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都是我乾的(2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1433 字 11個月前

葉白汀轉向班和安:“樊陌玉遇害當晚,我總覺得有哪個地方忽略了,後來才想起來,是班廠公當時的站位和神態,您應該是看到了點東西,但是當時並沒有選擇說?”

班和安一如既往,神色藏得很深,臉上不出什麼表情變化,可熟悉的人,卻能從他不怎麼變化的表情裡解讀一些東西,比如他的死對頭富力行。

富力行看兩眼,心裡就有了數,好哇,你這條老狗不老實!藏著掖著東西沒說呢!咱家之前丟了人又如何,你還不是一樣,得被揪出來叫錦衣衛用?

咱家還正經提供證據,幫忙破案了,你這老狗屬於知情不報,有意幫凶手打掩護,是要被收拾的!

班和安拱了拱手,很快解釋:“那夜咱家的確看到了魏士禮在三樓舉弓,但因角度遮掩,並未看到他行凶殺人的整個畫麵,是以並不確定,也未敢多做揣測,以免誤導錦衣衛辦案方向,今日既有各種證據在堂,恐事實再無彆的可能,就是魏士禮行凶殺人,咱家願為人證。”

富力行:……

你這老狗怎麼慫了?有本事繼續剛啊!

再看指揮使和少爺,眼神明顯緩和了很多,更有點酸,明明他也立了功了!不行,稍後得用點心思……

葉白汀看著魏士禮,眸色冷厲:“如何,還不想交待麼?你是怎麼把受害人引到花船上指定位置的,計劃如何實施,起因為何,講!”

現場一片安靜。

有些人心中不隻是安靜,而是已經打起了鼓,錦衣衛這節奏……是不是突然加快了?明明之前還循循善誘,一點一點的摳細節,難道不是因為知道的東西太少,不夠定罪,才要細細逼問,過程勢必拉長,怎麼突然就……

再抬頭看一眼端坐案幾之後,雙目清澈明亮,神態穩的不行葉白汀,突然懂了。

根本不存在什麼證據不足,隻能逼問誘供,人家早知道事實如何,早清楚案件來龍去脈,所有行為步調都是故意的,先是砸定買官賣官事實,之後是烏香,兩條線都是點到為止,並未深究,給人以錯覺,好似錦衣衛掌握的並不多,隻知道事情存在而已,讓你覺得問題不大,縱使承認了這點東西也沒什麼,認了,反而能防止更大的錯漏……

其實在你這麼想的時候,已經被算計進去了!

你以為你在舍小保大,扔出一點不重要的東西填補錦衣衛的胃口,其實對方等的就是你這個‘承認’,你隻要招認這件事的存在,那錦衣衛就有理由扣你,至於其它的大頭,人家早有證據,隻是沒拿出來!一下子都拿出來,把你嚇壞了,你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承認,那案子還怎麼辦?

這個北鎮撫司仵作,年紀輕輕,倒是極擅拿捏人心,野心甚遠,這也要,那也要,這還要,什麼都要!

吏部尚書帶頭承認了有‘官位買賣’一事,姚娘子也親口承認花船上存在‘烏香買賣’,甚至招了幾個人出來,葉白汀想要達到的效果已經有了,就沒必要再拖,配不配合,也關係大不,因事實明晰,證據確鑿,你敢不招?

魏士禮回過味兒來,唇色蒼白:“你故意的?”

葉白汀眉目淡淡:“魏大人可考慮好了,要不要說?”

申薑看著魏士禮表情,還以為他會繼續抵賴,就像之前一樣,怎麼都不說,沒想到他閉了閉眼睛,突然轉了話頭——

“沒錯,是我乾的,人是我殺的,官位是我賣的,所有流程也是我操作的,這一切,都是我乾的。”

魏士禮像是整個人都放鬆了,眉目再無抵抗,看著葉白汀:“吏部批陳流程,沒人比我更熟悉,我知道什麼樣的東西能通過,什麼樣的東西不行,怎麼造假才滴水不漏,外人瞧不出來,我利用過方之助,也陷害過他,都是為了事情進展順利,上官江大人,我也不是沒算計過,因有些事不是那麼合規,姚娘子花船上的烏香,我也知道,一直以來,都是她和我合作,我們一起賺錢,一起扛風險……”

“有那不聽話的,烏香就能解決,快活死了,也是個好死法不是?我們做事很厚道,除非真的犯了忌諱,可就是有些人不服管,明明上了我們的船,明明知道規則,也走了一半,卻中間後悔,想要下船,甚至膽敢泄露我們的秘密……這樣的人,不威懾,不嚴懲,以後的人還怎麼管?他們不配好好的死,必須得得到懲罰!”

葉白汀:“就像湯貴,樊陌玉,潘祿?”

魏士禮冷笑:“湯貴生意做得不錯,有錢消耗,我們已經給予他很多他這種身份不配的東西,他竟還不知足,想要上位,以為手上搜集了點東西,就能威脅反製我們,也不看看他的出身,他配麼?他連貪心不足,都少了資格。”

“樊陌玉倒是聽話了,但他行為不密,叫他身邊的人知道了這些事,雖外人不明內裡,也泄露不了我們的秘密,但長此以往,必是隱患,規矩說了不行,他就必須得死。”

“潘祿……我還用多說麼?你們好像都已經知道了。”

葉白汀:“你將他們約到了船尾?”

