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黑色休閒服的小少年抿了下唇瓣,唇線繃著一條直線,垂在身側的小手也握成了圓滾滾的小拳頭,像是極其勉強一樣“嗯”了聲。
好玩。
他還沒見過這麼彆扭的小孩。
酈貌逗弄小孩的壞心思又起來了。
酈貌又往沙發下滑了一點,全身陷在軟綿綿的沙發裡,衛衣像上掀起了一點點,露出白潤的一點肌膚,像溫玉一樣,少年就懶懶半睜著杏眼,從鼻腔裡哼出聲音:“冰激淩好吃嗎?再請你吃一個。”
李轍一瞬間繃緊了小拳頭,憤憤扁了下唇瓣。他憋紅著小臉,彆扭的側身,冷冷的說:“我才不像你,不自覺的大人。”
小小年紀,說話語氣簡直和溫以沉有的一拚。
酈貌想到溫以沉還有些氣,不過看李轍冷冰冰著小臉,紅紅著耳朵尖學大人語氣說話,他又忍不住想笑,白玉似的手扣著沙發,低著頭整個人顫了兩下。
李轍似有所感,見他笑得顫抖的模樣,握著小拳頭更凶了:“你笑什麼!”
“啊~沒事沒事,我想到一些高興的事情。”
酈紈絝散散軟在沙發上,對他眨眨眼睛。
酈貌整個人就像一塊玉做的。
但是這個人簡直太惡劣太幼稚了。
不過……
還挺……好的。
李轍繃著小臉,皺著小眉頭,他側過身,忽然從口袋拿了個什麼東西,遞到酈貌跟前。
“啥哇?”
酈貌好奇的接過。
李轍板著小臉,彆扭又認真的說:“黑卡——算作冰激淩的抵扣。”
幾十萬,能養得起這隻壞大人嗎?
李轍在書上看到過,黃金屋顏如玉。
酈貌人蠢又壞了點,怕是有黃金屋的大人物看不上他,銀屋子到底是才能養的。
但幾十萬,怕是不行。
黑卡?
他長得很像缺錢的模樣嗎!怎麼都要給他錢!而且李轍一個小崽子能有多少錢!
似乎是感覺到酈貌的懷疑,李轍板著小臉,側頭看了他一眼,道:“不多,隻有五百萬而已。”
“你還想要嗎?”
李轍認真思索。
如果酈貌非要不可的話,他的流動資金倒是還有幾個億,養一個酈貌,應該可以?
“啊不不不。”
酈貌趕緊擺手,順便把卡扔到小孩手裡。
李轍抓著卡,皺著眉看他。
不說多也不說少,這是什麼意思?
酈貌慫了慫鼻尖,哼哼了兩聲。
看看溫以沉把他養成什麼樣了,連小娃娃都覺得他需要被養!
但那可不行,這涉及到他京都第一紈絝的麵子,丟了什麼也不能丟了麵子。
酈貌撅著嘴,對小娃娃招招手。
李轍警惕的後退了一步。
“哎你躲什麼啊!告訴你,哥哥有的是錢!這就帶你去吃冰激淩!”
見他後退,酈貌乾脆直接側身過去,食指拇指一樣一個,直接並住夾起李轍□□彈彈的小臉。
“走,哥請你。”
酈貌試圖證明自己。
李轍瞪圓了眼睛,然後不可置信的往後邁了一大步,逃脫酈貌的魔掌。
酈貌還擰著眉,疑惑的問他:“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從他是個嬰兒的時候就沒有人再捏他的臉了!
李轍小臉幾乎爆紅,他羞憤的握著小拳頭,然後一聲不吭的噠噠噠的悶頭狂跑。
“唉不是——”
酈貌爾康手。
好吧~_~,眼見小孩撒丫子都跑沒影了,酈貌噘著嘴又重新癱回沙發裡。
貓貓撓頭。
彆扭的小孩!
簡直和溫以沉一模一樣!
嗡嗡。
手機又震動兩下。
酈貌撇撇嘴,斜著眼睛把手機抬高。
果然是溫以沉發來的消息。
:禁奢靡,禁浪費,少吃零食
!!!
還有什麼他不禁的!
酈貌磨牙,正要張牙舞爪的反抗這個囉嗦的暴君,下一秒,又一條消息蹦出來。
:夠花嗎?
:彆多吃垃圾食品
:不許吃涼辣的東西
:比賽開始會全封閉,綜藝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你……乖一些,等我出來
酈貌握緊手機,撇撇嘴,早這麼好好和他說話不就行了嗎。
還乖一點,他還不夠乖嗎?
