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你是時候為我去死了(1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3984 字 11個月前

“阿汀——”

“少爺——”

姐姐的喊聲,百姓的吵鬨,甚至連離這裡很遠的申薑的聲音,葉白汀都聽到了,可眼前一片朦朧,他看不到任何人,也想不起任何人,眼裡隻有仇疑青的身影。

男人逆著光,看不清表情變化,可眉骨輪廓還是那麼帥,那麼溫暖。

仇疑青心跳越來越快。

他知道自己狀況有些不對勁。過往他無時無刻提醒自己,任何時候都不要放鬆,任何事都要有足夠預案,可這一次,好像有點托大了。

自和葉白汀一起睡,睡眠和精神狀況得到改善,加之解藥服了一段時間,他已經很久沒這麼難受過了。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時而控製得住,時而控製不住,這是體內毒素影響,一時不太好衝脫,可他也知道自己,一定能成功,隻是耗些時間而已。

意識正在一片混沌中時,他看到了麵前這雙眼睛。

眼型有些圓,像杏子,黑漉漉的,像個小動物,盛著月光皎潔,乾淨又清潤,很好看,但他應該知道更多,比如這雙眼睛眯起時像個小狐狸,狡黠的緊,笑起來臥蠶可愛,似能托出整個春天的桃花……

這是他的寶貝。

他的寶貝,此刻用這中小心翼翼,渴切期盼的目光看著他,求他救他,叫他青哥哥……

胳膊上那麼多血,有多疼不怕,從那麼高摔下來,水麵有多涼也不怕,可能入水淹溺都不怕,隻怕他被彆人控製住,醒不過來。

他的寶貝,怎麼可以受這中委屈,怎麼能被人欺負至此!

仇疑青之前還隱隱約約能聽到外麵聲音,嘈雜吵鬨,還有個一直不停,刺耳難聽,他特彆想摁死的笛聲,現在卻什麼都聽不到了,誰喊他都聽不到,隻聽得到小仵作這一聲青哥哥。

他心中重重一跳,告訴自己必須得快些,馬上做點什麼,否則一輩子都要後悔!

手接觸葉白汀時,他突然拳變掌,從推打的動勢變成擁住……

懷抱無比契合,仿佛他天生就該如此,之前就不該浪費那麼多時間,他的懷抱隻屬於這個人,這個人也隻能屬於他,他已經晚了些,不能再執迷不悟了!

“屏氣。”

大手護著葉白汀後腦,仇疑青旋身換了個姿勢,自己身體往下,卻已經來不及做彆的,兩個人一起,重重砸進了水裡。

“指揮使——”

“少爺——”

所有人都很著急,已然在大船近處的申薑都喊破了嗓子,可還沒等他率先跳下水營救,那邊突然水花激起,仇疑青抱著葉白汀騰波而起!

眼底再沒有了空茫無識,他眼神凝厲,動作有力,方向堅定,運輕功踩著水麵,很快將葉白汀抱離危險中心,帶他來到岸邊,到大石上坐下。

小仵作入了水,渾身**,仇疑青想解開自己的衣服給他披上,才發現自己也渾身濕透了。

“……抱歉。”

他蹲在葉白汀身前,執起他的手,側頭親吻他手背,聲音暗啞:“我來晚了。”

“明明很及時,”葉白汀搖了搖頭,伸手摸他的臉,“我沒事,你才是,不要害怕,嗯?”

仇疑青視線掠過對方右臂上的傷,經水一浸,血色漫的更開,更濃。

不知為何,他明明是身經百煉的戰士,不知見過多少血色,敵人的,他自己的,可這一刻,他竟然有些不敢看這處傷,而這份不敢,小仵作都知道。

葉白汀微微傾身,抵住他額頭,聲音很輕:“夏日天熱,我也不冷,胳膊上隻是皮肉傷,回去處理就好,你彆擔心。”

仇疑青嘴唇繃得很緊:“……嗯。”

“汪——汪汪!嗚汪!”

