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格怎麼賣?”
林嶼伸出三根手指頭,“我這是家傳秘方,以前我娘的姑姑的嫂子的婆婆,在王府裡當過侍女,看過王妃貴婦們用什麼膏脂,回家自己琢磨著調的。當然材料沒那麼好,可現在也夠用了。我要不是缺錢買院子,絕對不舍得賣的。掌櫃的你占大便宜了!”
他故意做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一副愛買不買的樣子。
膏脂好不好,掌櫃的一看就知道,但壓價是人之本性,掌櫃習慣的還價:“二百?”
林嶼拿回櫃台上的瓷罐,放進手帕裡,扭頭就走。
“哎哎哎彆走啊!”掌櫃的急了:“我隻是一個掌櫃,哪裡做得了主?你等等啊,我馬上去問主家!”
他說完還生怕林嶼跑了,讓店小二拿出給貴客的茶水點心,讓林嶼安心等候著。
掌櫃的跑去找能做主的人,林嶼坐在一邊安心等著。他倒不怕掌櫃的忽悠他,做出一副相當不耐煩的樣子。
剛才掌櫃的為什麼急急變了臉色?因為他瞧見了用來墊瓷瓶的手帕,是彆家脂粉閣的招牌花樣,能有這個花樣說明什麼?他早就去過彆家鋪子的,但沒談攏,不知道是因為價格還是彆的。
隻要東西好,誰都長了眼睛。好東西如果落到彆家鋪子,肯定會把他們踩到泥地裡,價格合適,就買!必須買。
做生意不進則退啊。
談了一個時辰,最後是以三百二十兩的價格成交的。
“我不要純現銀,三百兩是現銀,二十兩是碎銀子。”林嶼提出自己的要求。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來時懷裡揣著三張紙,回去時還是揣著紙。
其實再磨一磨,多跑幾家說不定能價格高點,但林嶼不願意再繼續浪費時間,他想早點回去早點打掃。
說好五天,結果才三天人就回來了。
弟妹們自然喜不自勝,圍著林嶼說個不停,嘰嘰喳喳講述著三天的生活,其實也就是普通的日常,但聽他們說著格外的有趣。
林嶼清清嗓門,把人聚攏到一起,也把他租了一個鋪子,以後準備專門賣香膏的決定說了出去。
“好啊!大哥做的膏脂特彆好聞,去年靠這個賺了不少呢,現在不是更好嗎?”楚楚第一個響應。
“但是去年賣的是薄荷膏,我把薄荷膏的配方賣了換來本錢,以後就不能做這兩樣。”林嶼低頭,“不過還好,彆的香花很多,都能賣。”
“我的打算是,先把鋪子開起來,等賺到一筆錢,就去褚州一趟。”
室內靜默了一瞬,希希結結巴巴的說:“褚,褚州?”
“對啊!”林嶼點頭承認,“這一眨眼,就過去一年半了,我也好久沒瞧見娘,但之前你們身體底子也不怎麼好,舟車勞頓的容易生病,再者以前家裡的銀子緊著蓋房,擠不出路費來,隻能暫時擱下,現在房子也蓋好,該去一趟。暫時把出發的時間定在秋後,路上也不冷不熱。”
林嶼故意說:“聽說褚州就是大冬天也很暖和,我們也算是學一回候鳥,去南方過冬。”
過不過冬的,都是玩笑話,但四個孩子陷入了低落的情緒中。
其實他們已經做的很好了,哪個孩子會不想親娘?父母外出打工的留守兒童,打著滾撒潑也想讓父母回來。
而他們突遭大變,從富裕之家跌落到牢房之間,然後又跟隨陌生的大哥,心裡不想親娘,那肯定是假話。隻是把這種思念好好的藏在心裡,安慰自己親娘都是為了自己好。
壓下去的思念現在又重新翻騰起來,久久的回蕩心中。
因為心裡裝著事,第二天誰都沒有休息好。
林嶼既然要開鋪子,早在心裡揣摩過很多遍,因為剛開業還沒摸準顧客的需求,一半是發飾,一半是香膏。現在是三月,正好是春來花滿園,不論什麼花都能做成膏脂。膏脂呢,又有一半是四季都有的,擦手的擦臉的,滋潤的清爽的,各取所需。一半是隨著季節更換的,春來做桃花,夏去做荷花,秋來做桂花,冬去做梅花。
季節限定被他玩的是明明白白。
而蘆薈膏也是四季常備款,不僅能促進痘痘愈合,還有美容美白,安撫傷口的作用。
上次被移栽的蘆薈,已經從軟塌塌爛糊糊的模樣,逐漸變得硬挺,捏一捏葉片都能感受到它的生命力。等它成活了,葉片扡插,就能種出一大片。蘆薈膠蘆薈麵膜蘆薈純露,統統提上日常。
開鋪子當然不能像以前,用竹節罐子省事,林嶼經胡婆婆介紹,還去找瓷器鋪子專門定做了一批小巧的瓷罐,第一回定了二百個,付了定金。
胡婆婆高興的很,“開了鋪子,也就不用風吹雨淋,跟人搶位置,從早能賣到晚了,好事,大好事!”
