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不要姑娘,也不要少年郎(1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1786 字 11個月前

葉白汀很少如今夜這般, 安靜愜意地欣賞一支舞。

燕柔蔓果然很厲害,每一舉手投足,每一眉眼轉動, 每一腰肢折旋,都是欲語還休, 風情萬種,和她的名字一樣曼妙妖嬈, 似乎她跳的根本不是舞,而是在講一個故事,傾訴一方情思,頗為引人入勝。

不知不覺, 白玉盞裡的西瓜下去了一半。

再伸手時, 就被摁住了。

“嗯?”葉白汀略不解的看向仇疑青。

仇疑青將西瓜盞挪開,給他換了碟小點心:“你病才好,西瓜性涼,不可多食,吃這個。”

葉白汀頓了下:“……我姐姐跟你說的?”

仇疑青挑眉:“姐姐說的不對?”

葉白汀:……

姐姐……當然說什麼都對!他這身體的確底子有點差,夏天總是很難過,會中暑會生病,西瓜尤其不能多吃,生病時更得有節製, 偏他又饞這一口,就……

沒想到姐姐把這種事都跟仇疑青說,仇疑青還知道怎麼扯大旗嚇唬他!

算了。

不吃就不吃。

葉白汀視線掠過小點心,擦了擦手,聊起燕柔蔓:“你覺得,剛才那位姚娘子, 同燕班主相比如何?”

仇疑青:“怎麼突然想到了她?”

“你不覺得有些像?”葉白汀話音有些慢,一邊解釋給仇疑青聽,一邊也在整理自己的思路,“我說的不是跳舞,咱們也沒見過這位姚娘子跳舞,她們長得也不像,可氣質神態……總感覺有微妙的相似。”

二人都見慣風月,對男人有種特殊的敏銳度,說話恰到好處,不想讓你覺得被冒犯時,你一定不會覺得不舒服,想要凸顯自己特殊時,會有各種各樣隱晦的方式,讓你記住她。

她們的處世智慧有一定的相似性,身上沒有在這種場所工作的卑微與瑟縮,她們很自信,下巴揚起的弧度都類似……

葉白汀大膽猜測,這兩個人是否有類似的經曆,一路辛苦掙出來,才有了這片自由天地?

可能經曆方向不同,她們也並不熟,但就‘相似’這點,他們可以對這位姚娘子有更多的認識。

“嗯,”仇疑青同樣很敏銳,“皇商湯貴最後人前露麵,就是在這艘花船,此處場所特殊,他可能來過不止一次,同姚娘子很可能熟識,因消息很新,錦衣衛尚來不及細查,任何方向,我們都需留心。”

“不過你說的很對,這裡還是太熱鬨了……”

葉白汀視線滑過窗外,花船人非常多,姑娘多,客人多,來往引客上酒菜的跑堂也多,樂聲,舞聲,姑娘們的嬌笑,客人們的調逗,處處嘈雜熱鬨,的確不利於他們問東西。

而且人多了,各種信息也雜,想要都看,看不過來,可不都看,怎麼分析其內各種關聯?

仇疑青:“你我儘力而為。”

葉白汀點了頭,看到門口有跑堂經過,端著酒菜上到三樓,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樓上好像有人請宴?”

過去這一會兒,看到聽到的東西也不少,仇疑青心中也有了答案:“似乎是有官員攢局。”

他們這都算到了晚了些,已經錯過了開始的熱鬨,現在看起來平靜,大約是幾巡酒過,最熱鬨的那波過去了,想要再有大熱鬨,怕是得等下一輪……

葉白汀一邊百無聊賴的啃著小點心,一邊四下觀看,突然手頓了下,小點心上留下半個月牙似的牙印:“唔,我之前好像真沒看錯……”

他指了個方向,引給仇疑青:“你看,那是不是東廠廠公富力行?”

“不止東廠廠公,”仇疑青眉宇突然鋒銳,“還有個西廠廠公,班和安。”

葉白汀怔了下,才發現富力行看起來是在往外走,其實速度很慢,臉雖沒轉,但嘴唇開翕,表情不怎麼愉悅,明顯是在和人說話,而他旁邊……被樓梯木欄擋著的角度,的確還有另外一個人,轉出三步後,才能看清楚。

正是班和安。

這可是有點稀奇了,花船,男人們消遣美色,儘享風月的地方,兩個公公不在宮裡伺候主子,到這裡來玩?玩什麼?

葉白汀剛要說點什麼,就聽一樓傳來叫聲:“死,死人了——快來人,死人了——”

死人了?

他立刻扔了小點心,和仇疑青一樣,立刻站了起來:“走,去看看!”

今夜本是突然起興,閒著也是閒著,不如過來看一看……若真是命案,身份也沒必要隱藏,必須得管上一管了。

花船反應也很迅速,樓下聲音一出現,房門外立刻有跑堂的進來,見兩個人都站了起來,馬上陪著笑臉:“二位這是要去哪?咱們這兒還沒給您安排姑娘呢……您再坐坐?”

