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夢出了洗手間, 就看到了站在洗手間外麵走廊處的許靳遠。
廊燈皎潔明亮,走廊上鋪上了一層柔軟的羊毛地毯,牆壁上掛著價值不菲的畫,而那個皎皎如明月一般的男子斜靠在牆邊,側臉傾瀉一地溫柔。
陳清夢從見到許靳遠的第一眼就知道, 他是個滿身刻滿溫柔的人。
但溫柔這詞, 不適合她。
她從小到大,乖戾囂張, 是所有人眼中的不良少女, 叛逆到連父母都選擇放棄。
所以在麵對許靳遠的一次又一次靠近的時候,陳清夢選擇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絕。
她無比坦誠道:“許靳遠,我們不是一路人。”
說完之後,她愣了一下。
曾經也有人用這樣的方式拒絕過她,而那時的她滿腔愛意難以為繼, 隻一心飛蛾撲火, 最終燃燒殆儘。
許靳遠就是當初的她。
追了她那麼久,被拒絕了那麼多次,可依然向她靠近。
她有什麼好呢?
除了這張幸得上天饋贈的好皮囊以外, 似乎一無是處。
陳清夢腳步一滯,猶豫半秒之後,仍舊上前, 走到他麵前和他打招呼, “好久不見, 靳遠哥。”
他在還未表白心跡之前, 是個對她關懷備至的學長。
無論如何,他們在國外時鑄造的情份還在。
許靳遠轉過身來,他笑意溫柔,邊說話邊朝陳清夢伸出手:“清夢,好久不見。”
陳清夢盯著他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有些許的踟躕。
許靳遠晃了晃手,“握個手而已,都不可以嗎?”
“沒有。”陳清夢抬眸對他微笑,她回握住他的手,他手心溫暖乾燥,像是一股鎮定劑一般撫慰住她這一晚的思緒不安。
卻又在心裡暗自地歎了口氣。
她不適合溫柔。
但每一次對他的溫柔,都無法抗拒。
在洗手間外麵寒暄聊天,似乎不是一個好選項。
兩個人往會場走去。
許靳遠微垂著頭,嘴角始終掛著盈盈笑意,“我以為按你的脾氣,你是不會出出席這個場合的,沒想到你竟然來了。”
陳清夢回國這半年,和許靳遠斷了聯係。
畢竟當初,她連告彆都沒有給過他,他那時也是真的生氣了,在微信上給她發了個“陳清夢,你心腸可是真的硬”便再也沒找過她了。
陳清夢沒有主動聯係過許靳遠,許靳遠估計是太過生氣,也沒在找過她。
關於對方的一切,似乎都隻能從朋友圈得知。
陳清夢記得自己剛入職的時候,曾發過一條朋友圈,她抿了抿唇,問他:“你怎麼會來參加我們公司的年會?”
許靳遠說:“我本來是不想來的,但是還是想看看運氣。”
陳清夢抬眸,眼前閃過一個清冷身影。
她腦袋有些遲鈍,問:“什麼運氣?”
許靳遠:“遇到你的運氣。”
陳清夢問出口後,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
她後悔的想咬舌頭。
許靳遠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尷尬,連忙笑笑,他說:“開玩笑的,不要當真。”
陳清夢擠了個笑出來,“我沒當真。”
不遠處的那個清冷身影突然轉了過來,陳清夢猝不及防地撞入一雙黑沉沉的雙眸裡,緊接著,就看到那人往這邊走了過來。
身邊的許靳遠朝那邊揮了揮手,他低頭,靠近陳清夢,在她耳邊說:“我是不是和你說過,我突然多了個弟弟,那個就是我弟弟。”他的語氣裡滿滿都是開心得意,全然沒有因為多出來的這個弟弟而有一絲一毫的擔憂與警惕。
許靳遠說:“我早就說過我不適合做生意,可星河卻非常適合,哎,你說是不是上天注定的,我會多一個弟弟?”
