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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貴妃給他們安排的住所叫雲霞宮,與她居住的思慕宮隻隔著一條過道,距離很近。
雲霞宮如其名,宮殿裡有一處極大的院子,院中栽滿著綠植花草,夭夭坐在秋千架上,仰頭能看到大片天空,好似囚籠裂開的寬大縫隙。
“我都調查過了,這雲霞宮很乾淨,也沒什麼奇奇怪怪的傳聞。”南明珠在雲霞宮忙前忙後,還不忘誇讚她小姑姑對他們真好。
“娘娘為什麼要讓我們住在後宮?”夭夭剛剛行在路上,發現這後宮冷冷清清沒多少人。
南明珠解釋著:“因為那些紅光就是在後宮消失的。”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這些明日小姑姑都會告訴你們,你們不用擔心。”見夭夭懷抱著小木盒,她好奇湊上前,“快看看我小姑姑都送了你們什麼。”
夏貴妃看著人不錯,請他們喝茶吃糕點,還送了他們小禮物。夭夭打開小木盒,發現裡麵裝的是一對紫玉鑲金手鐲,南明珠驚歎道:“小姑姑大手筆啊,這鐲子她之前都舍不得戴。”
燕和塵打開盒子,發現裡麵是一把名家山水折扇,千金難求。幾人湊到容慎麵前,就屬他的盒子最小最精致,容慎興致缺缺打開,裡麵橫放著一塊玉佩。
玉佩為月牙形,一條玉龍纏繞其上,中間雕鏤著精細花紋,色澤瑩潤通體無暇,組成盤龍繞月之姿。
“咦?”夭夭替容慎將玉佩拿出來,感覺這玉佩不像是新的。
南明珠見到這玉佩皺起眉頭,“我怎麼覺得這玉佩像是在哪兒見過?”
想不起來索性不想了,見時辰不早,她催促著夭夭他們快點隨她去和煦宮,著急去尋容桓的下落。
和煦宮距離雲霞宮有些距離,南明珠帶著他們穿過一條蜿蜒長廊,出了後宮,宮中的人才逐漸多起來。
夭夭忍不住問:“我怎麼覺得後宮這麼冷清?”
一路走來,夭夭除了夏貴妃,還沒見到一位妃嬪。南明珠往周圍掃了眼,小聲說著:“因為後宮的妃嬪都快死光了。”
據說,朝顏皇後死的那日,容帝發瘋殺了好多人,後宮死的人最多。這些年來容帝情緒不穩暴戾殘.忍,是夏貴妃出現後才讓這一切好轉。
“知道我剛剛為什麼說這雲霞宮乾淨嗎?因為這後宮好多嬪妃宮人都是被陛下枉死殺害的,所以這後宮陰邪鬼宮最多,時常鬨鬼死人。”
每位新入宮的妃嬪,隻要住了鬼宮撐不過半月,不是死就是瘋的徹底,久而久之這後宮的人越來越少,活著的人也不敢出來招搖爭寵,都想著如何保命。
當著容慎的麵,她不敢說的太直接,最後補充了句:“我師父高大人就經常在後宮捉鬼,這些都是他告訴我的。”
燕和塵邊走邊看,顰眉道:“這後宮的確有幾處過於陰寒。”
夭夭不由想起李府鬼宅那些陰森森的鬼魂,下意識往容慎身邊靠。
“到了。”南明珠停在一座宮殿前,自從容桓失蹤後,這宮殿的宮人都被派去彆處,隻留了一位耳背的太監守著。
臨近酉時,天邊稍顯昏暗。
伴隨著宮門打開,寒風湧入吹起一地落葉,發出簌簌的響動。
南明珠已經許久沒來這裡了,踩著滿地的落葉踏入,她帶著夭夭幾人徑直往容桓的寢宮走。
容桓的寢宮依舊是他離開時的模樣,他失蹤後屋子也沒人打掃,房內鋪了一層灰塵。夭夭查探過周圍後問燕和塵、容慎,“你們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燕和塵搖頭,容慎肯定道:“這宮裡並無妖氣。”
是了,夭夭也沒覺得這和煦宮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隨手挑了件屏風上搭著的外袍,夭夭聞到灰塵與酸澀藥氣的融合,推開窗門,她沉著心去呼吸外麵的空氣,緩了片刻抿唇,並未聞到與容桓有關的氣息。
他的氣息無蹤可尋。
若不是他被人藏到過分遙遠的地方,那他很可能已經不在人世。
夭夭同燕和塵交換了眼神,又細細詢問了南明珠幾句,她沒敢將自己的猜測告訴南明珠,隻能先暫時穩住她說慢慢查。
“那你們一定要幫我找到他哦。”
南明珠對他們抱有很大希望,“就算桓表哥已經被人害死了,那總要……讓我找到他的屍體吧。”
夭夭說了句好。
南明珠不能在宮中久留,帶他們看完和煦宮就回去了。
夭夭從和煦宮出來時順了一支破舊玉簪,容慎問:“你拿這個做什麼?”
