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和同窗,還有頂頭上司都走了,留下他一個人麵對傳說中的刁蠻公主,許紹燁忐忑不安。
看著殿中六神無主的傻孩子,趙采玉好想替他唱那句: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那個,殿下,學生,學生先準備符咒。”許紹燁發現此刻舌頭竟然不聽使喚。
“如果你敢喂本宮符咒,本宮現在就讓人把你大卸八塊!”
許紹燁一嚇,手中的毛筆掉落在案上空白的符紙上,符紙上就沾染了一大片墨漬。
許紹燁一看符紙,汗刷一下就出來了。
他手忙腳亂將臟了的符紙移開,顫抖著手拾起毛筆想要重新畫符,嘴裡哆哆嗦嗦說道:“殿,殿下,符咒不是用來吃,吃的,是用來驅邪的……”
“梁大人沒跟你說過本宮的病情嗎?本宮是生病,不是中邪,是失憶,不是鬼附體……”
“殿,殿下,學生明白的,符咒,可,可使殿下安神凝息,殿下若平心靜氣了,失去的記憶說不定就會慢慢找回來。”說到最後,許紹燁的語氣平和,竟然不緊張了。
“範博士怎麼說你不如那林同學呢?本宮看你就比他強!”
這還是除了他爹之外,第一次有人這樣肯定他。許紹燁不由扭頭看向趙采玉,美人榻上的公主正被宮女太監圍著,又是捏腿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怡然自得,好不愜意,哪裡像是個病人?
趙采玉見他看過來,衝他莞爾一笑。
這一笑,滿室生輝,年輕人慌忙移開視線。
趙采玉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臉,好看的人就是容易拈花惹草啊!這副白幼美的皮囊之下住的可是一隻三十五歲的老鬼,對年輕人剛才片刻的意亂情迷可全都看在眼裡,不由覺得有趣。
她說道:“想讓本宮平心靜氣安神凝息,有很多種方法啊,何必吃這鬼符咒?”
許紹燁不由好奇:“還有什麼辦法?”
“你過來,本宮告訴你。”
公主的命令,許紹燁一個小小的太醫署醫學生不能不聽。
他放下毛筆,走過去,恭敬向趙采玉行禮:“請殿下賜教。”
一個醫生竟然向病人討教起醫術來,這許生的確有些笨頭笨腦。
趙采玉揮揮手,讓宮女太監們退下,換了個坐姿,問許紹燁:“你叫許紹燁?”
“學生姓許,名燁,字紹燁。”
李白姓李,名白,字太白。
嗯,沒毛病。
“哪裡人士,家住何處,家中都有什麼人啊?”
不是趙采玉喜歡查戶口,實在是工作慣性使然。
在她教書的第十二個年頭,因緣際會調去了市教育局工作,每天麵對形形色色來谘詢入學業務的家長,她萬變不離其宗都要問兩句:戶口哪裡,小孩幾歲。
見公主盤問,許紹燁不疑有他,如實答道:“學生就是長安人士,家父也是一名醫生,在長安城的私人醫館保安堂坐診。”
趙采玉眼睛一亮,頓時來了興趣:“你姓許,那你爹也姓許咯?你爹姓許,還是個醫生,坐診的地方又叫保安堂,那你娘是不是叫白素貞?你娘她是不是有個姐妹叫小青?”
許紹燁一臉懵逼,淩亂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啟稟殿下,學生沒有娘親,更沒有什麼青姨,學生自幼失母,是由家父含辛茹苦撫養長大的,學生父子二人相依為命已十餘載了……”
沒娘的孩子像根草啊!
趙采玉看著許紹燁頓時充滿同情,說道:“許同學啊,你回去問問你爹,他是不是在當年端午節的時候喂你娘喝雄黃酒,又把一個叫法海的和尚招來,把你娘抓走了?你不是有個姑姑嗎?你還有個姑父是當捕快的,你有個表妹叫碧蓮,你將來八成是要娶這個碧蓮表妹的,但是我勸你最好不要,近親結婚,容易生出傻子,你最好去杭州看看,隻要找到那座雷峰塔,興許就能找到你娘。”
許紹燁看著公主殿下,不由目瞪口呆。
趙采玉抓抓頭皮,杭州在古代叫什麼來著?
“臨安,錢塘……你聽說過臨安或者錢塘嗎?金山寺,金山寺聽過沒有?鎮江的金山寺,去那裡可以找到你爹,你爹就是被那法海騙到金山寺出家當和尚的。”
看來太醫令大人所言非虛,公主殿下病得不輕,不但失憶,還胡言亂語。
“殿下,學生剛剛說過了,學生的家父是長安城內保安堂的醫生,不是什麼金山寺的和尚。”
哦,拿錯劇本了。
趙采玉給了許紹燁一個訕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