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短情長,字字溫柔。
隨仇疑青出門,騎上馬,很久很久,葉白汀微輕的聲音才落在風裡,淡淡的:“要是世間所有眷侶,都能美滿就好了。”
仇疑青將他扣在懷裡,緊緊的:“……嗯。”
……
到了北鎮撫司門口,仇疑青把葉白汀放下馬,自己卻沒下來:“你先回去,我有件事要確認,很快回來。”
“好。”
葉白汀回到暖閣,也沒什麼心思乾彆的,乾脆擺開所有卷宗線索,攤開在炕上,小幾上,分門彆類整理,分析思考,重新連線。
不知過去多久,外麵越來越安靜,燭盞爆出燈花的聲音都特彆響,院子裡有非常明顯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直衝暖閣的方向,很熟悉,是申薑。
申薑突然停下,行了個禮,同時問好,原來仇疑青也回來了。
二人推開門,走進暖閣,看到的就是盤腿坐在桌邊的少爺,還有一桌一牆的線索分析圖……
申薑想的竟然是:“正好,咱們聊聊案情?”
說完他撓了撓自己的頭,有點不大敢相信,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乾活這麼積極的?以前不是能摸魚就摸魚,能偷懶就偷懶麼?
可現在看到案子,他就是很興奮啊!
葉白汀相當穩重,讓開一點位置,讓仇疑青和申薑都坐下:“來。”
申薑最先報告:“徐開屍體還真不是硬生生扛過去的,用了小推車,園藝下人的車子,個頭不大,獨輪,推具屍體特彆方便,那車子很顯眼,平時不用的時候就收在一邊,隻要經過過,就能看到。暗道裡沒發現車印子,但小推車上發現了徐開腰扣留下的痕跡,他那個腰扣黃銅質地,擦蹭痕跡很明顯,看的非常清楚。”
葉白汀點頭:“經過屍檢和口供比對,徐開的死亡時間大概在子時到寅時,這個時間段,案件相關人都在哪裡,可有異動?”
申薑 :“我仔細排查過,因府裡接連發生意外,大家都很重視,到了晚上,幾乎處處留燈,主子們的院子也是一樣,是以並不能確定,當晚誰睡了,誰沒睡,也沒看到什麼人走動……凶手可能是趁彆人不注意時行動的,我看過他們的下人輪值表,非常容易鑽空子。”
“老侯爺一個人住,應白素一個人住,蔡氏盧氏都是一個人住,世子和大夫人呢,他二人可能彼此為證?”
“不能,”申薑搖了搖頭,“那夜世子公務繁忙,歇在了書房,所有案件相關人,都是‘單獨’在一個空間裡。”
仇疑青:“你到的時候呢?那日清晨,你到侯府尋徐開說事,都有誰在府裡?”
“我想想……”
申薑拿出自己簡單勾勒的侯府地圖,在上麵圈了幾個點:“這是所有人的位置。”
葉白汀和仇疑青一起湊過去看了看,心裡慢慢有了數。
仇疑青拿出一份消息資料:“這是最新到的,臨青衛所查到的二房資料。”
葉白汀拿過來翻了翻,大部分和蔡氏說的都對得上。一些二人相處細節,情生緣起,太過私密,很難查透徹,但每個人對應的時間線,做過的事,情緒表現,完全可以輔助對照這個事實。
“……蔡氏沒有撒謊,至少在這件事上。”
她和應溥心,的確是一對有情人。
“沒撒謊?什麼意思?”申薑沒懂。
葉白汀就把今天的事跟他說了,申薑聽完,抹了下臉:“也是可憐人。”
仇疑青卻覺得小仵作這話有深意,重點是——至少在這件事情上。
他一直沒說話,葉白汀乾脆偏頭看他:“指揮使不覺得?”
仇疑青頜首:“蔡氏應該很聰明。”
申薑:“等等,你們的意思是——蔡氏撒謊了?”
仇疑青一句話,葉白汀就知道他們又想到一起了,有點滿意:“嗯。”
申薑完全沒明白過來:“人剛剛吃完解藥恢複,你倆眼皮子底下盯著,人家情緒激動的把過往都講出來了,還有心思編瞎話?”
這得需要多少心機,得有多累!
葉白汀:“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很聰明。”
可聰明也不能是確認彆人撒謊的理由啊……申薑沒理解這個邏輯。
葉白汀看著他,歎了口氣:“她的過往,我剛剛也轉述給你聽了,她是不是一個很勇敢,很堅韌的女子?”
“是,”申薑點頭,“這麼被欺負,還能硬扛著這麼走過來,我申薑服她!”
葉白汀:“她被迫還過賭債,見過人間冷暖,人性最臟汙的一麵,麵對過‘殺人’指責,她能從容拿著剔骨刀,應對山匪,小小年紀就敢幫彆人抬屍賺錢,隻是看到應玉同屍體掛在房梁上,就心慌害怕,什麼主意都沒有,這正常?”
