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男丁就是扔了鋤頭想去幽州服勞役, 官府也不準,都道上頭下了死命令,隻要成婚三年以上並且生育過的婦人,青年男子們隻能歎聲可惜。
另一頭, 富商之子方榮寫信傳回家中, 求助親爹, 生怕落於人後,還給了兩吊錢讓人急送。
方家收到信, 一看, 這還不簡單,幾箱銅錢送到官府, 資助幽州,美滋滋心想:“這還不給陛下一個好印象?”
其餘商賈瞧見, 暗罵方家精明,竟然背著他們討好皇帝,他家兒郎中選,再加上這樁功績,可謂和前途坦蕩,方家出頭就在明日。
或是出於嫉妒,或是跟著喝湯, 其餘商賈也拿出錢財, 並且一個比一個砸得狠, 恍若憋著氣較勁, 就看最後誰捐獻得最多。
若是陛下要獎賞方家, 肯定也不能避開比方家出錢更多的商賈。
眼看著其餘人各顯神通,平民怨的平民怨,幫陛下解憂的解憂, 高筠在家中坐得四平八穩,半點不著急,高幸卻是來回踱步,急得嘴上起泡。
高幸著急,又看高筠不動如山,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責怪道:“都是你攔著我,竟讓那些賤商搶了先,錯失良機!”
高筠氣定神閒,反問道:“那爹可能拿出那麼多銀兩?”
高幸噤聲,吹了吹胡子,“那現在該怎麼辦?”
高筠道:“不必著急,爹你寫封信回承昌,讓族裡籌錢,另外清點莊子上符合徭役要求的婦人,整理成單子,在傍晚時分一並送去官衙,注意不可張揚,彆人問起也必須支支吾吾,不可全然透露,如此大計可成。”
高幸反應過來,“我知曉了。”
越是藏著掖著卻被人爭相追逐的事情,就越是好事,你不催他們,他們反倒自己爭搶著要來了。
想明白關節,高幸立即著手去辦。
沒過幾日,日頭西斜,承昌官衙後門出現一個鬼鬼祟祟的人,身後還跟著幾駕車,上麵搭了布,蒙得緊實,看不出是何物,路上行人瞧那背影很是眼熟,等回到家,突然認出來,那不是高家的老族長嗎!
高家這是在做什麼?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高家暗中去官府送東西的消息迅速傳遍整個承昌,據官府內部知情人透露,高家送了幾大車的財物,都是用以支援幽州修建皇城所用,還呈上了族中所有莊田需要服役的婦人名單。
眾人大驚,這高家,忒不厚道,都是踩同一片土地、喝同一條河的,自己吃獨食,有好處竟不跟他們講!
難怪去幽州的那些大族沒一個吝嗇,捐去大半身家的都有,果然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於是紛紛回到族中商討此事,讓裡正到鄉間好好跟百姓講講,爭取多報幾個人去幽州,好占更多便宜。
由於禁令,便是慶春,幽州也不能大肆鋪張,又因為捐款的事情,沒錢的揮霍不起來,有錢的不敢揮霍,這個時候誰揮霍誰就是公敵——
大家連飯都快吃不起了,憑什麼你還有錢揮霍?
既然你這麼有錢,不如再捐一點吧!
一時間豪門大家也如平民百姓般,在政令允許範圍內掛兩串爆竹,貼貼窗花,宰條魚也不能把尾巴浪費了,粘門上,祈求年年有餘,吉祥如意。
走親訪友可以,但可彆帶什麼奇珍異寶,小心被大義滅親。
豪門顯貴嫌沒什麼樂趣,隻好出門去逛逛廟會,一個樸素的、與民同樂的新年出現。
期間,徐瓔還收到一本奏折,是樁官司,說定安侯府大擺宴席,被舉報罰款,定安侯府不服,一紙訴狀告到衙門,自稱宴席上的飯菜分發給了府上所有人,連湯都喝完了,沒有浪費,符合政令宗旨,不該受罰,官府不敢判定,轉給周近,周近又急忙把燙手山芋丟給徐瓔。
徐瓔讓周近查明定安侯府所述是否屬實,如果真的沒有浪費就取消罰款,不必矯枉過正。
誰知定安侯府還真的保留了人證物證,連泔水桶都沒有放過,周近也不敢得罪定安侯府,取消了對定安侯府的處罰。
眾人懷疑是政策放寬的信號,原本惶惶不安的心穩定下來,勸慰道:“再忍忍,過段時日就好了……”
過完年,官員休假結束,除高官要員及部分必須到場的小官能到滄浪齋後方的廳堂裡議事,其餘人暫時去官衙及空置考棚裡擠一擠。
不大的廳堂掛上牌匾,乃右相程觀之親手所書,它正式有了自己的名字——議政廳。
而日常辦公則收拾了考棚,趁著現在無人使用,勉強應付一陣。
群臣期望役人能快些來,他們不想再坐在逼仄的空間裡辦公了,每日壓抑著,心情都好不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