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敢挖我牆角?(1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2010 字 11個月前

“我該叫你江大人,還是三皇子心腹,代號赤蜂?”

葉白汀的話,讓房間再次安靜。

現場沒有一個人能料到這種走向,命案不是已經破了,事實不是已經清楚了,該要結案簽押,堂上人該關的關,該走的走,怎麼突然又翻起一出更嚇人的?

姚娘子陰戾的笑直接僵住,心底翻起驚濤駭浪,萬萬沒想到,錦衣衛還有東西,都到這種地步了,竟然還藏著東西沒說!他們知道三皇子存在,也知道……

東西兩個廠公也是今日第一次,麵部出現過大的情緒浮動,甚至互相看了一眼,心底轉的飛快。

三皇子……組織……心腹……這些東西在外麵諱莫如深,隻有像他們這樣消息特彆靈通,特彆關注此類事件的,才窺得一二邊緣,可再猜也不敢往裡邁,誰知道水有多深?沒想到北鎮撫司這麼能乾,竟然已經觸及對方核心……

堂上錦衣衛倒是很淡定,申薑一派嚴肅,甚至還有點驕傲,就整點活兒而已,有什麼好驚訝的?少爺腦子裡有多少驚喜,肚子裡有多少彎彎繞,你們到現在都沒個準備?不是我說,你們不行啊。

座上指揮使安定若素,甚至端起茶盞,飲了兩口,神態與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似是早就知道會這樣,今次堂上問話,本該如此。

江汲洪卻不能再沒反應了:“錦衣衛這話,本官不敢苟同,什麼是三皇子,又何為赤蜂?”

“你也想說,你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吧?”

葉白汀盯著他:“那江大人敢不敢同我分析一下,姚娘子敢咬出魏士禮,是經她經驗判斷,這樣損失最小,魏士禮隻是組織裡的小人物,舍小保大,緊要關頭,把他推出去不虧,可魏士禮呢,又為什麼敢反擊,對姚娘子態度這般不敬?”

“烏香販賣,官位買賣,姚娘子幾乎把持著整個前期操作流程,地位可見一斑,魏士禮隻是負責‘懲罰清除’那些不聽話的人,算是個另類的‘清道夫’,他有什麼權利,或者有什麼地位,敢同姚娘子叫板?他的位置比姚娘子高?我看不儘然,若他野心能力地位皆在姚娘子之上,那他負責的工作,絕不會隻有這一點。”

江汲洪眼皮微撩:“你也說了,是‘他們組織’的事,同本官何乾?本官為何會知曉?”

“因他不但是組織的人,還是你的人啊。”

葉白汀冷冷一笑:“魏士禮可以把自己說的很有能耐,事實卻不可能如此,吏部機構繁雜,公務龐大,每天要忙的事那麼多,需要處理的條陳那麼多,禦前答奏,輕重緩急,哪樣不需要真本事?他在你眼皮子底下明目張膽操作‘官位買賣’,當你是死的?你掌管吏部這麼多年,城府極深,目光銳利,會允許手下發生這種事?這吏部到底是你在管,你是尚書大人,還是你是個沒用的傀儡,彆人早把你架空了?魏士禮說他能壓過你,掌控整個吏部,我怎麼瞧著那麼不像呢?”

廠公富力行在心裡給少爺豎了個大拇指。

瞧這話說的,多有水平,但凡是個久居上位,有心氣的官,誰會願意被架空,承認自己成了傀儡,乾不過年輕人?江汲洪要是敢說沒錯,他就是個棒槌,整個吏部早就被魏士禮給占了窩,他什麼都管不了,隻能聽年輕人小白臉魏士禮的,就算今天能走出這個門,日後在外麵如何抬頭?彆說吏部尚書他可能做不了了,彆處恐怕也混不下去!

江汲洪的確很不愉快,也的確反對了葉白汀的話:“本官才是吏部尚書,魏士禮再聰明狡詐,也越不過本官去!”

“所以魏士禮做的這些事,是經你首肯了?”

