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退散 “女帝歸都,瘟鬼退散。”……(1 / 2)

徐瓔入城直奔宣政殿, 來不及沐浴,隻簡單更換了衣衫,隨手攏了攏碎發, 召見左相劉緒、右相程觀之和章餘等人。

劉緒得知徐瓔回來, 驚訝於其速度之快, 與先前他三催四請的拖延截然不同,一時間情緒複雜,穿上許久未曾碰過的朝服前往宣政殿。

半年不見, 徐瓔不再是劉緒印象裡那個麵容白嫩、沉默寡言的小女孩,臉孔弧線硬朗, 麥黃的肌膚下潛藏著無窮力量, 一雙漆黑的眼睛裡射出尖銳的光芒, 閃亮如寒星,堅決果斷, 整個人是沉靜而有力度的,能夠威懾諸臣。

果真是不同了, 拿君主的目光看她, 也找不到不足之處, 劉緒無限感慨。

徐瓔打斷劉緒的思緒, 徑直問:“劉相,可查出疫病來源了?”

劉緒收回目光,拱手道:“稟陛下, 此病最初是在燕王殿下身上顯現,彼時流言四起, 都道……大晉興盛,燕王踐祚,不久燕王殿下便被診出染上疫病, 連著幾日高熱不退,飯食不進,偶爾咳血,長安所有藥師前去看過,皆束手無策。”

“而怪就怪在整個長安隻有燕王及他身邊一屬臣染病,其他人安然無恙,無法得知疫病來源。”劉緒本來懷疑是燕王在來長安的路途所染,可他一路跟隨,經太醫診斷,並無異樣,就偏偏是燕王無來由地染上疫病,隻好燒了燕王吃穿用過的器物。

難得徐瓔回長安,右相程觀之由章餘攙扶著在徐瓔所賜之座坐下,握著拳頭咳了兩聲,乾癟的皮膚紋路深深,程觀之慢搭搭地開口,聲音低啞:“劉相所言差矣,據我所知,劉相曾暗請醫士入府,怎能說其他人無恙?”

劉相立時頭發豎立,吹胡子瞪眼,抖了抖身子說:“我這是年紀上來,犯了舊疾,可不是疫病,程公這是錯怪我了!”

徐瓔詫異劉緒態度轉變,也驚程觀之會站出來說話,不過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她按捺住疑惑,問過劉緒所有安排,確定無礙後,肅聲吩咐道:“太醫院依舊例除疫便好,另將宮中儲存薪柴取出,燒熱水令百姓更衣沐浴,飲用生水也要煮沸,告訴百姓不必慌張,隻要依令行事,疫病很快能夠驅除。”

說完,見章餘鼓弄眉眼,要說不說的模樣,徐瓔讓劉緒他們離開,留下章餘,單獨問他:“你想說什麼?”

章餘轉動眼珠,眨了眨黑長的睫毛,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徐徐將真相吐露,企圖令她安心:“陛下不必擔憂,燕王的病其實並非疫病,而是一種名喚入邪散的毒藥,發作起來會有疫病之象,實則並非如此,這正是出於燕王之手。”

徐瓔吃了一驚,皺緊眉頭,坐直身體,嚴肅地盯著他,目光如針,沉聲問道:“你是如何得知?”

章餘麵上一喜,走上前邀功請賞:“陛下不知,燕王預備以此藥投入幽州之水,好對付陛下,幸而臣派人前去拿燕王玉佩之時,聽到他的毒計,於是暗中調換,讓他自食惡果。”

徐瓔睜大眼睛,拍案而起:“好啊,既然你這般有主意,何不自立為王?你可知這藥有多駭怖,鬨得百姓惶惶不安,現在去城外睜大你的眼睛看看,多少人因此流離失所,這都是你乾出來的好事!”

章餘發覺徐瓔反應不對,倏地跪下,抖著泛白的嘴唇告饒:“陛下恕罪,罪臣再不敢自作主張。”

事已至此徐瓔也不能再追究什麼,隻能恨燕王作怪,用這種下作手段,徐瓔把章餘罵了一通,令他前去城外幫忙,什麼時候把百姓安然遷回城內,什麼時候官複原職。

東方翻起魚肚白,紅光噴薄而出,女帝歸都的消息通過口口相傳,迅速在人群裡傳播,百姓們驚喜萬分,原本慌亂的心遽然安定,“今晨是聽到有動靜,不想竟是陛下!”

“是有人說話,我隱隱約約聽見‘粥棚’兩個字,原來是陛下回來,擔憂我們吃不上粥飯嗎?”

“陛下真的回到長安,神人天佑,不用再怕染上疫病了!”

議論間,果然很快來了許多差役,支起一口大鍋燒水,一麵敲鑼,一麵高聲喊:“女帝歸都,瘟鬼退散,康健來,康健來,康健四麵八方來,洗汙滌穢,福壽安康!”

百姓們好奇地圍攏了,“這是做什麼?”

被打發出城的章餘走到眾人身前,解釋道:“陛下恩德,賜予聖水,快快將舊衣取來,驅除附著衣服的邪穢。”

百姓沒見過章餘,不知他的身份,心中猶疑,還是差役主動介紹,百姓才後知後覺章餘是個大官,可見陛下對他們的關注,紛紛感動不已,原先滿麵的愁苦一掃而光,彎著笑眼折身回去取衣服。

畢畢剝剝,火燒得越來越旺,金紅的焰光高躍,喜悅地高躍,充滿希望地高躍,水也煮沸了,蒸起濃濃的白氣,今日的太陽也露出頭,撒下洋洋暖意。

在一眾視線之下,打著補丁的衣服浸入鐵鍋,深深淺淺的灰褐色,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腳下踩著石頭,手裡抱著木棍,合力攪動,每動一下,眾人就齊齊發出吸氣聲,細密的針線在翻動間暴露,很快又沉在水汽裡,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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