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宋鸞神誌不太清醒的在床上睡了三四天, 每日都有人給她喂水,昏沉迷糊的時候卻也還記得有道低沉嘶啞的嗓音在自己耳邊。
她睜眼的時候已經是年初二了, 窗外下著鵝毛大雪, 窗戶和房門都緊緊閉著,宋鸞從床上坐起來, 小臉蒼白如紙,纖細的手指用力捏著身下的床單,睫毛輕顫,抬起眼皮環視了一圈, 屋子裡沒有人。
除了身體軟的沒什麼力氣, 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她動了動小腿, 聽到一連串叮鈴脆的響聲, 宋鸞掀開被子看了眼,望著腳腕上多出來的銀鏈子, 神情愣愣, 旋即她竟是笑出了聲音。
看吧, 她所有的猜測和擔心都在一一應驗。
男主就是個變態的狗東西。
“吱呀”一聲, 房門被人打開。身著深色長衫的男人走了進來,門縫裡透進來的風吹散了些許屋內的暖氣。
宋鸞眼神茫然的眼神頓時清明了起來, 她拽了拽腳脖子上的鏈子,臉色難看, 語氣頗為惡劣, “解開。”
趙南鈺緘默的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輕輕撫摸著她的臉, 蒼白無力的笑了一下,“你終於醒了。”
他眼底也有些憔悴,唇色泛白,看樣子她昏睡的這兩天他的日子也不太好過 。
這個孩子也是趙南鈺的骨肉,他也曾真心期待過他的來臨,毒是他自己下的,這個孩子也是他親手害死的,他的心也不是石頭做成的,怎麼會不疼嗎?心尖尖上像是戳進了倒鉤的刺,想要拿出來隻會更疼。
趙南鈺端著一碗白粥,繼續說:“先吃點東西吧。”
儘管宋鸞還沒什麼力氣,她仰著下巴瞪著他,“你解開。”
趙南鈺罔若未聞,宋鸞低頭狠狠的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鋒利的牙齒穿破他的皮膚,深深紮根在他的血肉中,咬出血來才肯鬆開。
趙南鈺似乎不會疼,眉頭都沒皺一下。
宋鸞有些泄氣,她好像有點明白趙南鈺發神經的原因,其實那天疼到最後她神誌不清胡言亂語,隻依稀記得自己大概說了些什麼。
她無力的笑了笑,望著趙南鈺的眼神很平靜,她的眼睛裡甚至找不到對他的怨恨,“我那天說的都是胡說八道,你解開吧,我不跑。”
宋鸞深吸一口氣,淡淡的開口,“我現在都這副樣子了,你還想怎麼樣呢?”
她的話像把利劍,直接捅穿了他的心臟。
宋鸞時時刻刻的提醒了趙南鈺,害的她這副病弱殘軀模樣的是他自己。
宋鸞想明白了,偷偷摸摸的跑又跑不掉,沒意思。
她不還有娘家人嗎?
趙南鈺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垂著眼,一言不發的拿出了隨身放的鑰匙,將她桎梏著腳腕的鏈子給解開了。
宋鸞也不看他,又重新躺下,背對著他,“我不想吃東西。”
趙南鈺想過她醒來會大哭大鬨,會指著他的鼻子怒罵,但是沒想到她平靜的好似什麼都沒發生,她的眼裡都看不見對他的一丁點怨恨。
她對他沒有任何的情緒。
趙南鈺白著臉勉強笑了一下,“你這幾天都怎麼吃東西,不要糟踐自己的身子。”
宋鸞轉過身,眼珠直直的對上他的眼睛,惡作劇一樣的笑了笑,“你出去,我就吃。”
趙南鈺啞聲妥協,“好。”
他剛離開,林嬤嬤端著午飯走了進來,她伺候的小心翼翼,看著她吃下兩碗粥才撤了桌子。
宋鸞披了件外衣便下了床,屋內炭火足,她一點都不覺得冷,宋鸞本來想開窗透透氣,被林嬤嬤攔了下來,“夫人,外頭風寒,傷身。”
她點點頭,身體是自己的,旁人可以不心疼,但她不能糟踐自己。
趙南鈺也知道宋鸞多半是不想看見自己的,但每日三餐還照舊留在她的屋子裡,又過了幾天,見她臉上逐漸多了幾絲血色,他說道:“就快到元宵節了,那晚街上一定會很熱鬨,你肯定會喜歡。”
宋鸞表現的興致缺缺,“哦。”
她醒過來時就發現他的那塊玉佩又完好無缺的戴在了她的脖子上,宋鸞對此已經淡然了,拗誰也拗不過趙南鈺。
他從後背抱著她 ,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腰間,趙南鈺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你不喜歡嗎?”
宋鸞的身子僵了僵,她的視線不知看向何處,“我隻是在想,你說如果他還在,是男孩還是女孩啊?”
她和趙南鈺長相都不差,如果是個女孩子一定很可愛,白嫩嫩圓滾滾,萌化了人心。如果是男孩,應該會和識哥兒一樣冰雪聰明。
趙南鈺喉嚨噎住,哽的說不出話。等他緩過來後,張嘴正打算開口,就聽宋鸞又說:“嗯,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
提起來不過是兩敗俱傷。
…….
宋鸞小產了的事和她當初懷孕時差不多,瞞不住府裡的人。
三夫人聽著消息的時候差點沒昏過去,她上回去看望時,母子不都還好好的嗎?怎麼轉眼孩子就沒了呢?阿鈺又看的那麼嚴實,這不應該。
她本想去探望,阿鈺三言兩語便回絕了她。
三夫人見他也憔悴的不行,十幾年裡,阿鈺頹喪的日子當真少見,她拍了拍他的肩,隻能勸慰道:“你們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的,不要太傷心了。”
趙南鈺輕扯嘴角,笑不出來。
不會有了,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等阿鸞身體好些,還望母親能陪她說說話。”趙南鈺低低說道。
三夫人覺得這個繼子頗為可憐,點點頭,“你且放心。”
“多謝母親。”
*
這個年,宋鸞過的很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