江汲洪眯了眼:“本官隻是感覺到他有些許小動作,卻不知他膽子這麼大,本想著年輕人需要曆練,水至清則無魚,且先放他一馬,豈知……這一回,的確是本官大意,出了一二差錯。”

“一二差錯?”葉白汀指尖拂過那厚厚一打官位買賣的證據,“江大人管這些,叫一二差錯?”

江汲洪:……

“江大人也不隻是大意吧?你方才說了,吏部還是你的吏部,魏士禮仍然歸你管,聽你話,可他敢咬姚娘子,為什麼?誰給他的膽氣?是不是……也是江大人你?”

江汲洪:“本官隻管吏部,管不了其它事。”

葉白汀目光鋒銳:“江大人莫謙虛,你和姚娘子同為三皇子手下,同替他做事,姚娘子地位本就不低,江大人你就更了不得了,連姚娘子,都要聽你調派,是也不是?”

“姚娘子負責前期篩選,烏香和升官鏈條的鋪開,但姚娘子這個人,其實是你篩選提□□的,對麼?你不僅培養了姚娘子,還為三皇子搜尋其他各種各樣的人才,甚至親自帶在身邊栽培,是也不是!”

江汲洪眯了眼,眸底有被惹怒的惡戾。

葉白汀更知自己說對了,視線滑過廳中的年輕人:“姚娘子早已獨當一麵,無需你時時盯著,你隻需在她犯錯或困難的時候,照看一二便可,你現在著力栽培的,則是這兩個年輕人——魏士禮,方之助。”

魏士禮因剛剛被揪著認罪的事,情緒一直在爆發點,這時根本繃不住,看向葉白汀的眼神有些駭然。

方之助就很淡定了,眼神沒動,手腳沒動,和之前一樣,眼觀鼻鼻觀心,站立姿勢坦然的很。

葉白汀繼續:“這兩個年輕人,都有自己的魄力,辦事能力都很強,分彆有不同特長,比如魏士禮相貌出眾,心有思量,遇事果斷,方之助隻要不和魏士禮比,相貌亦算清雋,體貼討巧,會說話,行事如沐春風,讓人很舒服,隻要他想,基本沒有他做不到,完不成的事……”

“他二人隻相差兩歲,算是同期進的吏部,本該私下有來往,有一定交情,但他們的行為軌跡和官場上所有年輕人都不一樣,他們二人競爭很激烈,甚至交惡——這種生態,是江大人故意引導的吧?你希望他們競爭,你在給他們施加壓力,你希望他們快速成長,要比一般的年輕人強,甚至強很多。”

“我大膽猜測一下,你是不是在為三皇子選替身?”

江汲洪眼神一震,不過僅僅片刻,就恢複了。

但葉白汀是誰,從剛才起就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方表情了,怎麼可能會錯過這一瞬間的變化?

“畢竟三皇子乾這種‘大事’,太危險,還露了那麼多馬腳出來,一旦真身出現,必會被錦衣衛立刻追捕,萬一落網了怎麼辦?那麼大的事業,撂挑子麼?當然不行,最好得在前麵放些煙霧彈,替身,可不得準備幾個?”

葉白汀慢條斯理:“既然是給三皇子做替身,那年齡就得相仿,得是個年輕人,還不能太醜,氣質最好也得往矜貴了靠,要密謀造反的人,膽子怎麼可以小?你既然開始培養了,不但得點撥做事方法,套路,還得喂大他們的膽子……所以魏士禮才敢和姚娘子杠,是麼?”

“可能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這份難以壓製的傲氣,他心氣高,瞧不上姚娘子,雖然現在隻在做類似‘清道夫’的事,在組織裡地位遠遠比不上姚娘子,但他並不覺得這是什麼事,他認為姚娘子隻贏在時間,進組織比較早,或者贏在女人身份,有很多他沒有的便利,但也僅止如此,他認為自己很快能趕超她,可姚娘子脾氣也很硬,手腕很辣,二人之間便有了些齟齬……”

“姚娘子敢咬他出來,是深思熟慮下的決定,魏士禮敢咬回去,則是因為感覺自己被輕視了,一個女人也敢咬他,放棄他?她也配?可他咬回去後,才覺失策,這件事不能再擴大……”

葉白汀轉向魏士禮:“你為什麼態度突然平靜,配合招供,應該不是被我逼的,被申千戶拿出來的證據壓的,更多的原因,是想事情到此為止,對麼?你未必願意聽姚娘子的話,為她付出,卻願意為彆人付出,保護彆人,因為這個人是你的恩師,是你的領路人,知道你所有秘密,也會想辦法撈你,想辦法護你,為你掃清後路,是麼?”

