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玉,韓世忠?"
望著鏡中並肩作戰的一對伉儷,水鏡之前的許多人都忍不住眼前一亮。易安居士李清照更是滿飲一杯酒,用醉眼朦朧的聲音大聲叫好:"如此巾幗人物,勝過多少須眉?"
她暈暈乎乎歪倒在榻上: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嗯,好詩……”未來的自己竟然寫出了這樣的好詩?可寫出這樣一首詩又該經曆怎樣的憤怒?
想著“靖康之恥”中的種種,李清照的內心蒙上一層厚重的陰影,酒不醉人人自醉!
"隻恨我手無縛雞之力,不能學梁紅玉上陣殺賊……"
這一刻,豈止是李清照這樣想?北宋一朝,乃至曆朝曆代,不知多少女子同樣如此想。不過區彆在於,有些人僅僅是這樣想了,失望一陣也就罷了。而有些人在失落過後振作起來,決定開始習武。
尤其是北宋一朝的女子,熱衷習武者尤其多,哪怕不能上陣殺敵,至少方便跑路。至於千百年來的規矩束縛,隨它去吧!天子靠不住,男人靠不住,她們要靠自己!
北宋女子掀起了轟轟烈烈的習武熱潮,而造就這一切的梁紅玉此刻卻是十分茫然。
——苗傅叛變,天子被逼退位,她剛剛一夜奔馳數百裡,與丈夫韓世忠會師。
結果,還不等梁紅玉說清楚來意,水鏡中已經將一切前因後果說的明明白白。
梁紅玉與韓世忠兩個人同時傻眼。
這對夫妻對望一眼,陷入了遲疑。
聽仙人的話音,趙構似乎與他的父兄都是一路貨色。這樣的天子真的值得拯救嗎?或者說,是回去幫助趙構複位更好,還是乾脆讓皇位上換一個主人對大宋更好呢?
本該立刻回去救援的兩人陷入了沉思。
……不急,不急,反正天子還沒死呢。而且趕回去平叛也要一段時間,他們完全可以在路上看完仙人的盤點再做決定嘛!
遠方的趙構: "???"
——有沒有可能,姓苗的和姓傅的也看了盤點,現在已經把刀架我脖子上了?兩人飛馳趕路,而水鏡中盤點繼續。一道響亮的嬰啼聲拉開了序幕——
【宋徽宗崇寧二年,相州湯陰縣,某個世代務農的人家中,一個嬰兒呱呱墜地。
此時,有大鳥若
鵠,自屋頂飛鳴而過,主人家靈光一閃,遂給兒子取名為嶽飛。】
【在父母的言傳身教下,嶽飛年少便很有氣節抱負,慨然有報國之誌。他雖家貧卻好讀書,尤好《左氏春秋》和《孫吳兵法》,再加上天生神力,未及弱冠便可挽強弓三百斤、勁弩八石。他並未浪費這份天賦,跟隨箭術高手周同學箭,最終儘得其術,甚至還有一手左右開弓的本領。】
【如此到了十七歲,他在父母的安排下娶妻、生子,本該過上普通而又平凡的日子。奈何天災不斷,沒有任何抗風險能力的農戶人家隻能眼睜睜看著家中近況每況愈下。不足二十歲的嶽飛也隻好拜彆父母,前往毗鄰的安陽縣謀生。最終,他在韓琦曾孫韓肖青的府上當了一個佃戶。】
【某一日,嶽飛前往韓家借朵糧食,恰遇盜匪包圍莊墅,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佃戶居然三兩下攀上牆垣,張弓搭箭,匪首當場一擊斃命,其餘盜匪頓時一哄而散。】
【倘若這是在一個欣賞武勇的時代,譬如漢唐,或許接下來就會出現話本般的情節發展,一介佃農受到賞識一飛衝天。】
【遺憾的是,這是一個武勇不值一提的年代,嶽飛的救命之恩並未獲得回報,恰恰相反,未來他崛起之後,不識好歹的韓家子弟還拿此說事,宣揚他的“低賤”出身。】
平行時空的大漢王朝。
"???"馬奴出身的大將軍衛青狠狠皺起眉頭,對韓家人的觀感降至穀底。
“恩將仇報,算什麼東西!”私生子出身的冠軍侯霍去病摩拳擦掌,一時間代入感極強, "當持三尺之劍,滅他滿門雞犬!"
漢武帝劉徹在一旁海豹鼓掌。
“何必親自動手,莫要汙了聲名。大丈夫封侯拜相之際,識相的就該自覺自殺。”——當初李敢不就是被鹿撞死的嗎?
北宋,仁宗年間。韓琦尷尬萬分。
——曾孫子真坑曾祖父啊!盤點個名將都能開到他。他整個人都要裂開了。
本來這種事不至於被他放在心上,可被仙人特意提出來盤點的武將能是一般人嗎?而韓家居然因為這種事情留名青史,變成主角對麵的反派,怎能叫韓琦不鬱悶?