“銷量大增,胡婆婆你也忙碌了這麼久,該休息休息。以後手工這一部分,就交給彆人動手,您呢,就專心的研究新產品,怎麼樣?”
“那要是被彆人偷師學去了,怎麼辦?”
“當然是有這個風險,但其他行業比如酒樓,或者木匠難道就沒這個風險嗎?”林嶼點了點腦袋,“現成的步驟當然可以偷走,但藏在腦袋裡的新想法是偷不走的,我不說,那就永遠都是我的。她們隻能跟在屁股後麵,喝點湯。”
“學我者生,似我者死。”
胡婆婆被震撼了,她覺得這話該死的有道理!賣絹花的這麼多家,也沒看到那家就獨占鼇頭了,唯有不斷的創新,才能一直站在最前頭。
“行,行叭。”胡婆婆恍惚著:“其實我也累的很,現在年齡大了,久坐腰疼,能把這個活兒推出去也好。”
“對對對,這就是外包工程,何必事事親力親為?那還不累死我。”想想他,同時支撐三個攤子,要是全都自己上手,劈成八瓣都不夠用。找到合適的人合作,也是省力的一種辦法。
“不過胡婆婆你腰疼?怎麼不早說!找過大夫嗎?大夫開藥沒有?要不要緊?”林嶼一疊聲的問。
胡婆婆彆過臉去,“老毛病了,以前年輕時落下的,我拿了膏藥,沒事貼兩劑就好了。”
“還是得多休息才行。現在繡紅能出師了吧?她要是手藝好,全交給她也行。”
“繡紅呐,還是老樣子,如果我做出花樣教給她,她能模仿到九成像,但讓她自個做,不行。”胡婆婆搖頭,“倒是她妹子繡紫,手也巧,上次偷偷找我想學來著。”
但是現在三叔家正要開豆腐鋪子,還研發了新品,自家的活都忙不過來,繡紫也是半大孩子半個勞動力,未必能放她離開。
至於其他人,更是忙的腳不沾地,哪裡有空?
林嶼把親戚們扒拉完,發現硬是沒有合適的,得找人!古代做生意很多都是家族企業,一旦擴張第一時間考慮親戚,因為利益一致,知根知底,沒那麼容易被泄密。
再退一萬步說,真的倒黴對方做出泄密或者偷盜之類的事情,完全可以殺到他家去,告知他的親朋好友,讓他賠償兼社死。
但林嶼能扒拉出來的,都是林家的親戚,周氏當初是個孤女,更彆提什麼親戚了。
最後這事還是得落到三叔身上去,最好能找幾個手巧的嬸子。
林嶼正要風風火火的開乾時,胡婆婆提醒了一句:“小嶼做香膏當然好,但你最好記得先去問問大夫,有哪些植物是相忌相克的,東西是用在人臉上手上的,萬一不合適那不是毀人容貌嗎?”
