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妗膝蓋微曲,保持著一個姿勢半蹲在那裡, 本就身體有恙, 如今蹲的久了, 身子也微微有些不穩,背上也有了汗意。隻是太子不開口,她也不敢直起身。
她隻覺得那道視線越發灼熱, 讓她如芒在刺,惶恐不已。這, 不說話, 不會是在想到底用怎樣的酷刑折磨自己吧?
顧沉宴隻覺得這房內的空氣越發悶熱,讓人心底無端生出燥意,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竟然有了這樣的心思, 強迫自己將視線移到楚妗的臉上。
卻又見楚妗搖搖晃晃如風中細柳, 微彎的脖頸還有未消退的紅疹,莫名有些可憐。
他彆開眼, 聲音裡有他自己也未曾發現輕柔, “下不為例。”
楚妗驚訝抬頭, 隻是帷帽遮擋了麵容,也不清楚他臉上的神情。
得了顧沉宴的話,她也不敢放鬆, 就怕這喜怒無常的太子殿下臨時反悔,越想越覺得丟了麵子, 還是要治她的罪。她戰戰兢兢的說道:“那臣女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顧沉宴看她恨不得立刻逃離的模樣, 又生出一絲不快, 與他共處一室就這般難受?
他抬了抬下巴,“這麼久了,你沒有發覺你有何異樣嗎?”
楚妗茫然,低頭卻發現自己的腳未著羅襪,她羞窘不已,雖說大燕民風開放,對於女子不那麼嚴苛,但女子的腳也一般不輕易示人。自己不會是喝醉了酒,覺得熱就把鞋子襪子都給脫了吧?
屋內鋪有柔軟的地毯,楚妗無措的退了幾步,將自己的腳放在了地毯下麵。
顧沉宴扶額,自己是讓她看自己身上的紅疹,不是腳,怎麼這般遲鈍?
他指了指衣櫃旁的更衣鏡,“你照照鏡子。”
楚妗依言轉頭,銅鏡極大,將她整個身子都映在裡麵,光滑可鑒的鏡麵,她娉娉婷婷,隻是,那臉上紅紅的東西是什麼?
她啞然捂住嘴,不可置信的往前幾步,更加貼近鏡子,“我的臉怎麼了?”
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發現不疼,隻是有些癢。
“太醫方才診治了,隻是過敏而已。”
楚妗回憶了一下,好像自己期間是吃了一塊糕點,當時她就覺得味道有些怪,隻是她心不在焉,也沒嘗出來。看來那塊糕點裡麵有桃子了。
楚妗小時候也不小心吃過桃子,有過相同症狀,隻是可能是飲了酒的原因,這比以前嚴重了許多,但也不礙事,吃得清淡一點,過兩天就好了。
“既然無礙,臣女就先行回府了,如今天色已晚,家人也該擔憂了。”屋裡有些暗沉,透過窗子可以看出外麵的天色也已經快要入夜,看來她這一昏迷,時間有些久。她恭恭敬敬地屈膝,“多謝太子殿下替臣女請了太醫,臣女感激不儘,若是將來有用的上臣女的地方,臣女定當竭儘全力。”
她因著酒意魯莽闖入了太子的院子,然後又做了那般大不敬的事情,太子竟然未曾追究她,見她昏迷還替她請了太醫診治。
太子雖說性情乖戾,但也有為君風範,寬以待人,自己以後怕是要改變對他的看法了。
“你這個模樣,確定要出門?”顧沉宴語氣裡帶著揶揄,意思分明就是說她如今模樣可怖,出去了會嚇著彆人。
楚妗被他的話一噎,自己雖說臉上長有紅疹,但也不至於到嚇人的地步吧?她心底默默想著,自己剛才怎麼會覺得他好,這人分明還是毒舌又討厭!
但是她還是有些遲疑,卻不是因為擔心自己嚇人,而是自己這個樣子回去,哥哥怕是要自責了。因著那塊糕點是楚懷璟給的,作為大哥,對於妹妹桃子過敏都不知道,他怕是會心存愧疚。
可這紅疹一時半會兒也消不掉,她回去,楚懷璟就發現了。
楚妗皺著眉,很是苦惱。正在這時,外麵傳來丫鬟的請安聲,“參見公主殿下!”
“咦,你醒了?”華陽公主剛一進來,就看到楚妗站在屋子裡,她頓時淺笑盈盈,走過來拉著她的手,關懷的問道,“身子感覺怎麼樣了?”
楚妗沒想到華陽公主竟然對她這般關心,有些受寵若驚,笑道:“臣女無礙,隻是過敏,過幾日就好了。”
“這怎麼行,姑娘家的臉嬌貴,更何況你這般顏色殊麗的人,更應該多注意一些。方才太醫同我說了,過敏不宜見風,且你一直昏迷不醒,也不好挪動,我便同你母親說了,讓你在公主府小住幾日,你也可以好好養病,這樣可好?”華陽公主知道楚妗不是那等攀權附貴之人,怕她不願意住在公主府,連忙道:“我與你很是投緣,第一眼見你就覺得親切,其實我也是有些私心的,希望你在公主府陪我說說話,解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