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使仍然點頭。
申薑就不怕了,往下繼續:“咱們這回的凶手,本事可大呢,自己弄不到火藥,就在黑市上下了單子,花了大筆銀子,請彆人幫忙去偷,根本不用過自己的手。”
“這不就得了,這事就是孫誌行乾的!”呂益升雙目炯炯,擲地有聲,“整個屋子裡的案件相關人,除了我,就隻有他是官,我目前正待派官,正經的官署都去不了,孫誌行就不一樣了,打著公乾的旗號,哪裡不能去,什麼消息不能問?有些東西就算軍方保密,管得很嚴,他不能靠近,打探到一點消息總是可能的!其他人誰有這樣的便利!”
孫誌行冷嗤一聲:“你這話扯的好沒道理,當官的,就能什麼事都知道?整個京城當官的多了,照你這說法,他們都可疑?”
呂益升陰著臉回過去:“可彆人沒有有地下通道的荒宅啊,也沒有什麼琉璃碎。”
孫誌行:“你簡直強詞奪理!”
可個事,解釋起來還真有點不好說,那宅子原是他母親的陪嫁,當時他家裡條件還不算特彆好,京城寸土寸金,母親陪嫁的這處宅子是極可貴的,密道也不是他們自己刨的,而是買來的時候就有,不知道以前做什麼用的,反正自己家沒有用,可後來……家裡條件慢慢好起來,人口越來越多,後院小妾越來越多,有些人知道點事,就用這密道做筏子,什麼私通什麼會外男,搞得家中烏煙瘴氣,好在父親當時有了些錢,立刻在彆處置辦了新宅子,全家搬過去,這裡就沒再用了。
“總之此事我問心無愧,跟我沒關係,跟我家人也沒關係,荒院為何被人鑽了空子,呂大人該去問那個鑽空子的人,而不是我!”
他不承認,呂益升也有話說:“那不是你,就是她了?”他手指指向曾三娘,“你在朝為官,誰會隨便鑽你的空子,不怕橫生事端?想必隻有這位老板娘了,你和她暗通款曲,眉來眼去,早就有了私情,她用你的宅子辦事,知道你知道的消息,豈不是順理成章?你們怕不是一夥的,這些事就是你們兩個策劃乾的!”
曾三娘也不著急,素手扶了扶發鬢,上過妝的臉和唇幾乎是房間裡最明豔的顏色:“呂大人可真會無端攀咬,但凡您能多問幾個方向,也不至於想的這麼離譜,你說這事是我乾的,行,你來解釋解釋,我一個婦道人家,怎麼做到這些事,還不引人注目的?我要乾壞事,為何要叫彆人來偷自家的琉璃,我傻麼?為什麼不乾脆趁機會搞對家,把彆人家的琉璃都弄碎做成工具,我家的琉璃不就能獨霸市場,日日暢銷了?我在家等著數銀子不好麼,為什麼要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乾完了事,我再自曝被偷了,叫官府過來查一通,我圖什麼?圖日子過得太自在,一點都不麻煩麼?”
呂益升答不出來,是啊,要真是這個女人乾的,她圖什麼呢?總得有目的吧?目的……
他迅速思考,終於找到一個切入口:“圖穆郡王的關係啊!穆郡王這個人,所有人都知道,能力出色,辦事果斷,但極難攀上關係,你想讓他注意,總得有點特彆,他家要修葺,琉璃不就是在你家做的?對啊……你不說,我還想不起來,你一說倒是提醒了我,我之前打聽事的時候,聽說你做生意看臉,特彆喜歡秀雅一點,俊一點的男人,最好臉嫩,年輕些的,孫誌行是不是不太能滿足你?你想勾搭穆安?還是想借他為跳板,上穆郡王府這條大船?”
“你放——”
這個攻擊實在太過分,曾三娘還沒開口,穆安本人也在怔忡時,唐飛瀚差點罵了臟話,冷冷目光盯著呂益升:“你有資格說這種話麼?立身不正,失了操守,家宅不寧,連自己過繼的侄兒都教不好,還好意思說穆安?”
一直被小輩挑剔,呂益升也憋不住火:“合理懷疑而已,怎麼了?他還年輕,我們就都得捧著,護著,一點重話都不能說是麼?他來年就及冠了,彆人在他這個年紀,兒子都能滿地跑了,他在這裝什麼不懂事的小孩,不覺得失禮?方才說呂興明,好,你說他可憐,曾經過得很慘,穆安總不是了吧!他父親官職高位,家財萬貫,也把他教的知書達理,行事可親,是整個京城少年人的榜樣,他是過著好日子的人吧,連點質疑都聽不得?”