仇疑青擋在葉白汀麵前:“不要姑娘。”

“不要姑娘……那給您安排個少年郎?”跑堂的彎著腰,臉上笑容更大,“不是小人跟您吹,咱們船上應有儘有,你想玩什麼花樣都行,保管讓您滿意!”

仇疑青護著葉白汀往前走,腳步未停:“不要少年郎。”

跑堂視線陡然落在男人手上,這位爺拉人的動作似乎……再定眼一看,要什麼少年郎,後麵這位客人不就是少年郎?還生的春花曉月,眉目靈動乾淨,有這樣的人在身邊,要什麼彆的少年郎!

他小小抽了下自己的嘴巴,往前追了一步:“那貴客您看,要不要玩點特殊的樂子?咱們船上真的什麼都有,不管雙還是……”

他眼珠子轉了轉,視線最後落點,是房間內的三足獸鼎,裡麵燃了帳中香,味道纏綿悠遠,很是好聞,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既然是三足獸鼎,鼎外身肯定是雕著獸類的,這隻雕的是個小老虎,不是威武霸道,讓人一看生懼的那種,而是虎頭虎腦,憨態可掬,很有幾分可愛。

葉白汀還沒反應過來,仇疑青似是忍無可忍,伸手從懷中掏出個牌子,往前一送——

跑堂的直接跪了。

錦,錦衣衛!

黑底金字,還有上麵的官銜……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指揮使恕罪!”

葉白汀這才多看了他兩眼,花船上一個小跑堂,不僅有利索的嘴皮子,還有不錯的眼力,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銘牌,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見識過的,他竟能認得。

“起吧。”

仇疑青沒有為難彆人的習慣,越過他身邊,繼續往外走。

跑堂的趕緊起來,擦了擦汗,想往外去,頭前引路,又因為這一跪,追不上客人速度,隻能小跑幾步追出來,朝四外喊了一聲:“指揮使在此,都彆亂,好好伺候著!”

這一喊聲音尤其大,不知是被貴客身份嚇壞了,還是故意在往樓裡宣告,有大人物在場,底下的都小心一點……

樓下靜了一靜,有些人心思難免多轉了些,今天是什麼鬼日子,怎麼就招了這尊佛過來呢!

大家也瞧得出來,這尊佛沒穿飛魚服,沒配繡春刀,許也沒想招搖乾什麼事,可現在出了命案……

之前不知貴客身份倒也罷了,現在知道了,其他的姑娘跑堂,沒一個敢往前湊,最後還是姚娘子,頂著所有人視線,迎到一樓樓梯口,福了福身:“不知指揮使駕臨,招待不周,奴家替姑娘們給指揮使賠不是,望您大人有大量,體諒則個。”

她現在臉上的笑也是恰到好處,收起先前些許媚意,大大方方,不卑不亢,這一拜誠意十足,沒有半點輕慢,也沒有煙花之地的輕浮諂媚。

仇疑青也不多話:“方才何人喊叫,人在何處,帶本使去看。”

“是。”姚娘子也很乾脆,轉身帶路,“指揮使請隨奴家來,前方的路燭盞少,有些暗,還請這位小公子注意腳下,莫要踩空。”

倒是很細心……

葉白汀頓了下,唇角微微揚起:“多謝提醒。”

過去的路似乎有點繞,這一路走過去,什麼都不說,顯得有些尷尬,說的散了,多了,也不合適,姚娘子便柔聲開口,帶著笑意:“今夜有些愁人,這花船做生意久了,酒飲多了,心也有些飄,竟眼瞎了般,明明打了個照麵,也沒能認出指揮使,不知您今日來是……”

這話明顯是試探了,‘瞎了眼’自責的,怕不隻是沒有認出人,還有讓船上發生了不應該的事,正愁無處告饒,知道指揮使不喜歡廢話,浪費時間,乾脆就直接問出來了。

仇疑青相當有個性,並沒有答她,而是反問:“今日可是有人在此宴客?”

“有,”姚娘子連個磕巴都不打,話說的相當利落,就像沒聽出來仇疑青的冷淡,“吏部魏士禮魏大人,幾日前擢升侍郎,年紀輕輕,前途無量,自也意氣風發,總得請請酒宴宴客,這花船雖不算正經酒樓,卻也不是那脂粉氣重的青樓,姑娘們歌好舞好酒也好,魏大人便定了今夜在此酬客,請了不少客人呢,小點的地方根本裝不下,直接把整個三樓都包下了,不然您二位來,奴家一準不敢怠慢,直接領了您到三樓……”

她聲音柔緩,有一種特殊的韻律,聽著很熱情,還能順便解釋了前麵的行為,道了聲聰明人都能聽出來的歉意,也適當給了些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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