申薑想了想,還真有點不正常。
“她如果不強調這種心情,就說井井有條的做了那些事,我反而更信一些,她說她著急慌亂,不知如何是好,最後想到了這些,不怎麼好圓的法子,我覺得不太合理,”葉白汀眉目微深,“她這麼做,一定有更深的理由,比如這‘塵緣斷’,她可是早早就備好了的。”
申薑拍桌子:“對!還有塵緣斷!連藥引子都告訴丫鬟了,明明是蓄謀已久!”
葉白汀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桌麵:“現在我們麵前有三樁已確定的命案,應玉同,史學名,徐開。應玉同和史學名的死,還算計劃縝密,如果不是錦衣衛剛好趕到,應玉同的案子可能不會查的這麼深,史學名的骸骨也很難被發現,徐開的死亡處理就有些粗糙了,儘管做了一些時間上的延遲,還有‘遺書’為證,把史學名和應溥心之死引向了已經死了應玉同,可案子並不能就此終結,隻要細查,漏洞百出。”
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徐開遺書上說,四年前應溥心死時,應玉同就在莊子上,可蔡氏說應主同不在,她對丈夫的死那般在意,前前後後查了那麼久,如果應玉同有份,她不可能不知道,這個點沒什麼好隱瞞的。
仇疑青:“我們可嘗試分析凶手動機,想法起源,以及可能會遇到的阻礙。”
“那我先說!”申薑舉手,眼睛噌亮,“老侯爺是府裡權力最大的人,看起來好像交權了,什麼都交代給世子做,其實他才是維係所有關係穩固的人,外人看的,全是他的麵子,他要想排除異己,治誰,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應該不存在任何阻礙?同理包括世子,他是除他爹外府裡最大的人,父子之間沒秘密,老侯爺能做到的事,他都能做到,處理個不聽話的人,輕而易舉!”
葉白汀沉吟:“對於這兩個人,我們的考慮方向可以是——帶來麻煩的人。如果他們在處理秘事時被人看到了,怎麼處理善後?誰去辦?什麼樣的程度可以交給下人,什麼樣的程度不能交給下人,哪種麻煩,會逼著他們自己處理,不敢往外漏?”
仇疑青:“大夫人王氏,權力比不過府裡兩個男人,但她主理中饋,隻要是宅子裡的事,她都可以悄無聲息的完成。”
申薑:“那要是她行凶殺人,動機會不會是秘密被發現?跟公公扒灰,可不是什麼光彩事,叫外頭人知道了,她這輩子名聲彆想了。”
葉白汀:“盧氏也可以是因為這個,她還得再加一點,她一點都不喜歡自己的丈夫,甚至充滿怨恨,覺得應玉同死了才好,死了她才方便。”
申薑:“她好像也跟徐開有矛盾,等等我翻翻……找到了!盧氏不但跟徐開吵過架,和史學名也吵過!不過看起來是經年往事,我們得慎重思考。”
葉白汀:“蔡氏就非常聰明了,她非常努力的淡化自己,可指揮使和你的排查資料裡都能看到,她做的事可一點都不少,比如跟老侯爺杠,在臨青城時就開始了,京城也不止一回兩回,和妯娌過招,同大夫人三夫人分庭抗禮,她如果做了什麼計劃,真的隻是吃失憶藥這麼簡單?”
仇疑青指尖點在桌麵:“還有應白素。她看起來喜好禮佛,行為低調,同她說過話,就會發現不一樣。”
葉白汀點頭:“不錯,她其實是個有點叛逆暴躁的人,脾氣有些急,大概她自己也知道這個缺點,刻意培養了禮佛習慣,奈何穿得素了,氣質像了,性子很難改。她很矛盾,不喜歡這個家,卻不得不妥協,府裡有需要時,也會幫忙遮掩,看不慣彆人,殺人這種事,她不是不敢乾,隻看有沒有什麼東西,特彆觸怒她。”
申薑再次拍桌子:“沒錯!在這個家裡,應白素從小到大就沒受到過多少尊重,回來也是,還天天被挑刺,還得持續和管家下人的那種關係,以前年紀小,處事不太成熟,對情愛也有憧憬,現在年紀大了,會不會覺得丟人,乾脆把徐開給殺了?”
葉白汀目光明亮:“接下來,我們再根據已有線索證據,做排除法,看能不能排除誰。”
……
押到桌上的線索越來越多,一根根線串連起來,脈絡越來越清晰,眼前越來越亮,三人越討論,越有信心,這次是真的看到了真相的曙光!再確認幾個小問題,案子就能破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百萬字啦!!撒花花!!本章開啟猜凶手環節,和以前一樣哈,24小時內,下一章發出前,在本章評論區留言,每人隻能猜一個,猜中的寶寶,真相大白時會收到作者的心意小紅包!本案嫌疑人列出如下:老侯爺,世子,大姐應白素,大夫人王氏,二夫人蔡氏,三夫人盧氏。
作者的案件構架能力……淚目,不說了,懂的都懂,盲猜,全靠抽卡,展示歐非的時刻到了,大大們衝鴨,看誰能抽中凶手這張SSR!(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