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那天,老太太讓人將她請過去一同吃飯,宋鸞把自己收拾的很漂亮,上了妝後壓住了原本的蒼白臉色。
比起前段日子,她又瘦了很多,衣裳都穿在身上都顯得大了。
也不知老太太是不是憐惜她,這回看她的目光溫和了許多,也再也沒說陰陽怪氣的話。
趙家的幾位夫人都沒有缺席,大夫人和二夫人聊得正歡,宋鸞隻顧低頭喝雞湯,沒打算插/進她們的話題,但是架不住她們總是要提她。
二夫人裝模作樣的問:“阿鸞身體還好吧?這小產可不是小事,若是沒有養好,將來是會落下病根的。”
宋鸞放下手中的勺子,對二夫人笑了笑,尖酸的回了一句,“挺好的,讓您失望了。”
二夫人臉變了變,瞪了她一眼,“你怎麼說話的,伯母也是關心你。”
關心?宋鸞隻想冷笑。
就連老太太都沒在她跟前提小產的事,就二夫人有嘴在她耳邊叭叭叭。
“那真是讓您費心了。”
老太太冷聲打斷她們,“好了吃飯。”
用過飯後,二夫人還不打算消停,嗓門極大,也不知是說給誰聽,“我侄兒都有三個孩子了,年紀比阿鈺還小,這兩天我又聽說,他的一名小妾又懷上了,也虧得她有個良妻,為人大度,性格又好,百依百順。”二夫人同身邊的人感歎時,還不忘朝宋鸞瞥來一眼,“娶妻當娶賢,性子不好的善妒的,都不能要。”
大夫人掃了暗中掃了一眼她,意味深長的說:“我記得阿鈺還不曾有過妾室?”
“是啊。沒有呢。”
就宋鸞那個鬼脾氣,誰敢給阿鈺張羅啊。
這世道誰家裡還沒個妾室啊?若是良妾,還得用轎子接回家裡。
大夫人本來不想摻和趙南鈺的事,他收不收妾室都同大房沒有關係,看現今她的大兒子回京城了,當年宋鸞是恬不知恥的勾引過她的長子,如今她雖沒有變本加厲,但本性不改,萬一又賊心不死的想勾搭他兒子,怎麼辦?
以宋鸞的美貌,大兒子萬一被她勾的做出糊塗事也不是沒可能。所以,大夫人是想借機哄得老太太給趙南鈺納一名妾室,給宋鸞使絆子,讓她沒精力去勾搭旁人。
說句實話,宋鸞巴不得趙南鈺納妾,誰受得了他?反正她無福消受。
她皮笑肉不笑的說:“真不是侄媳善妒,我身子骨弱,常常伺候不好夫君,我也想尋兩名知書達理的姑娘為夫君排憂解難。”
眾人皆是一愣,老太太咳嗽了兩聲,“好了,這事不用你操心。”
宋鸞明白了,老太太心裡已經有了打算。
臨走時,老太太讓嬤嬤從屋裡給她拿了盒上等人參,畢竟是她的心意,宋鸞也沒拒絕,接過東西低聲道謝才走。
趙南鈺深夜才歸,宋鸞還沒有睡,她光著腳丫坐在床上,托著下巴,說笑話一樣的把今天的事情說給他聽 ,“趙大人豔福不淺,祖母好像想給納兩房良妾呢。”
趙南鈺似乎沒聽見她說的話,默不作聲的替她穿好了羅襪,放到了被子裡,“彆受涼了。”
宋鸞跟他作對似的,一腳踢開被子,笑的眼睛彎彎,“聽到美人,你都不為所動嗎?”
趙南鈺的眸光定定的鎖在她的臉上,他想從她眼神中找到一絲嫉妒和不甘,可是沒有,她的雙眸乾淨如泉水,澄澈清透,平波無瀾,她似乎真的僅僅是想將這個消息告訴他而已。
“和我無關。”
宋鸞咦了聲,“你可真是鐵石心腸。”
趙南鈺蜷縮著手指,臉色蒼白,忍不住道:“你倒是不怎麼在意。”
宋鸞對他眨了眨眼,“在意啊。”
騙子。
她的演技其實很拙劣,或許說她是連應付都不想應付他。
趙南鈺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被她的雲淡風輕傷到了心。吸氣間仿佛都帶著血腥味,喉嚨沙啞到了極致,“好了,睡吧。”
宋鸞卷著被子躺在最裡頭,床頭點的紙燈,發揮著暗暗的光芒,她說:“元宵節那天,一起出去逛逛吧。”
趙南鈺心頭一顫,隨手滅了燈說了句“好”。
“到時候叫上我哥哥一起吧。”
她隻是想見見宋合卿,像現在這樣被他的養在屋子裡,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去一次 。趙南鈺發瘋的樣子她已經見過一次了,腳腕上被套上鏈子的感覺實在算不上好,她真的不想在體驗一回。
他不是愛聽好話嗎?那就說給他聽唄 。
一千遍一萬遍的喜歡她都說的出口,隻不過全都假的,她笨拙的演技,就不信趙南鈺看不出是假話。若是他願意自己騙自己,她自然沒意見。
距離元宵節還有十來天,宋鸞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白天裡睡著的時辰比醒著的要多。
元宵節前一天,她望見櫃子裡的金銀首飾,愣了一瞬,想起來那天趙南鈺對她說過的話,他當時的神情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仔細的把從趙南鈺庫房裡挑出來的東西全都給扔在了一邊,挑完之後箱子裡居然沒剩多少東西,她後背發涼,一陣後怕。
趙南鈺回來時見她把那些東西都給扔了也沒說什麼,她又穿的單薄站在窗戶邊吹風,他將自己身上的大氅牢牢裹住她,“仔細冷風。”
宋鸞被他鎖在懷抱中,身上裡裡外外都是他的味道,“我不冷。”
“我怕你冷。”
宋鸞直接閉嘴了。
他給她買了她喜歡吃的點心,宋鸞碰都沒碰,看了一眼便略過,轉頭吩咐人給扔了。
趙南鈺看著被丟在角落裡的點心,緊繃著臉,默默無言。
晚上,宋鸞翻來覆去毫無睡意,趙南鈺把人在懷抱中,親了親她的唇,輕聲哼起了小調。
沙啞低沉的嗓音伴隨著好聽的調子確實很入眠,宋鸞在他的懷抱中闔上眼眸,昏沉的睡了過去。
這首小調,是趙南鈺的母親小時候哄他的時候常唱的。
趙南鈺低眸望著懷中的人,把她抱的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