夭夭道:“自然是為了找容桓。”
從這個玉簪的破舊程度來看,容桓定戴了很長時間。
眼看著夭夭將這支玉簪收入荷包,容慎微微顰眉不太高興,他並不喜夭夭隨身帶著其他男人的物件,卻在夭夭自然拉住他的小指時,強壓下所有的情緒。
算了。
容慎想著,她隻不過是為了尋人。
“……”
第二日,夏貴妃一早將他們幾人召入思慕宮,還特意命他們不要用早膳。
由鄭公公在前麵帶路,夭夭打著哈欠往思慕宮中走,很快聞到一股濃濃的香氣,精神了不少。
“幾位坐吧。”鄭公公笑出一臉褶子,提前得了夏貴妃的囑咐,他招呼夭夭三人坐下,躬著身道:“殿下,夭夭姑娘,燕公子,請用膳。”
夭夭看著滿桌子熱氣騰騰的飯菜,抬頭望著鄭公公不解道:“是……讓我們吃?”
鄭公公應著,“這些都是貴妃娘娘為你們準備的。”
特意停頓了下,“是貴妃娘娘親自下廚。”
明明她為他們安置的雲霞宮什麼都有,夏貴妃卻又要喚他們來思慕宮吃,還親自下廚。若是昨日下廚給他們做點心吃隻是客氣,那麼今日,夭夭是真不知這夏貴妃究竟是真喜歡他們,還是藏了些彆的目的。
防人之心不可無,夭夭擔心夏貴妃在飯菜裡做手腳,第一個拿起筷箸。
她百毒不侵,但凡她試過說好吃的菜,都是在暗示燕和塵這些飯菜沒問題。燕和塵按照她的順序夾菜,舀了勺粥放入口中,軟糯的米粒可見熬了不少時辰,每一道菜都極為用心。
這夏貴妃究竟是要做什麼?
燕和塵用眼神詢問夭夭,夭夭往嘴裡塞了滿滿的食物,鼓著臉頰對著他搖頭。鄭公公見容慎遲遲沒有動筷子,正要詢問,夏貴妃端著一盤小點心進來,溫柔問他們,“好吃嗎?”
夭夭說好吃。
夏貴妃似乎很愛笑,桃花眼中笑意濃鬱像是藏了小星星,一顰一笑都不像是偽裝。見容慎的碗筷乾乾淨淨,她臉上的
笑容淡了些,坐在容慎對麵問:“雲憬怎麼不吃?”
“是飯菜不合口味嗎?”
容慎抬眸看向她,不等說話,夏貴妃又道:“你喜歡吃什麼告訴我就是了,我什麼都會做。”
夭夭生怕夏貴妃誤會,連忙幫容慎解釋:“貴妃娘娘,雲憬辟穀多年,他早已不食五穀。”
夏貴妃一愣,她應該是第一次聽說修者辟穀,多問了句:“一口都不行嗎?”
無法理解,她擔憂望著容慎,“你一直不吃飯,若餓了怎麼辦?這樣會不會餓壞身體?”
這可不像是個寵冠六宮的貴妃說出來的話,帶著些傻氣迷茫,而且對容慎的關心也不像是假。夭夭也被夏貴妃問出了,歪頭看向容慎,她問道:“你一直不吃飯,不會餓嗎?”
容慎隻有在她麵前才會露出笑容,唇角微微勾起,他望著夭夭搖頭,說:“我不餓。”
修者到了一定的境階,早已不需要進食,有些修者隻不過是改不了習慣或是嘴饞,但吃多了對他們並無益處。
“這樣啊。”夏貴妃盯著容慎的臉看,片刻才收回目光,望著滿桌子的飯菜略顯失落。
很快她又揚起笑容,對著夭夭和燕和塵說道:“那你們兩人多吃一些。”
夭夭感覺夏貴妃對他們是真沒什麼惡意,十分捧場道:“保證全部吃光。”
吃過飯,他們也該做正事了,夏貴妃帶他們出了思慕宮,夭夭本以為她是要同他們講宮中異象,然而夏貴妃帶他們去了禦花園,說是要賞花。
見夭夭幾人略顯沉默,她又提議,“不如我們去遊湖?”
容慎對這些都不感興趣,見夭夭欲言又止,他替她說出想法,“我們進宮不是來玩樂的,娘娘還是先同我們講講宮中的異象吧。”
夏貴妃凝視著容慎,扯出笑容很是溫柔,“好啊。”
“那我就講給你們聽。”
數道紅光出現皇城的那日是個雪天,也就是夭夭在萬花城看到極陰體心臟被人傳送走的那日。
“那日我正在寢宮繡百花圖,忽見窗外紅光大盛,不等我出去察看,窗門被劇烈的風從外麵推開,狂風中房內的桌椅倒地碎裂,我也不知因何倒地昏迷,醒來時心口疼痛虛弱無力,休養了多日。”
“娘娘可曾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燕和塵問道。
夏貴妃搖頭。
夭夭又問:“那娘娘可知那些紅光落去了哪裡?”
夏貴妃再次搖頭,輕撫著額頭道:“當時本宮隻顧著害怕了,狂風下什麼也看不清。”
她說了相當於沒說,夭夭並未找到什麼頭緒,容慎問道:“娘娘可否允許我們在思慕宮查看一番?”
夏貴妃極好說話,“你們想做什麼儘管去做。”
有了她這句話,夭夭幾人重新回思慕宮,夏貴妃沒同他們一起回去,說要留在湖亭看了一會兒風景。她不在,幾人更方便出手,容慎和燕和塵去各個角落查探,夭夭隨手點了位小宮女,剛好是夏貴妃身邊的侍女。
侍女名為香兒,伺候夏貴妃多年,她說道:“貴妃娘娘體弱,下雪那日她說身體不適,就獨自留在寢宮刺繡。”
“獨自?”夭夭抓住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