他,另一個,才是真正的凶手。

“還有那個密室——凶手是如何殺了人,又成功出來的?”葉白汀眯了眼,“趙興德不死,我們或許需要做更多的工作,他死了,有些懷疑方向,反而更明確了。”

二人說話間,四目相對,眼底有相似的情緒流動,葉白汀的眼睛越來越亮,比夏日陽光都要演,明顯是想到了什麼:“再確認幾個問題,我們就能鎖定凶手了!”

仇疑青頜首:“不錯。”

申薑:……

不錯什麼啊不錯!倒是跟我說說啊!我一點不知道啊!

這還是在外頭,隔牆有耳,葉白汀從申薑勾了勾手指頭:“附耳過來。”

申薑過去,聽少爺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一通吩咐,眼睛瞪成了銅鈴,臉上表情也越來越興奮。

凶手可能是權力最高的人,也可能是懂事的人,不需要上頭吩咐暗示,自己就把事情給辦了,也有可能,認為自己可以做這個‘清道夫’,還能順便積累功勞,惠及他人,好往上爬……當然也有可能,是被下了命令。

但無論如何,這個案子,馬上就能破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