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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應中宿醉醒來,頭疼欲裂,翻身下床,搖搖晃晃地扶牆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碗過夜的冷水,咕嚕咕嚕一飲而儘。
哐啷一聲,門應聲而開,跑進來一個少年,慌張地衝向趙應中,急聲道:“趙不中,你收拾收拾,快跑吧,我聽我爹說,朝廷要抓這段日子裡議政的人,你快走!”
“趙不中”是趙應中的外號,因為他屢次赴考落第,身邊人便都稱呼他為“趙不中”。
趙應中才醒過來,放下碗,有氣無力地擺擺手,不甚在意地說:“議政的人那麼多,抓不到我身上。”
“不是啊,聽我爹說,你的那篇《論女醫》傳到陛下案前,陛下點了你的大名!”
趙應中如遭電擊,倏地清醒過來,呆呆地站起身,雙手抓住對麵少年的肩膀,牙齒不自覺打顫。
“不,不會,隨手胡亂寫的,怎麼就傳到陛下那裡……”他搖搖頭,臉色越來越難看。
當時他隻是因為科考不順,鬱悶之下才負氣寫了那篇文章,怎麼就……命運弄人,他的仕途還沒開始,就斷送在那篇《論女醫》上了!
趙應中麵如土灰,掩麵哭泣。
“不管怎麼樣,你先逃走躲避一陣,等風聲過去,大家都淡忘這件事,你再回來。”
趙應中心情低落,無奈地點點頭,捏著袖角擦拭臉上淚水,回身翻箱倒櫃,顫著手指頭隨便抓幾件衣物,摸了摸剩下的銅錢,匆忙給包袱打了結,背在背上。
少年從懷裡取出一包銀兩,塞到趙應中手裡,“快走吧!”
趙應中眼裡閃著淚光,生生忍下不舍,背著包袱,頭也不回地踩上石頭,預備翻牆逃走。
騎在牆頭,一隊人馬經過,趙應中看到走在前麵陪笑的官員不是彆人,正是縣令,心下大駭,極欲躲避,卻已然晚了,縣令已經抬頭看到他。
“趙郎君,你怎麼爬那樣高?”縣令驚詫地瞪圓眼睛。
“登,登高望遠……”趙應中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就是趙應中。”縣令側過身,恭聲向身旁的男人介紹。
旁邊的男人抬頭看向趙應中,舉起手裡的文書,“趙郎君,陛下看過郎君的《論女醫》,讚不絕口,征召您前往幽州為官,不知郎君意下如何?”
趙應中傻眼了,“什麼!”
罵人也能當官?
不止趙應中這般震驚,其他人得到消息也是難以置信,懷疑是騙局,害怕徐瓔將他們騙到幽州發難,畢竟這也太詭異了,就是脾氣再好的君主,至多不理會,哪有反而要封官的。
害怕有詐的,自持身份的,紛紛推拒。
趙應中也害怕,但做官的誘惑實在太大,他連考那麼多年不中,說明自己此生無緣中榜,正好有個入仕的大好機會,他無法拒絕。
被詐就被詐吧,先撈個一官半職再說,就是因此死了,那也有做官的履曆。
趙應中迷失在做官的快樂裡,背著包袱去幽州。
幽州忙於建設皇城的同時,春祭也緊張地準備起來,因為年號改變,徐瓔要先到搬過來的祖宗牌位前祭奠,緬懷祖宗們的光輝曆程,再說說自己的誌向,宣告自己做了皇帝,改元福寧,祈禱祖宗保佑。
年號變更以後,徐瓔再在祭壇前拜祭春神,聽禮官唱祝文,保佑時和年豐。
祭拜結束,徐瓔領著百官到田間門地頭親自體驗耕種,以示對農耕的重視。
徐瓔換了身輕便的衣服,綁好袖子,踩到黑沉沉的土地上,在旁邊官員的指導下操作犁梢,耕一段地。
前世生長在城市裡,今生又沒有機會,這是徐瓔第一次親自上手耕種,頗為新奇,一掃前麵祭拜的疲倦,一開始就停不下來了。
“陛下,稍後還要獎賞官吏……”禮官過來小聲提醒,讓她罷手。
徐瓔戀戀不舍,走到田壟上,徐琅笑著拿帕子幫她擦手,柔聲道:“一會兒還要看改良的農具,眾人等候陛下良久,陛下莫要貪玩。”
“改良農具?”徐瓔好奇,她沒看流程,對接下來的場麵充滿期待。
徐琅頷首,給徐瓔係上披風,“太|祖皇帝鼓勵農桑,會在春祭時獎賞改良農具的匠人和去歲表現優異的官員,沿襲太|祖遺風,這就成了春祭要務。”
徐瓔明白了,給工匠發科技大賽獎金,對官員表彰先進個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