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著急上火,上躥下跳,就是拿捏不定主意。
可時間不等人,衙門的鋪子需要三天內把銀錢交齊,而租的鋪子也需要五天後簽契約,就是把他劈成兩半,也得有那麼多銀子才行。
尤其是租的鋪子還交了定金,需要再給二十兩的違約金...一想到這個損失,三叔心疼的捂胸口。
三叔的鐵發小看他這麼糾結,給他出了一個主意:“這事兩邊都有好處,兩邊都有壞處,不如交給上天吧!抽簽,抽中哪個就算哪個。”
“但是,一旦確定了,就彆去想另外一個選擇以後會怎麼樣,後悔無用。”發小這麼說。
對,甘蔗沒有兩頭甜,選了什麼就要承擔對應的後果。三叔定了定神,起身捏了兩個紙團,放進碗裡,閉著眼睛搖均勻後,伸手摸了一個。
落子無悔。
*
林嶼聽到後續的消息,就是三叔找春霞姐借了錢湊夠買鋪子的,去衙門購買登記。
鋪子要二百八十五兩,如果三叔放棄,名額就輪到一個出價二百八十的人。
“放棄名額,會有什麼懲罰嗎?”三叔問。
“一共有三次放棄的機會,縣令大人也考慮過,萬一銀錢不湊手的問題,法理也不外乎人情嘛。但是第四次放棄,取消三年的買賣資格,讓大家買鋪子之前也想清楚。”發,“不是我吹啊,縣令大人才調來不久,但做事老辣,手腕又高,真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
“你那不是廢話嘛,那可是縣令唉!”三叔說。
他懷揣著沉重的銀錠,去衙門更名,文書當場點清稱重,確定銀兩無誤後,就把鋪子的契約書加以更改,改成了林三叔的大名,大門和房間鑰匙也交了。
拿著一式兩份的契約書,三叔出門時腿都在發顫。
鋪子啊鋪子!這可是縣城的鋪子!活了大半輩子,終於給子孫後代置辦了一份家業,能夠一代代傳下去的。
買房置地,可說是這時代人最大的夢想。
三叔謝過發小,改天請他吃飯,然後小心的把契約用油紙包好,貼身放進懷裡,一路上走走停停,生怕契約掉出來。
等回了家,三叔把契約交給三嬸藏好,放進一層又一層的櫃子裡,這才長出一口氣。
接下來,就要早點去告訴那對老夫婦,他們不租鋪子,定金也不要。早點告訴人家,人家說不定能尋到更好的買主。
心裡難受跟高興夾雜,三叔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想找林嶼一起去,林嶼躊躇半天,終於把他的想法說出口。
“三叔,要不然那個租約,就轉到我名下來?”
“啊?你怎麼想的?你哪來的銀子付租金啊?就算是可惜鋪子,也不能亂答應。小嶼,三叔知道你也心疼二十兩定金,可三年後要給房子的全款四百多兩啊!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三叔苦口婆心的勸著,眉頭皺的死緊,生怕林嶼是一時衝動。
林嶼從懷裡拿出薄荷膏,“現在的確沒錢,但我想著賣掉薄荷膏的方子,換一筆啟動資金,現在賺錢的速度太慢。”他得猴年馬月才能攢到足夠的錢?
“機會難得,下次什麼時候才能碰到這麼合適的鋪子?”麵積小總價低,還在居民區,人流量還高,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三叔心裡想著可惜方子,如果小嶼自己做,不定能賺多少呢!但是也對,沒有本錢都是空談。
錢才能生錢,而攢錢實在太慢。
如果要說退鋪子多半很難,改名字總要簡單些,但還是要看老夫婦心裡怎麼想的,按照之前留下的地址,三叔跟林嶼找到那對老夫婦的住址,在梅花巷的第二家院子。
院子打理的整整齊齊的,花草茂密,籬笆紮的好看,大門還上了清漆,隻是現在屋內屋外的東西都收了起來,隨時方便搬走。
林嶼抬手敲門,正在屋內收拾被褥的老婦人看到籬笆外頭有人,過來問話:“你們找誰?哎喲,這不是林三哥嗎?有事?”
老婦人心裡忐忑,還沒到說好簽契約的事情,突然跑過去,難道事情有變?
其實這筆買賣她們也不想錯過,多得租金好事,哪裡找?
三叔揚起笑臉,老婦人把門打開把人迎進去,“坐下說坐下說,屋裡亂糟糟的,隻能坐在外頭。”
“沒事,是我來的唐突,也沒提前告知。”三叔斟酌沉吟著,“有個事想跟老姐姐商量,不知道老姐姐有沒有時間聽一聽?”
老婦人心頭一突,“老哥先說。”
三叔就把想要更名的事情講了出去,再次強調除了改名字,其餘的一切條件都不會變。
林嶼也搭起笑臉,說是自己撒潑賣乖才得了長輩的同意,想要做生意的。
老婦人聽著沒有任何陷阱,但她總害怕著了道,想要尋到能商量事情的人。
“信兒!你出來一下。”老婦人喊了聲,屋內就出來一個中年男人,想必就是老婦人的兒子。
兩撥人一照麵,互相都覺得麵熟,是誰呢?越瞧越是臉熟,但到底是怎麼地方見過?
臥槽!
“恩人?”
“是你?”
林嶼脫口而出,麵前這個男人,不就是當初元宵節丟了孩子,最後在衙門請求縣令重罰的受害人家屬嗎?當時兩人哭的厲害又熱情,林嶼沒招架住趕緊跑了。
而受害人家屬,也就是薑信,心裡感慨萬千,一把逮住林嶼,“恩人呐!總算是找到你了!你說巧不巧!我找了很久沒找到,在自家碰上了!”
