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小丫頭,你就住這間房吧。至於他嘛……”站在一間昏暗的空房前,雲岫耷拉著眼皮地摩挲下巴,目光落到季月的身上。
季月充滿敵意地與他對視。
雖然雲岫幫了他和阿稚,但這個糟老頭子對阿稚說的那些悄悄話他可都聽見了。
居然說他不是很好的選擇?
想到雲岫說得那些話,季月的臉色愈發陰沉了。
雲岫忽然打了個響指:“要不就睡我隔壁吧?不然我還真有點不放心……”
“臭老頭,誰要睡你隔壁?”季月立馬惡劣地打斷他。
“打住打住!”白稚見兩人的氣氛越來越冷,連忙伸手擋到兩人之間。
“謝謝雲岫先生想的周到,不過季月和我一間房就好,我們一直都是這樣的。”
她向雲岫解釋道,季月在她身後衝雲岫得意地一挑眉。
他一向如此,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
雲岫看了看兩人,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屋了。”
“記住,無論如何,都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許在我的穀裡鬨騰。”
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警告白稚。
“先生請放心,我們自有分寸。”白稚微微垂首。
“嗯,走了。”
雲岫走後,白稚也和季月進入房間。
這一夜,他們實在是太累了。說實話,就憑現在的狀態,如果剛才真的和雲陰正麵對上,白稚還真不確定他們能擊敗雲陰。
所以即使今夜是和那個陰毒的人渣共處同一屋簷下,她也要趁此機會儘量補充體能,好好休息一下。
無論如何,這一次絕不會讓雲陰活著離開石蓮穀,一定要在此殺了他。
不僅是為了季月,也是為了她自己。
白稚暗暗下定決心,隨後抬起眸,看到季月正一個人安靜地站在窗前,出神地注視著窗外的夜空。
許是因為月光照到他的臉上,此時他的表情看上去既柔和又茫然,流露出罕見的脆弱與柔軟。
白稚心底一軟,腳步輕輕地走到他身後。
她伸出雙臂,從背後慢慢環住季月,側臉輕輕貼上季月的背。
“在想什麼?”
“……在想我的名字。”季月的聲音低緩悠遠,在寂靜的深夜裡顯得格外縹緲空靈。
白稚輕笑:“是個好名字,對吧?”
她很認同書意的觀點,也很感激書意為季月起了這個名字。
在旁人的眼裡,季月是殘忍血腥的怪物,是地獄深處的食人羅刹。但是對她而言,季月就是季月,無論他的手上沾染了多少鮮血,在她的眼裡永遠都是乾淨皎潔的。
他即是她的月光,是她的心之所向,是她的此生歸宿。
在她心裡,再也沒有任何人比季月更適合這個名字了。
“阿稚,你覺得我和她看到的月亮是同一個嗎?”季月忽然問道。
他從未叫過母親之類的稱呼,此時也隻是用“她”來代替。但白稚還是聽懂了。
“當然。”白稚也抬起頭,深深地凝望著夜空中那輪瑩白的彎月。
透過這輪月亮,她仿佛又見到了那個溫柔堅強的清麗少女。白稚想象著書意懷抱著剛出生的季月坐在床上,望向窗外的冷月,露出驚歎著迷的神色。
那一刻,書意的身上一定也閃爍著不輸星月的奪目光芒吧。
“你和她看到的不止是同一個月亮,包括你們的心情,也一定是相通的。”
季月的聲音有些疑惑:“相通?”
“對,就好像此時我和你心意相通一樣。”
白稚握住季月的手,引導般輕輕抵在季月的心口處。
“書意是愛著你的,而你也是愛著她的。”
“你並不是罪惡與毀滅的產物……你是被書意飽含希望與愛意生下的幸福的孩子。”
季月聞言慢慢轉過臉來,似是無法理解般,怔怔地看著白稚。
白稚溫柔地撫上他的臉頰,聲音輕如囈語。
“有這世上最偉大的母親愛著你,還有我陪在你的身邊,你再也不會孤單了。”
雖然這句話已經說了無數遍,但隻要季月想聽,無論是多少次,她都會說給他聽的。
永遠不會離開,永遠不會背叛,永遠不會欺騙。
這是他們對彼此許下的誓言,也是對彼此的守護與救贖。
扭曲而溫暖,令白稚心甘情願地沉淪。
“阿稚,你也是愛著我的,是嗎?”季月一點點抱緊白稚,臉頰輕輕磨蹭白稚的額角。
白稚不由輕笑:“當然。不過,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不久前,他可是連什麼是喜歡都不知道呢。
季月像隻小貓一樣,眷戀地輕吻白稚的鼻尖與下巴。
“好像有點理解了。”
“哦?怎麼突然都能理解這麼高難度的感情了?”白稚開玩笑地問。
“是你教會我的。”季月在白稚耳邊低低道。
他的吐息拂到白稚的耳廓裡,溫熱且微微潮濕,帶著他身上獨有的冷冽氣息。
他背對著月亮,銀色的月光流淌在他的黑發上,靜謐而柔和,仿佛籠罩著一層揉碎的星光。
白稚有一瞬間的恍神。
然後她就聽到季月輕柔的聲音在夜色中低低響起。
“阿稚,我對你的感情也是愛。”
輕盈而悠遠,認真而鄭重。
白稚忽然就愣住了。
“你、你知不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我知道。”季月捧起白稚的臉,專注地凝視她。
“意味著我永遠不會離開你,而你也永遠不能離開我。”
……好像有哪裡不對啊,而且後半句怎麼聽起來那麼危險?
白稚無奈又好笑地與他對視,二人的眼眸靜靜倒映著對方的臉。
月光在他們的眼中輕輕浮動,剔透而動人。
算了,雖然有點偏差……但她已經感受到了。
來自季月真切又炙熱的愛意。
“我也愛著你,季月。”
白稚幸福地摟住季月。朦朧的月色下,他們緊緊相擁,一刻也不分離。
***
第二天醒來後,白稚首先去打探雲陰的狀況。
她相信有雲岫與蘇木瑤兄妹在這裡,他暫時不敢明目張膽地做什麼,最多也就像之前那樣,偷偷潛入幻境對他們做些下三濫的手腳。
不過俗話說得好,狗急了還跳牆呢,誰知道這隻老狗會不會急得亂咬人。
這期間,季月一直像隻粘人的小狗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生怕看不到她似的。白稚每每對上季月炙熱而專注的視線,都忍不住想要撲上去狂親他。
說實話,昨晚的氣氛實在是太好了,她差點就把持不住要和季月發生點什麼。
好在她那點殘存的理智拉住了她。
雖然她是真的很想,但現在敵人就在眼前,怎麼說也不是個合適的時機。而且他們還要養精蓄銳對付雲陰,就不能在這個節骨眼消耗不必要的體力了。
對,要忍住。
白稚一邊在心底提醒自己,一邊逼迫自己不要對季月想入非非。偏偏季月這家夥完全體會不到她的掙紮和良苦用心,非但不協助她,反而還在一旁不停搗亂。
“阿稚,你昨天說的獎勵還沒有給我。”
“阿稚,獎勵是什麼啊,我現在就想要。”
“阿稚,你不會是忘了吧?”
季月在白稚的身邊喋喋不休,一刻也停不下來。似乎是不滿白稚不理會他,他突然湊到白稚的耳邊輕輕吹氣。
“阿稚,你是不是在走神?”
“……噫!”白稚頓時一瑟縮,雞皮疙瘩順著後脊背一路向下,“你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