狗將軍今天出跟蹤任務,跟錦衣衛一起到岸邊後就沒動了,下水的活兒不是它的工作內容,它被命令在岸邊等待,可它也著急,根本沒有辦法好好的等,一直看著遠方,隨時準備如果有人遊水過來就幫忙叼拽一把,結果最先看到了少爺,那當然要過來!

因為今天出水上任務,申薑心細,叫人迅速準備船隻的時候,也順便準備了點毛毯衣服之類,方便照顧百姓,當然時間有限,這些東西並不多,可能也不夠用,狗子本就守在一邊,順便就叼了一塊過來……

“汪!”

“好將軍。”

仇疑青養狗子養的很隨意,除了每日訓練,平時很少有什麼誇獎動作,這次卻大手揉了揉它後頸:“謝了。”

將小毛毯裹在葉白汀身上,仇疑青道:“我該走了。”

明明遠處笛聲還在響……

葉白汀捏了下他的脈,仔細看了看他的眼睛,判斷他應該是沒事了,微微歪了頭,唇角綻出微笑:“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仇疑青閉了閉眼睛:“……不會很久。”

葉白汀:“好。”

“好好守著他。”

仇疑青摁了下狗子後腦勺,轉身離開。

“汪——嗚汪——汪!”

狗子守在葉白汀身邊,眼睛墨黑,滿麵凝肅,耳朵豎的尖尖,像個忠誠的士兵,沒有命令,絕不退後一步!

仇疑青轉過身時,眸底溫柔儘去,滿目都是冷厲鋒芒,他倒是要看看,誰膽敢這麼放肆,敢傷他的人!

第一個目光落點,當然是吹笛子的人。

他輕功起勢,速度更快,力度更強,踩著水麵,茫茫水波在他腳下竟如平地,沒半點障礙,直直往一個方向掠去!

從他剛剛抱著葉白汀砸進水裡,三皇子就知道不妙,控製不住了!這毒雖然有些邪性,能引發,但對意誌堅強的人沒用,除非這人正在虛弱中,精神和體力都不濟,否則……

“不可能,我不信,不可能有人做到——吹,給我用力吹!”

三皇子仍未放棄,一直下令催促吹笛之人:“我要他死,我要仇疑青死!”

吹笛子的人是經過專門訓練的,養至今日,為的就是這一刻,本也沒打算停,胸腔脹痛,都快吐血了也沒停,可發現還是不行,控製不住,就是控製不住!

“噓——”

笛聲戛然而止,他不但控製不住人,連笛子都被人捏住折斷,下一刻,被人掐住喉間,隻聽到耳邊哢嚓一聲響動,疼都來不及,就再無意識了。

三皇子表情突然僵住。

脊背發寒,有一中難以言說的戰栗感,預感很不好,三皇子突然揚聲:“走,都走,給我撤!離開這裡!”

可怎麼想,還是不甘心,他遙遙衝著岸邊喊話——

“葉白汀——你知道的,我不會放過你!你以為我的手段,我的人,隻有這些?你既猜到了我的‘秘密集會’,可知都有什麼人參與了?我告訴你,有男人,也有女人,有高官,也有深宅主母,我所擁有的,遠遠超過你想象!”

“你彆想贏我,你永遠贏不了我!天快亮了,今夜有點沒玩夠,你乖乖等著我,咱們下回再聚——我不在的日子,你可要好好思念我,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這天下將易主,你的男人也該換了哈哈哈哈——”

他有輕舟,離開的速度很快。

然而仇疑青更快。

大船上的百姓和黑衣人,仇疑青根本沒管,他視野一掠,就知申薑帶來的人足夠,他的能力放在賊首,才能發揮更大作用。

三皇子自不會什麼都不做,身邊黑衣人儘數派出,全為阻仇疑青,然而仇疑青是誰,他是百煉成鋼的安將軍,百萬軍中都能取敵人首級,何況這中小場麵?

人們看著他的背影,眼前似乎能浮現,沙場之上,巔峰期的安將軍是個什麼模樣,他是怎樣殺敵的。

高懸明月下,他身影迅疾如雷,為躲對方箭雨,前行並非是一條直線,繞著圈子,如蛇行一般,曲折蜿蜒,可這並不影響他的速度,他很快,黑衣人但凡敢阻,皆死於他手下!

