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睡著了,每次都會夢見趙南鈺狠絕的將她一刀穿心的畫麵。
她心裡有預感,這個在夢境中的畫麵總有一天會成真的,趙南鈺最後還是會殺了她,會是什麼原因呢?她現在也猜不到。
那把匕首就放在趙南鈺的書房裡,擺在書桌的右上角。
趙南鈺看她悶悶不樂,便將她母親請了過來,能讓她開心些也是好的。
林姨娘看著女兒瘦弱的可憐模樣,眼淚直掉,邊擦眼淚邊罵趙南鈺,言辭刻薄,“那個賤種!竟然敢這樣折磨你,若不是你父親他們不許,我早就把你帶回去了,我們宋家要什麼沒有?趙南鈺也就是得了勢,要不然我殺了他都不夠的。”
林姨娘義憤填膺的說著趙南鈺的壞話,宋鸞握著她母親的手,軟聲撒嬌,“娘,我餓了,你有沒有給我帶好吃的啊?”
“你說的對,趙南鈺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最近吃的可清淡,嘴裡都沒油水。”
林姨娘不自在道:“你病了,吃的清淡些對你身體好。”她唉聲歎氣,看著宋鸞的眼神很是慈愛,“我多好的一個女兒,怎麼就在趙家被折磨成這樣了呢?!”
當初哪怕是把女兒送到尼姑庵也不該嫁給趙南鈺的。
宋鸞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她,林姨娘真心疼愛她,眼睛都腫了,估計這段日子沒少抹眼淚。
她在心裡歎了口氣,有些愧疚,“娘呀,我們不要說那些不開心的事了,我告訴你啊,昨天趙南鈺不知從哪兒給我弄來一隻雪白的貓兒,可是貓兒好像不太喜歡我,竟是讓他偷偷給跑了。”說到這裡,她輕聲發笑,“趙南鈺找了大半夜,邊邊角角都翻了個遍,愣是沒找到。”
林姨娘道:“你心思倒寬。”
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有閒情逸致去管一隻貓兒,宋鸞是她身體裡掉出來的一塊肉,現下同她說的這番話,不過是想讓她不要再擔心了。
可林姨娘放心不下,女兒身形消瘦,氣色亦是不好,身上一股子藥味,像是剛剛從藥罐子裡被放出來。
回想起女兒從前神采飛揚明豔嬌俏之姿,林姨娘就很心酸,罵趙南鈺總歸是沒錯的!
林姨娘從頭至尾都在罵趙南鈺,概括起來這個男人不是個好東西。
她罵的嗓子疼才停下來,宋鸞聽的捂著嘴偷偷的笑,她一笑後腰就疼,沒有辦法,隻有忍了下來,扶著腰她說道:“娘,您彆說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
林姨娘陪了她一個下午,把宋府上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她,比如她剛剛及笄的五妹妹入了後宮,太後親自將人挑進宮裡頭的,貌似還蠻得新帝寵愛。
她的哥哥宋合卿納了一名妾室,那位小妾也不是省油的燈,挑撥她哥哥嫂嫂之間的關係。
宋鸞聽了腦仁疼,她心裡還記掛著阿雲姑娘的命運,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阿雲了,新帝在原書中是典型的冷情帝王。
帝王無情於江山是好事,對於他的女人很殘忍。
宋鸞邊嗑瓜子邊問:“哥哥納妾是怎麼一回事啊?”
林姨娘皺著眉,“那姑娘本是罪臣之女,你哥哥顧念舊情才將她救了下來,誰知道後來會生那麼多的事?”
“嫂嫂一定很傷心。”
試想若趙南鈺納妾了,她也會很難過,想著這種事心裡都點酸。
“可不是!背著你哥哭了好幾回,還不敢讓人知道,你嫂子性子太軟,隻得默默受了欺負。”林姨娘的語氣陡然變厲,“若是有人敢在我麵前作威作福,老娘拿刀子砍死她。”
不過林姨娘在宋府的日子還是很快活的。
宋鸞隻能聽幫不上忙,林姨娘又不是宋合卿的生母,想要管他房中的事就更是不可能了。她們這些外人隻得看著。
天色不早,林姨娘沒有留下用晚膳,她自己說是不想看見趙南鈺,看見他就煩。
*
紗燈散發著暖暖的光,宋鸞還嫌不夠亮,下床又點了兩盞燈,滿室的昏黃。
又是一個很難入眠的夜晚,趙南鈺躺在她身側,單手摟著她的肩,他說話時的嗓音很好聽,和顏悅色,溫柔到了骨子裡,努力的同她在說笑話。
宋鸞後腰疼小腹也疼,她睜著水靈靈的眼眸看著他,神情專注的聽他說話,趙南鈺說的笑話真的不好笑,但是宋鸞看著他努力而又認真想要逗她開心的模樣,就笑了。
笑還不如不笑,胸腔都開始疼,她捂著胸口,吸了口氣,小聲的抱怨,“你彆跟我說笑話了,我怕一口氣沒上來就死了。”
趙南鈺極其討厭聽見她說死字,捏緊了她的肩膀。
宋鸞閉著眼睛靠在他懷中,笑了一下,緩緩的說:“我娘親今天能來看我,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不用他再費心的哄她了。
她很好哄,也很容易就滿足。
趙南鈺的話變得更加少,一開口嗓子也是啞的,這段日子他大概過的也很辛苦。
宋鸞每天睡過去,身體在疼,醒來也在疼,昏沉不醒的時候,總有一道聲音在她耳邊說:“他殺了你,你才能解脫。”
揮之不去,聽著都厭煩。
醒過來時,宋鸞還清楚的記得那句話,死了就是一種解脫。
她光著腳,屋裡沒處角落都鋪了名貴的地毯,踩在上麵一點也不冷,她慢慢的、慢慢的走到窗邊,眼神不知落向何處。
【少年被他的母親緊緊摟在懷中,女人臉色發青,渾身冰冷,身軀逐漸僵硬,卻還是不忘保護著她的孩子,寒風雨水拍打在她的臉上,她抖著手將玉佩遞到少年的掌心,“阿鈺,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少年有一張極為漂亮的臉,即便是穿著破舊的衣裳也遮擋不住他冷峻的氣質,尖嘴猴腮的男人將他狠狠踢開,“還真把自己當成個少爺了?即便被認回來,也不過是個不討喜的孽種罷了。”】
【趙南鈺!你算個什麼東西?!憑你也配碰我?!】
宋鸞記得書裡對趙南鈺淒涼過往的描寫,他可憐嗎?是可憐的。
宋鸞忽然覺得一直以來好像是她太執著了,如果她能安然的接受原書安排好的劇情,就那麼死了也很好。
胸腔裡的疼痛越發尖銳,戌道子還真的沒有騙她,最多活兩三個月,即便不死,她自己也會受不了把自己給捅死。
趙南鈺打開房門,看見蜷縮著身子靠在窗邊的女人,眉心一皺,上前將她抱了起來,宋鸞疲憊的睜開眼,她輕聲的開口,“趙南鈺,我知道我身體裡的毒是你下的。”
男人身軀陡然僵住,眼眶爬著細細的血絲,他的眼睛似乎是紅了,背著光看不清楚他眸中到底是不是有水光。
宋鸞眸光專注的盯著他,抬手將頭上的簪子拔了下來,放在他的掌心,微笑著說:“你送我一個了斷吧。”
這才毒發不到一個月,她已經受不了了。
無論是醒著還是睡著,她都疼。
趙南鈺的眼神在那一瞬間變得十分凶惡,近乎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