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飲毒自儘(2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2238 字 11個月前

葉白汀離開案幾,走了過來:“那為何選中唐飛瀚?他與旁人相比,有何特殊之處?”

“方便啊,”曾三娘笑了,“一個長不大的小孩,看起來優雅君子,前途無量,實則所有怨忿都在心底,無人時的表情……嗬,不知道他自己看了,會不會害怕?我的確引導了他,按你們說的,是教唆,但他心中要是沒事,我能逼他殺人?還不是他自己想,我怎麼不教唆穆安呢?他跟我接觸更多呢。”

葉白汀:“你怎知他心中充滿怨忿?或許隻是性格內向,對於過往不愛言說。”

曾三娘嗤了一聲:“看彆的,我可能看不準,這方麵,我不要太熟,我見過這樣的人多了,都是從苦日子過來的,不是麻木不仁,就是心存怨恨,定下規矩管教,有些人呢,逆來順受,能活幾天是幾天,有些人有心氣,有出息,從重重深淵中走了出來,從大家可憐的人變成所有人仰望的人,也有些人走不出來,一輩子被這些情緒折磨,為我們所用……唐飛瀚麼,就是最後一種,不信你問問他,從小到大,他過得最開心的時候,是不是就是前些天,殺人的日子?他享受這個,他天生就是這樣的人!”

“他不是!”

穆安緊緊捏著拳,突然揚聲:“他滿腹詩書,才華橫溢,筆下有最美的山河,最華麗的詞藻,他隻是有一點點意難平,一點點而已,時光荏苒,總會過去,我們總能長大,不束縛於任何人,他本該前程錦繡,他馬上就可以走出來,是你把他硬生生拽下去的!你心思陰毒,害人不淺,你可知你害的不僅僅是他,還有……”

還有彆人的性命,天人相隔的呂興明,和他自己。

人生得友談何容易,可是失去,好像是一瞬間的事。

他聲音有些哽咽,唐飛瀚更是喉頭抖動,臉深深埋在了掌心,連那句對不起,都再說不出來。

葉白汀看著曾三娘:“對某個類型的人知道的這麼清楚,觀察入微——你的組織裡,都是這樣的人?”

曾三娘自知失言,又被套到話了:“逼得這麼緊,就不怕我咬毒自儘?”

“你不會,”葉白汀話音篤定,“你今日過來,是配合錦衣衛問供,在不確定錦衣衛手上有多少證據,是否知悉事實全部真相的時候,你不可能主動犯險,為防錦衣衛查的嚴,你一定不會隨身攜帶毒囊毒丸,沒辦法在這裡咬毒自儘。”

“嗬。”

曾三娘笑了一聲,看向葉白汀的眼神很複雜,有佩服,有怨恨,也有嘲笑。

葉白汀突然感覺到不好:“快按住她,她要自儘!”

四周錦衣衛立刻衝了過來,申薑離的近,反應更快,下意識朝曾三娘緊握的右手抓去——

他抓住了曾三娘的右手,但這隻手裡並沒有東西,什麼都沒有,反而是她左手迅速動作,拉下腰間香囊,快速遞到鼻間一嗅——

嘴角立刻溢出血色,身體也跟著倒了下來。

“主……主……屬下為您儘……儘忠了!”

死的非常乾脆,彆人連阻止都來不及。

申薑離的最近,也最悔:“我抓她右手做什麼,我該抓左手的!”

葉白汀拍了拍他的肩:“不怪你。”

他蹲下來,仔細檢查了下曾三娘的情況。

曾三娘對自己做的事早有預料,一旦被發現,是個什麼下場,她自己也知道,因此早就準備好了,右手隻是一個假動作,提前做出來,隻是為了迷惑彆人,好讓自己有自儘的時間,她的確沒有帶什麼毒丸,齒間也沒藏什麼毒囊,大約是提前服食了一些特定的藥物,如果今日沒事,能安全走出,她自己有解法,如果今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藏不住了,隨身香囊裡帶了藥引子,隻要嗅一嗅,就會誘使毒發。

還真是準備萬全。

孫誌行對眼下場景有些不能接受:“為什麼……怎會如此?”

仇疑青也已走了過來:“錦衣衛查知,孫大人至今沒有娶妻,家中隻有一房妾室,想是對過往懷念甚深,相中此女,是因為性格,長相?”

