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他們連手都沒拉過(1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2146 字 11個月前

燭影凝風,杖下血濺,北鎮撫司正廳肅冷寂靜,隻聽得到刑杖落在人身上的聲音,沉,悶,重,和著受刑人難以克製的痛吟。

看著打的差不多了,受刑人也狂不起來了,仇疑青才緩緩抬了手——

拿著刑杖的錦衣衛瞬間停下。

仇疑青道:“萬承運,本使你在等什麼,等著誰,好教你曉,你等的人不會來,要麼,你被打在這裡,無人心憐,無人收屍,要麼,你乖乖交待,來日許能有個麵的法,你可要想好了。”

道……他在等著誰?

萬承運不信。

可他艱難的抬頭,往仇疑青方向看去時,就對方大手慢條斯理的拂過案幾,上麵有一份卷宗,紙張質地特殊,比彆的都華貴,壓紋圖案熟悉——來東廠。

萬承運眼瞳驟然收縮。

是啊,今日的北鎮撫司,裡外三層的錦衣衛,保證正廳裡的人不管是是活,都出不去,他們出不去,不表彆的東西進不來,錦衣衛是仇疑青的錦衣衛,送給他的消息,然不會有人敢攔。

他經被拋棄了……

連東廠都能搜羅查實他的罪名,賣到北鎮撫司謀好處了。

“還不想說?”

指揮使的聲調變化,彆人聽不出,申薑不要太懂,當即往下揮手:“繼續打!”

“不……不要了……我招……”

萬承運先前還撐著一口氣,就為賭一個機會,可現在大勢去,彆人經始落井下石,他不可能跑得了了,還撐什麼?這刑杖……太疼了,他也扛不住。

“我都說……”

“好。”仇疑青抬了抬手,錦衣衛行了個禮,拿著刑杖出去了。

失去了刑杖挾製,萬承運連好好跪坐的姿勢都保持不住,一灘爛泥一樣趴在地上,重重喘息,麵色青白,哪裡還有往日身在高位的凜凜威嚴?

麵對著這一幕,戶部幾個人都愣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

萬承運閉著眼睛,喘勻了氣,慢聲道:“戶部庫銀案……關重大,參者亦有穩秘之處,為防相關人逃逸……想要一網打儘,我勸指揮使,還是摒退他人,不要透露太多為好……”

這話倒是靠譜。

他不說,仇疑青也準備這麼做,早拿起一邊的卷宗記錄,視線匆匆掠過:“蔣宜青,李光濟,林彬,本案有諸多牽連,另有細節線索未交,暫押北鎮撫司,以待後查;鄧華奇,目前證據不足,疑點不夠,可暫歸家,日後需得配合錦衣衛調查監視,直到本案結束,具折上奏,天子行印——爾等可有異議?”

戶部幾人然不敢有異議,當即叩頭的叩頭,拱手的拱手,著錦衣衛或押或請,離了。

仇疑青又看坐在椅子上的幾人:“諸位呢?可有疑問?”

大理寺少卿王季敏就笑了:“指揮使奉旨辦案,紀律嚴明,鐵證如山,”又看了眼小幾後捧茶喝的葉白汀,笑意更深,“麾下小將心細如發,推案講屍無人出其右,案情明晰至此,下官怎會有疑問?指揮使放心,今日堂中一切,下官會具表上折,如實稟告皇上,關於去本案的誤判一,大理寺也會做出反省。”

至於誰反省,當然是同他競爭大理寺卿位子的,另一個少卿周仲博了。誰叫周仲博去和賀一鳴交好,不管過於信任還是昏了頭,案子都好好複核,就直接過了呢?

周仲博臉色就那麼好看了,正是競爭上崗的關鍵時期,一旦被查出去工作失誤,大理寺卿的位置不就是彆人的了?更嚴重一點,不僅升官的位置是彆人的,他這大理寺少卿的位置都坐不穩了!

他然不甘心,轉向賀一鳴,眉宇間儘是壓製威脅之意:“賀大人就什麼想說的?”

就這個案子而言,大家可是一條船上的人,我失去升官的機會,你豈不是更討不了好?

他眼神一瞥,往案下小幾邊,葉白汀的位置轉了轉:“聽聞這位葉小先生,乃是賀大人義弟……”就不能求個情?以往的恩恩怨怨不怕什麼,大男人能屈能伸,先過了這個坎,彆的不好說?

結果彆說求情了,彆人連這個機會都給,仇疑青都讓葉白汀說話,直接口:“經錦衣衛查證,賀侍郎和萬承運交往有密,本案牽扯較深,萬承運言明招供,想來稍後有不少問題需賀大人對峙,公堂之上,不論私交,周少卿怕是不會有同行之友,需得行離了。”

周仲博:……

這話就差把賀一鳴和萬承運打成一黨了!他還想勸人家低個頭,看能不能網一麵,沾到點好處,這下彆說好處,能少連累些罪責就不錯了!靠賀一鳴,還不如回大理寺好好表現,求多福!

果然,仇疑青下一句話就是:“本案真相如何,過程如何,本使會如實上報天子,周少卿的前程是否有繼,怕是求誰都不成,隻能看天子裁決了。”

周仲博又氣又羞,甩了袖子:“指揮使說的是,下官怎敢有怨言,如此告辭!”

