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應中被抬到旁邊的小隔間裡, 幾個太醫連走帶跑地過來拜徐瓔,徐瓔急聲道:“這時候就彆那麼多虛禮了,救人要緊。”
老太醫顫顫巍巍地爬起來去看趙應中的狀況, 觀麵容,抽出趙應中的手腕摸脈,靜默良久,幾人依次上前摸了脈象, 確定無誤,這才過來跟徐瓔說趙應中是沒休息好, 驚懼交加之下昏了過去。
徐瓔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太醫給趙應中紮了針, 蠕動嘴唇, 小心翼翼地說:“陛下,心病還須心藥醫,趙郎君鬱結在心,長此以往, 恐是短命之相。”
徐瓔陷入沉思, 她記得趙應中來的時候還活蹦亂跳,激情四射,這才沒多少天, 怎麼就蔫兒成這個樣了。
半晌以後,趙應中幽幽醒來,徐瓔想明白他的顧慮, 跟他說:“你放心, 我會派遣孫卓送你去州縣,並下命令,你身處何地, 何地的官員就對你的生死負責,若有意外必定追究到底。”
趙應中苦著臉,動了動嘴,想說能否不做這得罪人的活計,而皇帝卻是懇切地望著他,十分感動的模樣。
“當初我就是看中那篇《論女醫》,知卿身懷報國之心,無懼他人眼光,正言不諱,這才邀卿入朝,這要去了州縣,我還真是舍不得……”徐瓔感慨道。
趙應中聞言渾身一激靈,猛地折身坐起,目光如炬,精神抖擻,堪稱醫學奇跡。
“陛下,微臣願做陛下耳目,為您清掃州縣上的阻礙。”趙應中翻身下床,伏首受命。
徐瓔呆了呆,見他沒事了就關切幾句後,派人送他回家,莫名覺得趙應中他是一刻也不想再待在幽州。
一段小插曲過去,徐瓔回來看吏部的奏折,發現他們提議增設臨時職位給讀書士子,以便增進士子對政事的了解。
徐瓔仔細端詳,越看越眼熟,放下折子,她一拍大腿,“這不是實習嗎!”
吏部還提出士子考中後可以參考實習經曆,提前授官。
而官學的學生則強製要求去實習,沒有實際處理過政務的學生不能參加官學設置的選拔考試。
徐瓔看得有點害怕,實習都出來了,學分還會遠嗎?
第二天上朝,徐瓔將吏部的這項新提議單獨拎出來讓眾臣討論,出乎意料的,沒有多少反對之聲。
不過想來也是,真正反對的人還沒有進入朝堂,這個新方案自然而然地通過審議,從春闈後開始逐步推行。
實習的事情跟已經在岸上的人沒有關係,百官正為趙應中等人的離開慶賀。
外麵的士子炸開鍋,群臣卻在送彆趙應中,歡樂不已,而州縣上最先得到消息的官員則是籠罩在愁苦的氛圍下,雖然當下還沒人調來,但早晚會輪到,既慶幸這一回逃過一劫,又為以後發起愁。
趙應中首先被調去嘉禾縣,大概會待三個月,轉去湖州,幽州附近州縣的官員為嘉禾縣縣令捏了一把汗。
趙應中到了嘉禾以後,嘉禾縣所有官吏要被挑毛病不說,還得設法保護他,也不知道趙應中能不能在嘉禾撐過三個月。
如果趙應中不幸在嘉禾死了,嘉禾縣縣令估計也要丟官。
真是個禍害!
所有官吏達成共識。
趙應中下基層了,朝堂恢複平靜,每日經典節目不再上演,百官久違地睡了個好覺,通體暢快。
雖然趙應中離開幽州,但他確實找了不少茬兒,章餘記著之前對陛下有二心的官員,將趙應中彈劾過的小錯誤彙總起來,隔三差五借題發揮,儘數趕出幽州。
徐瓔上朝感覺廳堂裡有點怪異,盯著空缺的地方思索半晌,倏地反應過來有些官員不見了,隨口問道:“刑部司郎中怎麼沒來上朝,病了?”
室內驟然無聲,陷入靜默。
自己的人被接二連三地貶走,劉緒是強壓著怒火,徐瓔這時候問起,像故意嘲諷,他的臉色頓時青白交錯,難堪地緊咬牙關,眼光陰鬱。
章餘上前解釋:“陛下,刑部司郎中吳遲為子請醫,卻因病情久不見好便出言辱罵,打傷藥童,醫館畏懼吳遲權勢不了了之,幸得趙禦史揭查。而吳遲之罪不僅如此,更有侵占元妻嫁妝,打死仆奴之舉,依律鞭笞二十,外放出京,故而不在朝堂之上。”
徐瓔隱約記得是有這件事,不過奏折太多,她隻匆匆掃一眼,沒問題就過去了,最近是看到有貶官降職的,不過她以為沒有多少。
此時注意到廳堂裡多了不少陌生的麵孔,她嚇了一跳,居然貶了那麼多人嗎?
徐瓔環視一周,難怪劉緒和他的人最近不怎麼說話,原來是那幾個跳的最高的刺頭都被貶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