【——隻憑這一件事,便能看出當時的嶽飛是如何困窘、貧寒,不受人待見。苦悶
的佃戶生活漸漸磨去了他的耐心,年輕的嶽飛終是選擇了離開安陽,返回湯陰。】
【可不做佃戶了,又該以何謀生呢?】
【思來想去,他決定投身軍旅。為此,他的祖父特意請來擅長槍法的陳廣,在後者的悉心教導下,嶽飛竟是“一縣無敵”。】
【這一年他二十歲,恰逢北宋第二次征遼失敗,消息傳到相州,擔心遼軍入侵的真定宣撫使劉翰大肆招募敢戰之士,收到消息的嶽飛便辭彆父母,從此應征入伍。】
【在宋朝,當兵可不是什麼光榮的事,不僅要像犯人一般刺字,更是站在鄙視鏈的最底層。正所謂“東華門外唱名者方是好男兒”,就連昔日戎馬一生、官至樞密使的狄青都在文官的排擠中鬱鬱而
終,故而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誠如是哉!】
"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
平行時空,尤其是漢唐時期的武將都冷笑一聲。儘管已經知曉宋朝重文輕武,但如此赤·裸·裸的歧視,依舊令人憤怒不已。
“沒有我們這些武夫保家衛國?你們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還有空唧唧歪歪?”時不時就會上演大戰的大唐朝堂,武將們怒目圓睜,當即手指對麵的一群文官,唾沫星子飛濺, "玩筆杆子的心就是臟!"
"砰!"
“罵誰手無縛雞之力呢!”
莫名其妙背鍋的大唐文官們也怒了,暴脾氣的二話沒說上去就是一記老拳,給對方打出一個黑眼圈,用實際行動說明,自己可不是宋朝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一時間,又一場混戰開啟。平日裡就有私怨的人趁機開打,你來我往好不熱鬨。
唐太宗李世民也不叫停,津津有味地旁觀,還不忘用自豪的語氣點評,順便狠狠拉踩宋朝一腳:"……我大唐的文人就是不一般,出將入相,文武雙全!"
【即便如此,有些人生來就注定征戰沙場,苛刻的規則也壓製不住他的光彩。入伍不久,嶽飛便率領二百人前往剿匪,在他的精心安排下,兩名匪首一網成擒!】
【一舉建功的嶽飛於是被保舉為從九品的承信郎。這本該是他青雲之路的起點,誰知恰在這時,一個噩耗從家鄉傳來——嶽飛的父親嶽和病逝了。他隻能匆忙回鄉。這從九品的承信
郎,自然就成了泡影。】
【此後近三年,嶽飛都在家中守孝。直到宣和六年,河北之地水患又起,北宋朝廷擔心家破人亡的流民淪為盜匪,便用出了一直以來慣用的招數,將之招募為兵。而嶽飛亦前往應募,又一次投身軍旅。】
【憑借高超的武藝,嶽飛在普通士卒中脫穎而出,又被分撥到河東路平定軍旗下廣銳軍擔任騎兵,不久後便升職為偏校。】
【此時,海上之盟雖成,但金軍勇不可當、一舉滅遼,宋軍卻兩戰兩敗,軍事實力的虛弱暴露無遺,為金人垂涎欲滴。宋徽宗君臣非但毫無警覺,反而為花錢買了幾座空城而大肆慶賀,歌功頌德!】
【如此文恬武嬉的後果是:金國大軍南下,一路兵臨太原,一路包圍汴京,宋徽宗倉皇南逃,匆忙繼位的宋欽宗屈辱地簽訂城下之盟,不僅奉上大筆金銀,向金國割讓太原、中山、河間三鎮以北之地。】
【不久後,轟轟烈烈的太原保衛戰落下帷幕,金兵踏破太原,堅持了二百五十餘日的太原軍民在不甘與悲憤中以身殉國。】
【成功攻取太原,意氣風發的完顏宗翰又率軍進犯嶽飛所在的平定軍,誰知卻遇到平定軍殊死抵抗,直到東路完顏宗望率軍來援,金軍才終於得以占領平定軍城。】
【這一場大戰堪稱慘烈,平定軍城被奪,無處可去的嶽飛隻能帶著妻兒返回故鄉。而這一路所見,卻是生靈塗炭,哀鴻遍野,金民肆虐中原,百姓流離失所!】
【值此山河破碎、中原板蕩之際,試問哪一位諸夏兒女能夠心安理得視若無睹?】
【——至少嶽飛做不到。】
【從此,驅逐金兵、光複山河的種子在他心底深處迅速紮根、萌芽,茁壯生長。】【他唯一顧慮的是花甲之年的老母親。】
【嶽母卻是個深明大義的人物。她不僅勸兒子參軍報國,切勿以她為念,更是在兒子背上刻下了青史留名的四個大字。】
水鏡之中,一盞燈火悠悠點亮。
如豆的燈光中,暨發花白的老人一手撫在兒子背上,一手顫顫巍巍落下。隨著鏡頭的不斷放大,那四個大字也好像遮天蔽日一般,出現在平行時空每個人的眼前。
鏡中人—字一頓、抑揚頓挫地念道。
【——儘、忠、報、國!】
這一刻,水鏡之前無數人肅然起
敬。許多人下意識起身,深深鞠了一個躬。
華夏數千年以來,不知道多少將士為保家衛國戰死沙場,不知道多少老人承受了喪子之痛,嶽母這般深明大義已是難得。這樣的取舍,從古至今又有幾人能有?
一向推崇嶽飛的明太·祖朱元璋更是不吝褒揚: “嶽母之賢,千古少有。嶽王爺一生功勳赫赫,亦有嶽母的一份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