唐飛瀚原地滯了很久,似有什麼火氣要發,最後生生忍住了,憋的臉色鐵青,眸底一片冰冷:“……你們果然,什麼都不懂。”
他這一句不懂,直接阻了穆安的話,穆安很有些慘淡的笑了一聲,沒有任何解釋,竟像是看開了,隨便你們怎麼想的樣子。
曾三娘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少年人都這麼淡定,好像也沒什麼開口的必要了?她涼涼視線掠過呂益升,內裡滿是鄙夷和不屑。
呂益升:……
不是要吵麼,來啊,吵啊!你們為什麼不解釋!這樣顯得他之前的當真好無聊也好無力!
房間再次陷入安靜。
之前的過程裡,葉白汀一直沒有說話,但他心神片刻未離,一直在觀察在場嫌疑人,比如矛頭對準某個人時,彆人的表情,對於突如其來的指控,大家的反應,下意識的視線方向,於他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信息。
既然話題走到了這裡,提到了‘私情’,有些人的表情也開始變得不一樣,葉白汀便順著往下:“曾三娘,我這裡有個問題請教。”
曾三娘微微一笑:“小先生請講。”
葉白汀:“此前申百戶在走訪中查到,你曾在入夜之後,不應該的時間段,頻繁在穆郡王府後門不遠出現過,你可能告訴我,是在做什麼,去見了誰?”
呂益升心中一喜,剛剛被問住了,正愁沒話說呢,現在就送了證據過來,立刻看向穆安:“竟然是真的,你小子不老實——”
穆安卻冷哼一聲,理都沒理他,看向葉白汀的眼神有些不善:“錦衣衛辦案,還是不要當堂詐供的好。”
申薑就不滿意了:“我們正兒八經的辦案,該問的話問過了,該找的證據找到了,用得著詐你麼!你且先好好聽著!”他瞪著曾三娘,“快點,少爺問話呢,快招!”
曾三娘有些猶豫。
穆安眼梢眯起。
呂益升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難道他真的猜對了?
曾三娘看著座上一言不發,但明顯心中有數的指揮使,再看看氣定神閒,問話也不見緊張的葉白汀,似是明白今天這一場逃不過,就笑了:“也不是什麼好事,不想說,是不想敗了大家興致,不曾想到了這個節骨眼,非說不可了……我偶爾會在那裡出現,的確是與人相會,但這個人並不是郡王府的穆安公子。”
呂益升:“那是誰?”
“呂大人不都知道了?”曾三娘帕子掩唇,笑得頗有風情,“正是孫大人啊,我二人互生情愫,在外麵總有些不方便,你們隻知那裡離穆郡王府後門很近,大約並不知道,那個巷子裡還有個小宅子,隱秘又方便,正是我們私會之所。”
說完,她還看向孫誌行:“你彆生氣,我也不是故意要說的,你方才也瞧見了,他們逼我的。”
呂益升又有話說了:“你們看看!看看!我說對了吧!他倆就是有事!”
穆安一臉驚訝:“怎會……”
說都說了,曾三娘沒什麼害臊的,曖昧一笑:“我一個婦道人家,還是個寡婦,想在外頭做生意,千難萬難,總有些過不去的坎,需得自己想辦法麼。”
房間再次陷入沉默。
葉白汀問孫誌行:“曾三娘方才所言,你可承認?”
孫誌行閉了閉眼:“確有此事……曾三娘,肖似我曾經心上人,我一時把持不住。”
葉白汀:“ 所以你們來往甚密,經常約會,地點不一,她的生意,你照顧過很多次,也幫她處理過不少麻煩?”
孫誌行:“是。”
葉白汀:“上次我們因街上□□問話時,你的時間有很大的空檔,撒謊說腹痛,借了彆人家茅房,是不是其實和她在一起?”
孫誌行頓了頓:“……是。我當日的確公務很多,一整天都得在外頭,但第一樁公務辦得很順利,結束很早,正好她住處離那裡不遠,我也有些餓,就過去吃了頓……早飯。 ”
至於吃的什麼早飯,真的是早飯,還是另一種……
鑒於他略尷尬的表情,房間裡大多數人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