許靳遠一開始學的是商科,因為家庭的原因,他作為許氏的唯一一位繼承人,不得不學非常不感興趣的商科。他曾多次向陳清夢抱怨,要是自己還有個兄弟就好了,那他就可以沒有一絲顧慮地學藝術去了。
沒想到他一語成讖。
大三那年,他的父親從外麵帶回來一個隻比他小一歲的弟弟,並且把他當成繼承人培養。
他母親在電話那邊哭天搶地的要他回國,許靳遠卻十分開心,他在電話裡安慰母親:“許氏放在他手上總比放在我手上要好,你也不想以後老了還要麵對破產的不是嗎?”
許靳遠的母親氣的直接掛了電話。
陳清夢在邊上聽了全程,她笑的趴在桌子上。
許靳遠聳了聳肩,無奈道:“薑女士年紀越大,脾氣也是越大了。”
陳清夢變笑邊問他:“你就一點都不急嗎,畢竟是多了個人出來和你分家產,而且,他可不是你母親生的孩子。”
許靳遠的目光深遠,西雅圖正是黃昏落幕,半壁璀璨,他語速很慢,卻又很認真:“相比於生氣著急,更多的是,我終於可以不再為了他們而放棄我自己的未來了,家產什麼的,他好歹是我弟弟,總不會對我太差;而且我在許氏也有我的股份,那些錢就夠我十輩子吃喝玩樂了。”
他似乎從一開始,就不排斥許星河的存在。
如今更甚,似乎是把許星河當作自己同父同母的弟弟一樣炫耀了。
陳清夢說:“或許吧。”
許靳遠看向不遠處,“他過來了,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陳清夢心裡一慌,她眼神飄忽著:“我還有事,我得過去一趟。”
許靳遠拉住她,“你有什麼事?我問過沈總,他說今天你是休假。”
不遠處,許星河穿過人群徐徐,目光往這邊掃過,他似乎是真的要到這邊來。陳清夢心猛地一縮,她推開許靳遠:“陳源那裡還有點事,我先走了,靳遠哥,我待會就找你。”
陳清夢抽身離開,鑽入人群中。
許靳遠手心一空,看著她窈窕身姿融入人群中,嘴角上揚,低眉笑笑。
回頭的時候,許星河已經在自己麵前了。
許靳遠無奈地攤了攤手:“原本想和你介紹一下清夢的,可是她似乎太忙了。”
許星河神色自若,他抿了口酒,說:“你在國外喜歡的那個女的?”
提及陳清夢的時候,許靳遠眉眼間是止不住的溫柔,“是不是很好看?我對她可是一見鐘情的。”
許星河輕哼一聲,沒說話。
許靳遠伸手拍了拍許星河的肩:“我這次回國就是會來追她的,你不是說讓我給你找個嫂子嗎,我努努力,爭取今年讓你多個嫂子。”
許星河晃了晃酒杯,紅酒在透明玻璃杯中翻湧。
他眼眸幽深,裡麵有異樣的情緒翻湧著,驀地,他舉起酒杯,和許靳遠的酒杯碰了碰,空中發出清脆聲響,他清冷冷的聲音響起:“希望你不會無功而返。”
許靳遠挑眉:“你應該說,希望我馬到成功。”
許星河扯了扯嘴角。
他目光穿梭,在人群中快速地找到了陳清夢,她背對著他站著。
黑色禮服裹住她纖細身姿,她頭發挽至一側,露出白皙脊背,纖細的蝴蝶骨在璀璨燈光下泛著光,性感而又優雅。
黑色裙子,白皙皮膚,視野衝擊尤為激烈。
他喉結忍不住滑了滑,小腹猛地一縮。
到底是沒辦法,目光狼狽地從她的身上移開。
·
年會著實無聊,陳清夢無聊地坐在角落沙發裡一個人喝悶酒。
似乎是年少時透支了她所有的熱情,她如今越發不喜歡熱鬨的環境了。年少時呼朋喚友,是酒吧夜店的常客,成年之後她反倒鮮少去那些地方,就連年會都不太喜歡了。
周圍的人倒是挺開心的,邊吃著東西邊聊天,女孩子們聚在一起拍照聊天談論在場的哪位男士更帥更吸引眼球。
往前倒退幾年,陳清夢也是這樣的。
隻不過每次她的口中,隻會出現一個男人——許星河。
她那時眼底隻看得到他。
除了他,任何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想到這裡,陳清夢忍不住歎了口氣。
也不是才回國,怎麼今天老是浮現出以前的日子?而且,所有的主人公都是許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