要麼說,命中注定呢。
兩邊互相敘過話,薑老婦人也變的熱情又客氣,恨不得把林嶼按住,好好的供起來。
她感喟不已:“這才是注定的巧合,合該遇到。信兒在州城做生意,這些年錢賺的多,也想要請我們老兩口跟去州城養老,但是我兩舍不得老家,也不想搬到不熟悉的地方去。也就是元宵那天......我們兩不放心孫輩,所以才要跟著去的。”
薑信接口:“以後常住翠州,來回跑著收租不方便,這才要想著處理掉鋪子。哪曉得就遇到恩人你呢!”他上次一直想要大力感謝,哪知道林嶼溜得快找不到影子。
現在機會撞上來,他哪裡能放過?
改名字?改,必須改!還有鋪子,他可以直接免費。
三叔瞠目結舌的看著事情轉進如風,隻覺得他剛剛眨了個眼,怎麼快進了幾十集?讓他都接不上話。
林嶼沒有挾恩以報的想法,談生意就是談生意,不過薑家母子堅決不乾,堅決要免費,兩邊人僵持不下,誰也不讓誰。
最後還是林嶼退讓了,把租金談到十八兩,其餘的條件不變。
改了條件後就要重新簽訂契約,還要把中間人客棧老板叫來,約好明日去存檔。
總算是把這事了了,三叔暈暈乎乎的走出去,都走成同手同腳了。
私下裡,三叔問他:“小嶼平日不愛占人便宜,這次怎麼答應的這麼爽快?”
“我不答應,薑家的人也不安心呐,恩情是真的,能用銀錢報答,當然是最好的。”他如果不接受,薑家人還怕他以後獅子大開口,來個答應不了的條件,到時騎虎難下,答應不對不答應也不對。
林嶼推拒了兩回,看出薑家人的心思,這才一口答應。
“也對。”三叔點頭,他覺得不該占便宜,但聽小嶼一解釋,還是接下折扣的好,彆人也安心。
但他隨即想到,當初香粉盒一扔成名...調侃說:“看不出來啊,扔個盒子還有這種好處,我也該多上街走走。”
林嶼聽不得這個,一聽腳趾又開始瘋狂抓地,當場扣出一座二層旺鋪。
*
在鋪子門口來來回回好幾趟,連哪塊地磚有裂縫都清楚,怎麼打掃怎麼裝修想的清楚,最後落到林嶼手頭。
其實要說位置,肯定是這個更好,一邊挨著最繁華的西市,一邊接著好幾個居民區,光是常住人口都能賺的盆滿缽滿,更彆說其他了。
現在,林嶼是越看越滿意,已經在心裡思考貨架怎麼擺放,怎麼吸引顧客了。
當初轉手借給三叔的二十兩就轉成了第一年的租金,林嶼也窮的四個兜兜一樣重。除了生活費,就沒有一點多餘的。
賣方子就是唯一的辦法。如果想要賣更高的價格,當然是去翠州一趟最好,而且還能避開同行競爭。
林嶼捏著方子,懷裡放著已經分裝好的樣品,跟孩子們說了一聲,就要出發。
“大哥要去幾天啊?”康平想心裡有個底,所以才問問時間。
“我算算,五天吧,一來一回都需要大半天,不會超過五天。”林嶼早就想好了,“你們自己在家做飯,家裡放了八百文生活費,遇到急事就去找三叔或者春霞姐,他們會管的。”
“好!”四個孩子乖乖點頭,希希還把手裡的白煮蛋留下,“大哥留著路上吃。”
林嶼不接,希希用小手執著的舉起蛋,想要他拿著。
“好吧好吧,我路上吃。”孩子一片心意嘛。
楚楚不甘示弱的舉起竹筒,“我給大哥帶白開水!光吃蛋容易渴!”
“好好好,記得要把水燒開。”林嶼挨個摸頭,麵對爭寵的妹妹們,一定要端平。
林嶼收拾好包袱後趕路去翠州,又是坐了好幾個時辰的馬車,才到了翠州,依舊去原來的客棧留宿。
休息充足精神後,林嶼並沒有急吼吼的立刻去找脂粉鋪子,而是先去逛了兩家很有名的脂粉鋪,買了他們家的繡花手帕。
脂粉鋪都會帶著賣這些精巧可愛的小玩意,每家都有各自的固定風格。
賣方子,要怎麼樣才能賣出高價呢?沒名沒氣,就是靈芝也會被淹沒,千裡馬常有伯樂不常有,想要吹出花,就一個法子,對手的肯定。
翠州大大小小的脂粉鋪數不勝數,林林總總有十幾家,但要說其中翹楚,還是非“嫣紅閣”和
“飛翡樓”莫屬,餘下的十幾家就是有稍微好點的,也是菜雞互啄,老大不說老二。
如果想要賣個好價,是不是隻能去這兩家?不不不,林嶼折返,直接去了“菜雞”裡比較大隻的兩家。
一進門後,直接找到櫃台上的掌櫃,攤開了手裡的小瓷罐,“掌櫃的,有興趣買香膏的方子嗎?”
攤開的手心裡放著兩個瓷罐,小小巧巧的,白生生的罐子裡麵放了一點翡翠樣綠的膏子,還有潔白如玉的。
翡翠綠的,氣味柔,聞過之後提神醒腦,聞之忘俗。
而潔白的,香調柔柔繞繞,似有若無,聞著淡而不膩。
掌櫃的看過那麼的膏脂,一看就曉得,東西比他們鋪子裡賣的,好用不少,如果真的能拿下...哪天翠州的兩大脂粉店,就要變成三大脂粉店了。
掌櫃的接過膏脂,用耳勺挑起在手背塗抹了,果然,潤而不燥,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