孫誌行抿了唇:“曾三娘長相……的確與嫻娘肖似,身形打扮,連愛好都很像,性子也是,她們都是善良嬌俏的人,偶爾有些小脾氣,但知輕重,大事上不會錯,她不應該是會殺人的人啊……”

呂益升嗤了一聲:“你知道屁!女人要想騙人,尤其一個長得好看的女人,想要騙一個耽溺於情愛的男人,再簡單不過。”

葉白汀檢查著曾三娘情況,手上突然一頓,想要去摸她的臉——

仇疑青卻蹲下身:“我來。”

一邊說著話,還一邊指揮申薑:“去打盆水來。”

水很快打了過來,仇疑青根本沒憐香惜玉,掬了一捧往死去的曾三娘臉上一潑,再上手一搓——

大家就發現,人還是這個人,氣質卻改變了很多,妝粉一去,厚厚的不知道糊的什麼東西一抹掉,她本身膚色並沒有多好,泛著不健康的黃,五官組合感覺和之前差了很多,簡直像變了一個人。

孫誌行更受打擊:“這……怎會……”

這麼一看,完全不像他的嫻娘了!

申薑心存敬畏:“化妝術啊……厲害。”

葉白汀看向孫誌行:“你既然是她網中的魚,她自接近你開始,當然要投你所好,你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她就得是什麼樣子,你期望有怎樣的體驗,她就會給你怎樣的體驗,她從始至終就是在利用你,你還不願醒過來?”

孫誌行:……

葉白汀:“你和彆人不一樣,在情感上很執著,也足夠敏銳,她就算用儘了心機手段,恐怕也很難在你這裡不露破綻,隻是你當時沒注意,你且好好想一想,她有沒有認識誰,非常遮遮掩掩,甚至讓你吃了醋?”

“還真有!”

孫誌行不細琢磨,也沒覺得是什麼事,仔細一想,不對勁的地方非常多,一口氣給出了七八個名字!

說完還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可能……也是我多心,不過我對呂益升的敵意,好像也是她拱起來的,我資曆夠了,想要升官,位置並不隻一個,可她不喜歡呂益升,說呂益升看她的眼神不對,如此幾番,我才信了,看呂益升越來越不順眼,如今想想,她可能也是想要利用我,踩實呂家的錯,如果能順利甩鍋,把他家的釘死為凶手,就更好了……”

仇疑青已經讓申薑記下這七八個名字,稍後去查。

葉白汀歎了口氣:“你以為在這件事上,是你在占便宜?”

孫誌行聲音有些緊澀:“我以為他和嫻娘一樣美好,從未想過利用我,一心一意對我,什麼事都可以同我說,身家性命都可以給我,反倒是我,不能給她太多東西,貪戀她的溫柔,她的身體,是我在利用他……”

誰知道他並不是獵手,反而是彆人眼裡的獵物。

到底敵對了一段時間,呂益升很難不露得意之色:“還以為你多厲害呢,不也陰溝裡翻了船?勸你還是好生收收心,娶個妻子回家的好,省得被騙。”

孫誌行當即嘲諷回去:“像你一樣,娶回來再想辦法趕走,給彆人騰地方?”

呂益升:“我家的事隻是意外,她們死了,是她們運氣不好,又不是我殺的,是凶手的錯!”

葉白汀看完屍體,站了起來:“在我看來,呂大人運氣也不怎麼好。”

“啊?”

“李氏固然身體有疾,生不出孩子,大人也是。過去這一年,你為派官之事忙於奔走,就算中途救了個賣身葬父的可憐小姑娘,也是分身乏術,一個月看不了她幾回,不如好生回想回想孩子出生前十個月左右,你的行程,一共去過她那裡幾次?每次停留了多久,有沒有遇到什麼特殊的事,想一想為什麼有的時候,對方特彆著急?那個還在吃奶的孩子,真的是和你生的?”

“這不可能!”事關男人麵子,呂益升臉色脹紅,真的生氣了。

申薑冷笑一聲:“家人運氣不好,呂大人運氣倒是一直不錯,近十年沒生過什麼大病,大夫都鮮看,怕是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毛病吧?上次去府上例行問話,隨行之人有北鎮撫司專精醫術的,特意給呂大人捏了個脈,大人身體不太好,子嗣一事應該頗為艱難,年輕時可能還有些機會,年紀越大,希望越渺茫,過了三十,必不可能再生。”

“你胡言亂語!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我是不是胡說,你出去找個醫館把個脈,不就明白了?”

呂益升頓時神情恍惚。

孩子……不是他的種?

年輕的時候為了積聚力量,為了往上爬,必須得給發妻麵子,就算在外麵玩,也憋住了,知道自己不能整出事來,現在終於事業小成,前途有望,以後的仕途路穩了,也到了京城圈子,以後能定下來了,心思也活絡了,卻沒想到,已經沒了機會……

“不稀罕妻子侄兒?”申薑嗤了一聲,“呂大人也算得償所願,以後就真是孤家寡人,什麼都沒有了。”

呂益升:……

“哦,想把那個偷了漢子的的外室接回家也行,隻要你願意頭上頂綠,喜歡養彆人的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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