他身上因落水濕透,沒有武器,可不要緊,他隻要靠近敵人,就能得到武器,刀,劍,矛,盾,弓箭,但凡對方使的,他都擅長!

他的刀鋒冷厲,他的劍映著寒芒,但凡過處,精準收割著敵人性命,刀光劍影中,血花四濺,一個個黑衣人命喪落水,唯他始終乾淨,臉上連血色都未濺到。

戰場刀劍無眼,他自不可能一點傷都不受,不久後,身上就見了血,可他曆來戰鬥,憑的就是一腔悍勇,靠的就是一往無前,不管前方是誰,身上有沒有傷,他從來無畏無懼,腳步永遠向前,從不後退一步!

黑衣人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有人不怕疼,不怕丟命的麼……

仇疑青傷處有血色漫出,但這些血色並不會削減他的氣勢,反而更添悍勇,黑衣人怕了,慢慢的不再敢靠近……被殺了怎麼辦!

仇疑青追的越來越近,咬的越來越死,好像沒辦法甩掉了。

三皇子眯了眼,把身邊離的最近的姚娘子拉過來,推了出去。

姚娘子一臉震驚:“主子……”

三皇子看著她飄向船外的身影,溫柔一笑:“你不是喜歡我麼?為我佛前點香祈禱,願我一生安康,所求皆能得,所願皆能償,說要為我赴湯蹈火,情鐘一世,永世不渝……現在不正是機會,為我效忠?”

“去吧姚娘子,我會讓人給你立長生牌位,佛前給你點長明燈,你下輩子不會再生在青樓,做妓子了,你會是一個好姑娘,到時可來尋我……”

姚娘子發絲飄散在風中,有點不明白。

她的確喜歡三皇子,很喜歡很喜歡。

她是女支女生在青樓裡的孩子,生來低賤,未來根本不會有光明可能,隻有一條路,還必須得努力,超過所有人,才能日子稍稍好一些。

世態炎涼,人心惡劣,她見過太多太多,身心受傷無數,從未見過明亮天光,直到遇到江汲洪,被點撥,才開始慢慢欣喜,原來還可以這樣,餘生可以過的恣意自在。

在沒有見過三皇子時,她不止一次從江汲洪嘴裡聽到過這個貴人,她偷偷向往了很久,喜歡了很久,終於有一日見到,貴人果真溫柔雋雅,和她想象中一樣。

她知道自己卑賤,配不上這樣的人,也從未想過覬覦,隻敢偷偷喜歡,隻要能留在他身邊,能為他做事,時時看到他就好,就因這個卑微的願望,她甚至願意用自己身體,為他籠絡更多的有用之人。

她的確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哪怕性命,她自認是他身邊最忠心的人,隻是來的略晚一些,她比誰都希望他好,早就做好了赴死準備。可不知為何,到了現在,此刻,被他推出船來的瞬間,真的有機會為他付出性命了,她卻有些遲疑。

這個決定,她做的真的對麼?

一瞬間的時間,非常短,她卻非常痛苦,一邊質疑自己忠心的對不對,一邊為生出這中質疑而羞愧,她不是喜歡三皇子,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麼!

仇疑青的確被阻了腳步,因姚娘子和彆人不同,她是組織裡比較重要的小首領,知道的東西很多,不能隨意殺了,他將人製住,扔到後麵,給隨之跟來的錦衣衛。

申薑這邊接住,立刻上了鐐銬——

“跑啊,你不是厲害著呢麼,再跑啊!再讓你們主子救你啊!可惜沒有下回了,他放棄你了,你也好生想想,以後的路該怎麼辦——指揮使,前頭還有那個姓江的呢,還要不要抓?”

仇疑青因接姚娘子的停頓,距離落下了很多,三皇子又幾乎把身邊所有黑衣人都派出來了……他仍然可以往前,以一擋百,可身後錦衣衛必跟不上,而且……

他視力很好,觸及遠處河岸時,看到了一艘小舟,船上是誰他看不到,但燭盞映出來的標識,他很熟悉,那是此前約定,屬於燕柔蔓的獨特標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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