“嗬,很簡單的,”魏士禮冷嗤,“隻要沾了烏香,就時時得買,不買,怎麼快活?我並未插手販賣生意,但賣給他們烏香的人是誰,我都清楚。”

一邊說著話,魏士禮還給出了兩個人名:“……這些都是底下負責賣貨的,如湯貴樊陌玉這種,都不用我自己約,我隻消透個話出去,讓賣貨的約定時間地點,不管當時他們在哪裡,在做什麼,都得乖乖的過去。”

“我也想過彆的殺人方式,比如下毒,但操作起來也不是那麼方便,反而弓弩更合適,姚娘子花活兒多,花船上常有各類戲耍,□□這種東西,拿到再容易不過,我幼時曾遭遇幾次危機,為了自保,偷偷習了這項技藝,無人知曉,就是船上用的東西不怎麼好,我不大喜歡,但隻是偶爾用一用,倒也湊和了……”

“你說的沒錯,我要殺彆的人,姚娘子不會理我,但我要清除這些蛀蟲,她必須得幫忙,三樓的房間,是她為我準備的,我隻要要了,她就會空出來,弓弩也是,我從倉房拿走,她都知道,隻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不管我藏在何處,是姑娘的房間,還是什麼桌子底子,她都會幫我圓隱,出不了岔子。”

葉白汀:“潘祿呢?你怎麼把他約上船的?據我所知,他並未沾烏香。”

“不是我約,是他自己去的。我先前並不知他有異心,後來才明白,做計劃已經來不及,隻能先找人盯著他,看有沒有時機,結果他去了花船,這不是送上門找死?他是找到了些東西,但也發現我在獵殺他,便悄悄潛去了水底……”

魏士禮視線微移:“可惜我反應慢了一拍,夜裡太暗,手也偏了,指揮使太厲害,一顆衣上綴的珍珠,就能擊中潘祿膝蓋,讓他身子偏移,我失了手,時間又已來不及,隻能把弓弩扔進水裡。”

“我是殺了人,可這些人從進我們的網就知道,往裡走是有規矩的,要麼你扭頭就走,彆來,來了,就得服管,來了還想自由自在,哪有那麼好的事?他們都知道自己會死,我跟他們也沒仇,不算坑他們。”

葉白汀:“可你前夜是從吏部官署出來,和方之助結伴離開,後又被江汲洪叫過去,與兩位公公說事,並未在花船上。”

魏士禮就笑了:“我在不在船上,有什麼關係?隻要知道出了問題,潘祿必須死,發個信號過去,姚娘子就得幫忙,我要弓弩,她隔著窗子也得給我扔出來,殺個人而已,哪用得了那麼多時間?我跟方之助分開,再被江大人叫回去的那點工夫足夠了。”

“你該不會以為,我殺過的隻有這幾個人吧?”

魏士禮舔了舔唇,看向葉白汀,眼神極為放肆:“潘祿是這裡頭運氣最好的一個,沒死,要不是那天晚上指揮使和你在船上,樊陌玉的死,你們也發現不了,我把人約到船尾,隻要放一箭,人就會隨著衝力往前一倒,掉進水裡,水深又急,屍體衝到哪裡,被哪條魚吃了,誰會知道?花船上的人,失蹤了,沒了,又有幾個人會報案,報了,總得有屍體吧,找都找不著,定什麼案?哪怕人當時掉不進水裡,這花船天天出去,碰到哪兒掛到哪兒,轉個方向,晃一晃,人也掉下去了,安全省事,還悄無聲息,多方便不是?”

葉白汀聽完,看向姚娘子:“魏士禮招認的這些,你可認?”

姚娘子:“我雖知道一些東西,卻不知他殺人,隻是知情不報而已,可沒犯什麼大錯。”

“烏香哪來的?”

“不知道,彆人賣的。”

“誰賣的?”

“人家做這種見不得光的活兒,當然不會讓我們知道他是誰,要麼蒙著麵,要麼雇人,我和魏士禮隻是想賺錢,不想扒人秘密,就一直保持現狀了。”

葉白汀低眉:“你這麼護著背後的主子,他會感恩麼?他了允你什麼,讓你這般死心塌地?魏士禮有家人,有疼他的母親,你呢,姚娘子,你有什麼?命都要沒了,還要護他,圖什麼呢?”

姚娘子眯了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葉白汀:“怎會,姚娘子可是個聰明人,機靈通透。”

姚娘子就笑了:“你們這些天真蠢善的人,除了站著說話不腰疼,還會什麼?今日是我小瞧了你,棋差一招,輸了,但也到此為止了,彆的,你都彆想!你,還有這位千戶,指揮使,你們都彆想好!”

她突然笑容陰陰,像是豁出去了。

葉白汀知問不出什麼,微搖了搖頭,轉向江汲洪:“魏士禮和姚娘子說的這些,江大人認麼?”

江汲洪:“案子破了,彆人供也招了,事實明晰,同本官有什麼關係?”

“真的沒關係?”

“沒有。”

“他們沒關係,三皇子呢?”

葉白汀眯了眼梢:“我該叫你江大人,還是三皇子的心腹,代號赤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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