他甩袖子走了,王季敏得圓個場,笑著衝仇疑青拱手:“此次案情複雜,勞指揮使辛苦了,指揮使放心,大理寺向來秉公執法,從不徇私,此後流程必不讓指揮使失望,若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指揮使可隨時派人過來交協,大理寺上下定竭儘全力,不敢有辭。”

仇疑青微微頜首:“如此,多謝王少卿。”

王季敏:“指揮使忙,下官便不做叨擾,就此告辭。”

賀一鳴的人,仇疑青是留下來了,但也不可能讓他戳在堂前聽細節隱密之,仇疑青隨便一個眼色,申薑就懂了:“賀侍郎坐了半夜,水可是續了四回,怕是脹著了?北鎮撫司的路你不熟,來人——帶賀侍郎出去方便!”

不管他憋不憋得慌,彆人覺得他憋得慌,他就得去解決一趟,這一出去,什麼時候回來,回來到哪個房間,可就得看彆人的安排了……

該退的人退了,該走的人走了,廳堂快安靜下來。

萬承運始交待,戶部明裡暗裡的行規則,上下達成的默契,辦的順序,承辦人安排……一樁樁,一件件,他可能並不想說的清楚,架不住仇疑青和葉白汀會問,兩個人都是思維縝密,不漏過任意小細節的人,他隻能說的越來越詳細,越來越清楚,辦人名單都拉了長……

不過到最後,他也有指認賀一鳴,或有任何細節表明,戶部某件和賀一鳴有關聯,葉白汀和仇疑青不是有留意,可就是一點微妙曖昧都有,兩邊唯一的可疑的交集,就是當初管修竹‘畏罪殺’的判定,來得太快,太順利。

二人一個在戶部,一個在刑部,工作範圍和方式大有不同,圈子也不一樣,如果真有什麼交集,必有特殊的反常之處,不可能有漏洞,有,就證明賀一鳴在庫銀貪汙案上,是清白的,不存在利益置換?

那他有意迅速結案,是真的腦子蠢,一點疑點都發現,還是剛剛升到侍郎位置,急於立功,順便結交人脈,人方便,己方便呢?

葉白汀和仇疑青對了個眼色,心底有共識。

賀一鳴次被請上堂時,精神不大好,臉色也難看,倒也是,被迫熬了個夜,換了誰估計都不爽快。

“怎麼樣,問清楚了麼?”他手掩在唇前,打了個哈欠,“本官是不是清白的?”

仇疑青看著他:“管修竹‘畏罪殺’一,你可有言要辯?”

賀一鳴:“那夜就是巧了,七夕佳節,你當我們都閒的乾,不安安心心逛燈街享受,非要橫生端?刑部的確找到了些新東西,須得到戶部一趟問,誰成想這時候,管修竹了?本官當時剛剛調任,權責隻在斷案,其他證據細節多要仰仗仵作,現場勘察和小推官,大家的結論就是畏罪殺,本官又能怎樣?隻得照辦了。”

推鍋本,似乎是擅鑽營的官場之人必備本領,有更多證據,真要往裡追責,賀一鳴這種,最多也就是個瀆職,你能怎麼辦?

北鎮撫司這裡,似乎隻能放人了。

賀一鳴是個在人情故上目的性強的人,有些人注定做不了朋友,隻會是敵人,得不得罪都一樣,還不如讓己爽快些,他也不怕彆人聽到,離前,指著仇疑青,嘲笑葉白汀:“縱你抱上了指揮使大腿,又能奈我何?”

弟弟,你還是太輕了啊。

葉白汀臉上也什麼羞憤難受的表情,反而微微一笑:“不著急,你不若耐心等等看——我能奈你何,你快就道了。”

座上仇疑青什麼表情,也說一個字,好像這點小根本用不著他撐腰,有些小朋友己就可以搞定,他可以完全讓出空間,任人施為。

賀一鳴:……

狗男男!

看樣子是氣不到彆人了,己當然也不能生氣,他唇角勾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如此,為兄便等著了,告辭!”

正廳大門被推,露出墨藍的夜空,夜色未儘,天邊掛起啟明星,遙遙一顆,看起來遠小,卻足以照亮夜行人的前路。

癱在地上的萬承運經交完一切,胸口緩緩起伏,似乎呼吸都在痛。

葉白汀放下空了的茶盞,起身往外:“看一眼少一眼了,萬大人好好享受一下,這被拋棄的滋味吧。”

“嗬……哈哈……咳……”

萬承運低聲又壓抑的笑在夜色裡並不好聽,以至於己把己都給嗆著了,差點咳過去:“……你竟覺得有資格罵我?你們同我還不是一樣!”

葉白汀一怔,懂:“我們?”

萬承運眉眼陰戾:“你和你身邊那男人……嗬,姓仇的假公濟私,看起來人模狗樣,想占的便宜少占,你同他早就有了苟且,同樣有利益置換,還腆著臉在這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好好想一想你之前說的那些話,我在戶部用的手段,這男人對你使過?真有,你又是怎麼從詔獄出來,成為這北鎮撫司仵作的?你雌伏他身下,嬌吟□□的時候,不曾要過東西?他不曾允了你嗷——”

不等他說完,仇疑青手上茶盞經捏碎,並一個翻腕彈指,碎瓷打出去,準確的崩掉了他的牙:“放肆!”

葉白汀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萬承運說了什麼……

申薑站在一邊,生生看著上司捏碎了茶盞,掀袍快行,下一瞬就走到了萬承運身邊,滿臉都是要殺人滅口的騰騰怒火。

這得攔,他想著,不能看著上司犯錯誤,北鎮撫司是講規矩的地方,斷不能和彆處一樣濫殺,縱是指揮使之高位,回過頭還是得被皇上賞鞭刑?必須得攔……

可他不敢。

彆看他五大三粗,長得皮糙肉厚,指揮使麵前也敵不過一個回合,彆人火氣上來還敢直挺挺攔,不怕被碎屍萬段挫骨揚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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