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人不要他,馬也不要他(1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1998 字 11個月前

接下來的時間,所有人都很忙,彆說見麵,連正點吃飯都做不到。

司裡根本見不到申薑的人,他在外麵走訪排查人物關係,進行初步調查取證,感覺有關聯的就記在一處,實在忙不過來,沒時間整理,就叫人送回北鎮撫司,讓少爺幫忙理一理邏輯線,看有沒有什麼需要重點觀察注意的,隨時給指令,他也好隨時跟查。

仇疑青則在跟查一些特彆敏感的東西,申薑不好查的事,比如雷火彈的信息。上次京城雷火彈爆炸案子結了,人犯交代了所有知道的信息,雷火彈的埋點,他也並沒有放鬆警惕,因那人犯隻是瓦剌組織收買利用的人,本身並不是組織成員,知道的信息必也不多,他帶著錦衣衛上下,包括訓練出來的狗子,加班加點,排查完了京城所有的街道,暗巷,確保城內不可能有一顆雷火彈殘留,再無此風險。

可當年邊關大戰,雷火彈可是丟了一批的,這些數量遠遠不夠,城內是沒有了,城外呢?彆的地方呢?

本次作案者,是從什麼地方看到的雷火彈,從哪裡學得了圖紙,製造方法?

如果仍然是瓦剌組織搞事,手裡有雷火彈,為什麼不用,反而要用這種粗糙的東西?目的是什麼?

還有火藥,就算是這麼不起眼的小玩意兒,威力不算大,可但凡要爆炸,就會用到火藥,這是朝廷和軍方密切管控的東西,哪怕分量很少,打哪來的,經手人是誰,都要留有記錄……

仇疑青直覺這件事不對勁。當初雷火彈爆炸案出來,他就追著這條線去查了,但當時的雷火彈是經年遺失之物,軌跡原料皆難查,這次卻不一樣,既然是新鮮做得的,有些線就能捋出來!

彆人在外麵忙,葉白汀也沒閒著,不是在停屍房裡看屍,就是整理分析申薑送回來的排查線索。

現有死者兩名,穆郡王和李氏,二人死因都不存在任何疑點,就是受到‘小圓球’近距離襲擊,剛好離要害很近,一個是心臟部位,一個是喉部,但驗屍並不是隻看死因,還要看其它。

比如穆郡王的身體損耗很大,他眼底青黑,眼窩下限,看起來都有些摳摟了,心臟受創嚴重,右下側未波及之處,卻有清晰可見的異常梗阻,包括肝腎等內臟,都有過分損耗的現象,跟健康的普通人完全不一樣,以他的年紀,身體機能不應該損耗到這程度,也不是單一病灶影響至此,照法醫經驗……

此人大約一個工作很認真,勞累過度的人,不許彆人催促,自主加班,宵衣旰食,且持續了很長時間,身體才會有這麼大的損耗。

李氏……鬢邊白發又是為什麼呢?

非遺傳因素,無病理原因,剩下的,無非就是作息習慣,壓力和憂慮,申薑已經著重排查了他提出的方向,李氏作息一直很正常,未見日日熬夜,白發也不是突然長出來的,前兩年起就慢慢多了,近些天精神有些不好,也沒到看大夫的程度,生活環境,下人口供,都找不出特殊的異常之處。

她到底在為什麼事著急上火?擔心什麼?

她這個年紀,三觀體係,人格構建完成,又生活富足,正是最自如的時候,遇到什麼問題,值得這般注意?

丈夫外遇?

葉白汀剛想到這個,就搖了頭,這樣的事,在封建男權社會,好像並不是個問題,因為階級思想,因為社會規訓,妻子不是不在意,是不能在意,她們在還是姑娘的時候,就知道將來的丈夫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價值體係裡就不應該為這樣的事太煩惱,隻要正妻位置穩當,都有處理辦法,家裡多個女人,甚至多個孩子的事。

那是孩子?

葉白汀仍然搖頭,李氏子宮發育不全,申薑送回來的消息裡也有反饋,她的貼身媽媽表示,她基本沒來過月經,不能生育這件事,她在沒嫁人的時候就知道了,當初肯定有痛苦,有掙紮,但這麼多年過來,她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與這件事和平相處,不可能突然為這個想不開。

養子?

葉白汀想到李氏死亡現場的呂興明,雖有信息線索已經證實,他說起來是侄子,其實是過繼來的兒子,一直住在一起,稱叔叔嬸嬸,聽起來並不親密,呂興明心裡怎麼想,他不知道,但李氏允了這個叫法,也沒介意,還日常保證他的花銷,要什麼給什麼,圖的……應該不是特彆和諧的親子關係,而是香火有繼就好。

那是什麼呢……葉白汀突然想起之前某個信息點,難道是被偷的東西,琉璃盞?

琉璃……又是琉璃。

正想著,突然聽到窗外傳來了悠長的口哨聲,這個口哨聲他認識,是仇疑青呼喚玄光的口令,順著窗子往外一看,果然看到了仇疑青的背影,修長,高大,陽光下偉岸昂藏。

不知是看見了他,還是本來就要過來,仇疑青轉了身,朝這邊走過來,也沒進門,拉開窗槅,手肘撐在窗欞上,隔著窗戶和他說話

“申薑排查出一條重要線索,京郊有個琉璃作坊很可疑——”

“他呢?”