算了,他才不和溫以沉一樣,他大度。
酈貌側著身,抱著手機不太樂意的嘟囔:“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溫以沉,我想見你的話怎麼辦啊。”
*
訓練基地。
顧銘梵一臉不可置信:“這就好了嗎?這就好了?”
這麼直男的手段,竟然真的有效!
溫以沉低著頭,嘴角似乎有一瞬間的笑意閃過,不過也就是一秒鐘,他收起手機,又恢複成一板一眼的表情。
“走吧。”
劉長河那裡他已經做了敲打,除此之外,溫以沉其實也叫朋友聯係好了一家公關公司。
溫以沉不讚同也不支持酈貌參加綜藝的決定,但既然酈貌還是去了,他不會讓人直接改寫酈貌的“曆史”和嬌縱的個性,營造出一個虛假的大眾喜歡的人設,但也不會任由虛假的風評攻擊少年。
簡而言之,隻要酈貌還是現在的“酈貌”,他會把這趟渾水兜到底。
溫以沉很少有插手的時候,他自小就性格沉穩,對待任何事情都是淡淡的,可唯獨麵對酈貌……他不能放心讓那隻齜著牙搖搖晃晃的小貓崽子獨善其身。
至於為什麼……
溫以沉垂下視線。
耳邊是顧銘梵和潭之墨的討論聲,那場對他而言仿佛過於奢侈奢靡的夢境又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快得讓人抓不住。
*
亂世風雲,遍地殘肢。
鐵槍深深插入在混著血跡血水的泥土裡,拳頭死死抓緊槍身,穿著薄甲的男人單膝跪地,深深陷入在流竄的雨水中,呼吸聲沉重得仿佛混入天地。
直到馬嘯聲在他頭頂響起。
“那人”混沌著充斥著殺氣的雙眼抬頭,隻看見一片恍惚的、混著金絲玉縷的衣擺。
“你是誰?”
*
“十一月二十日,歡迎關注大型真人秀——豪門娃綜,xx平台與您不見不散!”
節目組接連造勢了三天,把網上討論度推到頂峰,在十五號晚上終於發布了一條確定檔期。
網友還都處在對第一期豪門綜藝的期待中,李家和齊家也分攤了酈貌的關注度,這兩天網上除了一部分期待等他打臉、看他裝乖洗白的評論,其餘過激的評論全都還沒出現兩秒鐘就被刪了。
有人提出質疑:你們沒感覺這兩天評論過分“乾淨”嗎
下邊一堆附和頂貼。
紀平呼哧一聲,把手機拍在桌子上,憤然道:“這群人有病吧!知不知道什麼叫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他側頭看身側扁著嘴補作業的酈貌,啪啪拍他肩膀起誓:“網上那些評論你都不用看,一堆以貌評人——阿不,一堆跟風的營銷號!兄弟我永遠挺你!”
酈貌抬抬肩膀,把他擠下去,對他翻了個白眼。
真是謝謝了,不過他這具身體之前好像就是個混球,哦對了,現在換了個紈絝,估計也差不離。
酈貌撲在桌子上,蒙著胳膊嗚嗚了兩聲。
他根本都不在意那些什麼“網絡評價”,而且現在又更大的打擊!
他瀟灑了一天,回來學校人就傻了。
酈小少爺雖然是個紈絝,但至少智商還是在平均線上的,狐朋狗友還都指望他的作業呢,他因此賺了不知道多少頓明蕭樓。
可這些書本上的什麼“線性代數”“幾何代數”“向量”,他看都看不懂,更彆提寫了!
紀平試圖安慰他:“哎人人都有專長嗎,又不是誰都是溫以沉——”
“唔!”
他趕緊雙手捂住嘴,瞪著眼睛看向酈貌。
果不其然,提到溫以沉,酈貌憤憤的皺了皺鼻子。
那天酈貌被溫以沉帶回去不知道遭遇了什麼,第二天人都蔫了,還不讓彆人提他,想想溫以沉那冷酷又毫不手軟的個性,紀平直接打了個哆嗦。
“我出去走走,你彆跟來!”
酈貌撇撇嘴,扔下作業站起來。
紀平探身,一直到他出教室門還在喊:“彆迷路哇!找不到路記得叫我!校園卡帶了嗎!有錢———”
“Duang”
教室門關上。
酈貌走出憤怒貓貓的步伐。
溫以沉簡直不是人!
虧酈貌還以為他良心發現,對自己好了一丁點,結果早上他剛剛吃到十分飽,正要去抓自己盯了好久的糕點,就被保姆阿姨滿眼崽崽心疼愛莫能助的一把抓住了爪子。
酈貌頓了一下,試探性的擺出百發百中的狗狗眼。
保姆阿姨悲痛萬分,閃開視線,沉痛的對他說:“小少爺,這是大少爺吩咐的。”
酈貌隻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溫以沉不在這裡還要管他!
