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嶼眨了眨眼睛,對麵的三嬸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話,總結下來,不外乎就是生計艱難什麼都在漲價,隻有糧食的價格沒漲,都快吃不上飯了。
所以呢?林嶼耐心等候三嬸的下文,如果是借錢的話,他手頭倒是有,隻是頂多拿來應急,長時間借不趁手啊。
“所以,租子是不是該少點?”林三嬸終於說出最終的目的,“辛苦一年才能拿到三分之一的糧食,實在不夠幾個孩子吃啊,他們都餓瘦了。”她指著窗戶外麵,在院子裡跑的幾個孩子。
林嶼扭頭去瞧孩子,的確,村裡的孩子就沒有特彆胖的,但他沒有馬上回答問題,而是反問:
“這是您的意思,還是三叔的意思?”
三嬸打著哈哈,含糊說,“家裡的情況,當家的也清楚,缺糧食啊。”
她沒有正麵回答,反而讓林嶼鬆了一口氣,原來不是三叔的意思啊,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畢竟當初林嶼親爹去的早,族裡族外好多事都是林三叔忙前忙後張羅的,儘心儘力的,這恩情他一直記在心裡。
但報恩不是這麼報的,得清清楚楚說明白。林嶼可以出主意出配方來幫著三叔家發家致富,卻不能含糊的免租,尤其是租子本來就挺少。
如果去租士紳家的田,田稅三成,佃農占三成,士紳要占四成,誰讓人家持有生產資料--土地呢?而林嶼卻是除開田稅後平分,半成已經有很多糧食。
不是沒人想要撬這個牆角,但都被林嶼拒絕了。
此刻,他心平氣和的說:“三嬸種田的確辛苦了,天天操勞不歇的。”
三嬸點頭,期待看他,鬆口,快鬆口啊。
“所以,我以後就不把田租給三嬸家,這樣就不會辛苦。”說道這裡林嶼還煞有介事點頭,似乎覺得自己這個主意特彆棒。
不種田就不會累了,沒毛病!
三嬸本來懷著深深的希望,結果晴天霹靂,正砸在她的腦袋,嚇的她臉色煞白,倒退好幾步。
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就是了。
三嬸連忙說:“不辛苦不辛苦,一點都不辛苦!不不不,雖然辛苦,但是為了孩子們能吃飽,我們當長輩的辛苦一點又算什麼?不用降租了,完全不需要!”
“真的?可是一年到頭才拿三分之一糧食,好不劃算啊。”林嶼拖長聲音。
三嬸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讓你亂說話!要是真把租地弄丟了,全家都會怪她的。“挺劃算的,要不是有那麼些糧食,幾個孩子養不大,房子也蓋不上。”她硬是擠出一個笑容來。
“好吧,那就先這麼著吧。”林嶼答應的十分勉強,“要是以後三嬸真的忙不過來,告訴我一聲就行,反正再過幾年弟弟妹妹也大了,五個人種田還是忙得過來。”
聽的三嬸更想扇自己了,偏偏在這種關頭想降租,正撞人槍口上。再說了,林嶼對他家也不是不好,有點好吃的都想著他們,就是燉雞湯都要送一碗過來。
她是什麼鬼迷心竅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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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嶼意興闌珊的回了家,看著過來迎接他的妹妹們,順手摸了一把她們的頭毛。
在牢房裡待了很久,獄卒肯定不會提供洗澡水,環境又不好,楚楚和希希的頭發長了虱子,把小姑娘惡心的夠嗆。為了好打理,兩人的頭發都被剪到肩膀,然後買了滅虱粉撒在頭上,用密齒梳每天清理。
現在她們的頭發隻能紮個揪揪。
林嶼摸著妹妹的頭發,突然慶幸她們也不愛跟村裡的小孩玩,畢竟現在衛生條件不好,能燒熱水好好洗孩子的是少數,不少孩子都長了虱子,還會互相傳染。
呃,越說越難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