“他現在有彆的任務待查,走不開。”

“所以……”葉白汀眨眨眼,好像懂了。

仇疑青一臉嚴肅:“你可要隨我同去看看?”

“嗒嗒——嗒嗒——嗒嗒——”

葉白汀見玄光跑了出來,眉梢挑起:“與指揮使同騎?”

仇疑青也挑了眉:“害怕?”

葉白汀垂了眸,以為這點小把戲,就算激將法了?

“嗯,有點,”他十分誠懇,“畢竟有些人占便宜,總是潤物細無聲,讓人不好言說。”

仇疑青:……

害羞也罷,耍機靈也罷,隻要小仵作有反應,他總能有話回應,可對方這麼誠實,順便控訴了一把他‘暗搓搓耍流氓’的事實,他就不好直接不要臉了。

葉白汀終於噎了對方一把,心中十分暢快,跳下了暖炕,見身上衣服還行,挺合適,也沒換,直接打開門,走了出來。

玄光一看到他就親熱的不行,湊過來又是蹭又是頂的,咬著他的袖子,就往自己身邊拉。

葉白汀揉了揉馬脖子,心裡忽的蹦出個想法,一邊揉,一邊說:“你是不是想載我?想載我的話,就隻能我一個人,不帶你主人哦。”

玄光又聽不懂人話,才不管什麼主人不主人呢,隻要把少爺哄過來,它就開心!

黑馬的肢體動作不要太明顯,葉白汀轉身朝仇疑青拱了拱手,笑眯眯:“承讓了。”

接著握住馬鞍,往上一翻,坐穩,不等仇疑青反應,雙腿輕輕一夾,玄風瞬間跑了出去。

仇疑青:……

人不要他,馬也不要他,堂堂指揮使又能怎麼辦呢?

隻能重新找了匹彆的馬騎上,追了過去。

玄光是匹狂野的馬,可以跑得飛快,可以玩各種花活,平日裡載著主人,根本不管不顧,心情好就衝起來,心情不好不但得衝起來,還得急轉急停,尥個小蹶子,一個字總結,就是浪!主人受不受影響,死不死,關它無辜可愛漂亮的小馬什麼事?明明他技術不行!

載著少爺就不一樣了,它變得特彆乖順,特彆貼心,感覺少爺沒坐好,就輕輕晃一晃身體,讓他感覺到細微的晃動,督促他坐好,感覺少爺準備好了,它就興奮的往前衝一會,帶少爺一起享受馳騁的快感,感覺少爺累了,就溜溜噠噠的慢下來,讓少爺休息一會兒。

仇疑青:……

這還是他的馬麼?怎麼有點不認識了!

葉白汀還坐在馬上十分興奮:“仇疑青!你的馬好好!好懂事!騎它跑一點都不累!怪不得你平時都叫它,從來不要彆的馬!”

玄光高高揚起脖子,像是能聽懂這話似的,眼睛裡全是炫耀和驕傲,同時大大朝仇疑青噴了個響鼻,好像在提醒警告——你敢說句不好聽的試試!

仇疑青:……

算了,你們開心就好。

之前跑了一陣,現在是道路緩坡,轉彎很多的地方,也適合溜溜達達的走。

葉白汀看著路:“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不是有點偏僻?”

仇疑青:“小作坊,產出的東西有一定危險性,製作過程也有安全隱患,大多不敢建在京城內,想建,也不會被批。”

道理葉白汀都懂,偏僻什麼的,有仇疑青在側,也不怕出什麼意外,他心情還是很放鬆的,郊外沒有那麼多房屋遮擋,視野開闊,遠處地上已經有了蒙蒙綠意,有不知名的小花悄悄頂了蕾,頂著微寒的春風,搖搖顫顫。

葉白汀看到一枝黃色花蕾,小小巧巧,很是喜人,指著便問:“那是什麼?”

是迎春花麼?

仇疑青就想起了那日送給小仵作的東西:“喜歡?”

葉白汀沒懂:“嗯?”

仇疑青:“花環,可還喜歡?”

葉白汀再看一眼花蕾的顏色,淺黃,明白了,那日花環上,的確有幾朵淺黃色的花,柔柔嫩嫩,很漂亮。

“嗯……如果不那麼誇張,我會更喜歡。”

也不想想,他又不是小姑娘,那麼顯眼的花,他一個大男人怎麼戴的出去?

仇疑青不管,反正他喜歡,這些東西就是和小仵作配:“以後再給你編。”

葉白汀:……

“還是彆了吧。”

看著前方道路變直,重新開闊,休息的也差不多了,他夾了夾馬身,玄光明白,立刻重新衝了出去。

他不立刻跑還罷了,他這一跑,很容易被誤會成害羞,更堅定了某些人送花環的想法,真到後麵收到的越來越多,說什麼都沒用,說什麼彆人都不信,他才後悔,可惜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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