他不但不能吃最愛的零食,作業也看不懂!
憤怒的酈小少爺怒氣滿滿的往學思樓走,一路上好奇的學生都離他遠遠的,畢竟誰也不知道現在溫以沉是什麼態度,笑話哎,那可是溫以沉!聽說婁陽那天打完球回去腰酸背痛一天都沒下來床,丟了麵子又丟裡子,他們可不會這時候往槍口上撞。
酈貌要去的地方是他們院的行政樓,很少有人經過,他用滿臉憤怒順利穿過人群抵達人煙荒蕪的後院,並且沒有被黏上,然後表情瞬間舒緩下來。
哎嘿~
溫以沉千料不到萬料不到,酈貌已經從靈幽那裡網絡到消息把金杯摸透了,畢竟他有了上輩子的經驗,可不確定金杯裡還有沒有溫以沉的眼線,但靈幽郡主,除了要忍受被她“玩弄”,是絕對可以信任的友方。
酈貌誌得滿滿的看著深紅色的院牆,拍了拍手做準備動作。
翻牆而已,這可是他的強項。
等他從這裡翻出去,對麵就是金杯外的零食店——聽說還是什麼聯網商店,總之裡邊都是酈貌沒見過的零食,他就可以隨便吃個夠了。
酈貌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他抬高雙手,試圖扣住兩米八的牆。
唔,有些費勁呢。
酈貌憋紅了臉,踮腳一蹦。
兩寸三寸四寸五寸。
少年直挺挺的沿著牆壁滑下來,卷毛淩亂的遮了滿臉,自閉了很久。
這扇牆根本就翻不過去!
世界上怎麼能有這麼光潔的牆麵!
酈貌憤憤錘了一拳,當然是動作很輕的,牆壁卻發出了巨大的“咚”的一聲。
酈貌怔怔後退兩步。
他什麼時候有這麼大力了?難不成是他這具身體有什麼神功?
還沒等酈貌暢想到把溫以沉踩在腳下走向巔峰的畫麵,他頭上的葉子還沒掉光的老樹突然嘩啦啦的下了一片葉子雨,把酈貌砸了個劈頭蓋臉。
與此同時,牆壁上響起鬼鬼祟祟的聲音。
“再高點再高點!我說你行不行啊,我腦袋載到樹裡了!”
“我靠小心我告你一謀殺死胖子!”
一截電動升降梯仿佛竄天似的竄進樹冠裡,馮東東甩著腦袋,怒而壓低聲音在樹冠裡掙紮。
金杯是世界級的私立院校,安保賊強,不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馮東東耗費了巨資終於打探到這一塊是金杯的攝像缺陷之處。
這必須得衝啊!
要知道現在清晰的第一手資料可是價值無數,按照酈貌現在的處境來說,明巧巧要上娃綜,他肯定得用100%的力氣去偽裝,她要是在這之前拍到第一手酈貌的反差視頻,那酈貌不得花錢來買嗎!
落魄的鳳凰還比雞大呢,怎麼也能賺一點。
要怪就怪酈貌自己給她們機會吧!如果不是他自己就心思惡毒被拍到,怎麼可能被她們要挾呢,沒錯!
馮東東biu的把腦袋從樹杈裡扒出來,抱著心愛的相機,頂著一頭雞窩,胳膊插著腰站在牆上宣誓:“我一定會拍到酈貌的醜照!”
“你找我?”
“唔……什?”
馮東東驚悚的睜大眼睛,顫巍巍的視線下移,“吸———”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胖子在下邊搖搖晃晃,喊:“老大,你彆做這麼高難度的姿勢啊!我快撐不住了!”
竟然還有幫手。
少年用手扒開擋在臉上的樹葉,眯起杏眼。
酈貌今天穿了一件粉白色的羽絨服,白絨絨的毛衣領柔軟擁擠在少年弧度恰好的下頜上,疏離中透出一股子矜貴。
“你找我乾什麼?”
酈貌抱起雙臂,轉了轉眼睛,頗為好奇的看馮東東手腕上的東西。
還會發光,有點眼熟。
馮東東瞅瞅他,又瞅瞅自己的胳膊,瞬間把手臂藏在身後,還是一臉震驚的看著樹下的少年。
“你、你是酈貌?”
和她解析出來的照片一模一樣的酈貌!
少年蹙起了眉頭,沒耐煩的擺擺手:“算了算了,我不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