“婆婆提醒的對,差點忘了。”林嶼想起個人體質不同,萬一有什麼東西過敏呢?那就成害人了。
要說現成的大夫,就是隔壁村的那位老大夫,當初臨近過年希希發了高燒,林嶼還跑去開了藥的。
事後他才知道,本地有“過年不看病,正月不吃藥”的習俗,因為年頭吃藥寓意不吉利,象征一整年都會病不離身。但老大夫醫者仁心,絲毫沒有避諱,照樣還是開方拿藥,還讓林嶼隨時過去複診,免得耽誤病情。
他記下了人情,現在要看植物避忌,當然還是找這位大夫。
老大夫細心的問過有哪些植物,最後說都是普通常見的花草,完全不存在避忌,隻要注意會不會過敏就行。
林嶼忙活著開鋪子的籌備,忙的腳打腦後跟,一些簡單的事情就交給弟妹做。把鋪子提前打掃乾淨,該維修的維修,該買的就買。
“你們做成什麼樣子都不要緊,隻要能用就行。放手去乾,最後大哥來給你們查漏補缺。”林嶼是這麼跟他們說的。
一方麵是林嶼的確缺人手,一方麵是想鍛煉他們。窮人孩子早當家,早點學著做事對自己也有好處。
還有一方麵就是讓他們做事放手去做,如果不跌幾個跟頭摔幾跤,如何學會走路?
林嶼隻需要做那個扶他們起來,給他們兜底的人就行。
把鋪子的地址交給他們,四人陷入沉默。咋整?完全沒有任何頭緒啊!
四雙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主意,一籌莫展的。
年紀小的,齊刷刷把目光彙聚到康安身上。
康安:為什麼又是我?勿cue。
但這話陷入不能說出口,於是康安皺著眉頭,試探著提出第一個想法:“我們先去看看鋪麵在哪兒?然後去逛幾個香膏脂粉鋪,學著他們的樣子來布置,缺什麼就補什麼。”
這樣總不會出錯吧?
“不出錯也不會出彩啊,很難從同類型的店鋪裡脫穎而出。”康平說,“但是目前我們都沒辦法,最好還是先去看,摸著石頭過河。”
“好,那就這樣吧,到時候我們四個,兩兩搭配進店,然後出來彙合。”楚楚說。
“我同意。”希希讚成。
逛香粉店的都是大姑娘小媳婦,很少看到男性,所以第一個組合就是楚楚跟康安。
楚楚一進店先揚起笑臉,白生生的臉上加上討喜的眼睛,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可愛的姑娘。
店員一瞧這小姑娘,瞬間想起家裡的女兒,也是這樣的嬌嫩可愛,心裡就不由得先軟了三分。
“小姑娘你要買點什麼?”
“姐姐,我想給我姐姐買一罐香粉,但是不知道買什麼好,漂亮姐姐能告訴我嗎?”楚楚脆生生的喊著。
康安一激靈,好肉麻,激的他起雞皮疙瘩。
但店員顯然很吃這套,認真的把店裡的幾種招牌香粉都拿了出來,一一給楚楚介紹。
楚楚分了一隻耳朵聽,分了一隻耳朵觀察店裡其他的客人,留神她們是怎麼給客戶介紹的。
康安則負責站在後邊,觀察店內裝潢。
“漂亮姐姐,這些東西能試用嗎?我想試試好用嗎?”
如果換成個男孩或者彆人這麼叫漂亮姐姐,早就被斥責店員斥責輕浮,甩白眼給他看了。可楚楚大概天賦技能點在“親和力”上,她喊就是乖巧可愛,湯圓丸子一樣白嫩嫩甜滋滋。
“店裡的香粉隻能聞,不能試用的,畢竟你也不想買到被人試過的香粉吧?”店員婉言謝絕,楚楚失望後。
店員小心的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罐子,“但巧了,我自己買了一罐,可以給你試試。”店員壓低聲音,“可彆讓其他人看到,我這是破例的。”
楚楚伸出手捂住嘴巴,眼睛撲閃撲閃眨著,隨即小心挪開,“我知道了姐姐。”
萌的人心都化了,店員用耳勺小心挑了黃豆大小的細膩膏脂,摸開在楚楚的手背上,讓她感受其中的香氣。
康安看到楚楚如魚得水,聊的開開心心,隻感覺自己好多餘。
他不出現也完全沒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