魏士禮看了眼江汲洪,緊緊抿了嘴,不說話。

葉白汀看向江汲洪,目光凜凜,有光微耀:“而你江大人,三皇子心腹,代號赤蜂,所行所為,皆是為了三皇子,包括養的這些蠱,我猜的可對?”

這才是本案及至現在,他推測到,收獲到的所有東西!

房間陷入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有可能是在組織語言,思考怎麼說才合適。

葉白汀卻並未等待很久,轉向方之助:“你不是不謹慎的性格,將帕子落在三樓房間,可是想隱晦的指引錦衣衛注意這裡?你想暴露這件事,是對魏士禮不滿,還是覺得自己被低估了?你認為升上侍郎位置的人,本該是你?”

方之助比汲洪坦誠多了:“此事我不否認,卻有故意行為,你說的不錯,我不喜歡魏士禮,很不喜歡。”

葉白汀:“他對官位買賣交易一事,你知道多少,參與了多少?”

“不多,”方之助搖了搖頭,“畢竟身在同一官署,公務有所交叉,他做了什麼,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但你也看到了,升官的是他,不是我,上官對我還在考察階段,同僚並沒有很友好,我需處處提防,不接觸太多秘密倒罷,但凡想要接觸,彆人都會立刻阻止的,你方才所言的這些‘內情’,我也是第一次聽到——原來,江大人是在培養我?又是謹慎試探,又是諱莫如深,我還以為你在打壓我呢。”

江汲洪冷哼:“還不到你該知道的時候,這點耐心都沒有,日後怎麼成大事?”

方之助垂眸,笑了笑,唇角皆是諷刺:“還以為處處體貼,事事周到,努力爭上遊,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卻原來,我也隻是彆人網裡的工具啊。”

葉白汀有所感,看向江汲洪:“江大人想說了?”

江汲洪理都沒理他,似乎對他非常不滿,身上氣勢變化,不再是先前隱忍與少言,變的鋒戾,變的強悍,目光掠過廳堂,最終落在仇疑青身上,隱有血殺之氣:“指揮使確定,這些事要我在這裡說?”

這是認了!

但光看到他臉上冷笑,葉白汀就確定,這老狐狸不一定會配合,想要從他嘴裡掏出東西,且有的磨。

仇疑青不可能怕,表情比對方還要穩:“自要換個地方。”

江汲洪目光陰陰:“我不去詔獄。”

仇疑青冷笑:“你倒是想。”

“美的你!”申薑直接帶著鐐銬過來了,“你以為詔獄是誰想去就能去得了了?你得先把東西交代完,配合錦衣衛指認簽押,定了罪才能移送呢!”

當他們北鎮撫司是那種辦事隨便的地方麼,什麼都隨心所欲的亂來!

江汲洪涉及的東西太多,三皇子心腹,但凡交代出一點,都可能是軒然大波,他可能會說謊,北鎮撫司卻不能不重視,過程中可能會牽扯到指認組織裡的人,或者指認什麼地址,需要召他人到北鎮撫司來對質配合,關到詔獄深處並不方便,北鎮撫司對於各類情況都有預案,江汲洪這種,有專門關押的地方。

至於魏士禮,殺人行凶罪名屬實,證據列堂,物證人證口供無一不缺,肯定是直接押往詔獄的,稍後有任何案件相關細節補充,他也需隨時接受提調。

“那我呢?”

方之助看著仇疑青乾脆利落的安排了吏部二人,微微蹙了眉:“也要留在這裡,關起來麼?倒也不是不可以,總歸耽誤幾天公務,還是會放我回去。”

仇疑青眉骨清肅:“北鎮撫司不無故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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