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可前慌忙推脫道:“我是隻會死讀書的,這個真不成,還是讓他們在將軍手下做事吧。”
何崇光功勞早就撈夠了,家裡那個孫子又不成器,潑天的富貴也無法傳下去,再立功就是奔著功高震主去。
他彎起滿是褶子的眼睛,“無妨,你看劉緒那把老骨頭都能揮上兩刀,你這麼年輕,還比不過他?”
一聽到劉緒的名字,張可前的退縮立時止住,握緊拳頭,堅定道:“我學習,懇請將軍教導我。”
“好說,好說……”何崇光笑眯眯地撫摸胡子,認可地點頭。
張可前做好準備,過去見西戎將領,布加道:“北狄殘部打入我西戎,我們願意歸順於您,請您幫我們擊退那群北狄人。”
翻譯過來,他們歸順的條件是幫忙清理北狄殘部,其實說到底還是北狄的殘留問題,當初大晉征討北狄時放走了不少北狄貴族,現在那些人四處作亂。
張可前微微遲疑,他抬起臉看向何崇光,何崇光點頭,張可前壓力倍增,又想到劉緒在朝中的囂張,氣憤衝昏頭腦,他毅然答應下來。
“好,我這就寫信回朝,請陛下批準!”
又有人能幫他擔責了。
盯了張可前片刻,何崇光臉上的笑容逐漸加深,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而後輕輕吐了一口濁氣。
布加和巴什圖離開,明麵上還是與晉軍僵持的模樣,實際在暗地裡又是送食物,又是送兵器,回去不停向可汗哭窮,道是武器磨損,請求再運送一批。
張可前憋著氣開始學習兵法,上午讀書,下午跟著士卒們一起練習拳腳,吃飯也要手拿卷冊背誦,不明真相的士卒見到張可前的勤奮,不禁汗顏。
連監軍都這麼努力了,他們還有什麼理由偷懶耍滑!
士卒更加認真練習,遇上張可前還要拉著他,詢問張可前方才所誦的句子是什麼意思。
張可前除了自己要背,還要給士卒們講一遍,他講不出來的地方就記下來,等到空閒的時候拿去問何崇光。
這樣一來,張可前驚奇地發現不僅自己學會了,還教導了沒讀過書的士卒,眾人進步飛快,軍中學習氛圍濃厚,不比士子差。
聯想到高筠的女醫學院,他突然有一個想法,不如也教士卒們讀書認字,這樣能夠提高軍隊的戰鬥力,更容易培養出優秀的將領,出征無人可用的境況就可以解決了。
張可前趕緊把自己的想法記下來,慢慢完善具體措施,預備歸朝以後向陛下提議。
徐瓔收到張可前領兵的請求,打開信的時候她簡直驚掉下巴,趕緊又拿起外沿的封皮,確定真是張可前而非彆人假冒的,她才繼續看下去。
好端端的,怎麼想要領兵,確定不是被那兩個西戎將領忽悠,掉進西戎的新陷阱了?
“張可前說,他想領兵。”徐瓔把信紙原樣折回去,平聲道。
徐琅沒有任何詫異之色,反而頗以為然地頷首道:“這確實是條路子,有了軍功,陛下給他授予高官,朝中就不會有異議了。”
徐瓔微微怔忡,不太確定地眯起眼,撓頭道:“他一個文弱書生,這樣不太好吧。”
“陛下怎麼會這麼認為?”徐琅驚訝地朝她看了一眼,“很多文臣都會借用軍功升官,陛下是害怕張可前在軍中根基太淺,不能夠服眾?但捷報上說,張可前領兵追何崇光時救助西戎百姓,使得晉軍深入西戎,他的功勞應足夠了。”
徐瓔悄悄垂下眼,為難道:“我是怕他經驗不足……”
徐琅道:“陛下,張可前身邊有何崇光從旁教導,他在西戎又有民眾支持,您應該給他這個機會。”
晉軍在西戎的地盤上征討北狄殘部?這也太怪異了!
徐瓔不敢想。
徐瓔把劉緒和章餘等人叫來,告訴他們張可前想領兵,詢問他們的意見。
章餘打心底裡羨慕張可前,從薈萃閣考進去做陛下親信就是不一樣,陛下親自鋪路。
“陛下,臣以為可以為之。”章餘心裡發酸,還要表示自己是支持的態度。
而劉緒臉上神情沒有多少波動,甚至沒有異議,驚得徐瓔瞪大眼睛,往前傾身,連忙追問道:“劉相,你確定你真的沒有異議?”
這事是徐瓔提出來的,又一直追著他問什麼,那她到底是想要他同意,還是想他不同意?
君心難測啊!
劉緒感到莫名其妙,沉吟半晌,思考徐瓔想要的答案,在她的注視下緩緩開口道:“臣以為……可派遣徐平前去接替張可前監軍之位,折算張可前先前的功勞,封以武職。”
沒救了,劉緒把自己的接班人推去做武官,如果他蘇醒前世記憶,會不會被氣死。
徐瓔怏怏地坐回去,無奈道:“行吧,根據軍功授張可前武職。”
劉緒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這都是每個皇帝用爛了的招數,先假意推拒,要底下的臣子催四請,最後才不情不願地答應。
“陛下聖明。”
徐瓔安慰自己,現在阿骨渾已死,西戎亂起來,邊境不會出大問題,軍中有何崇光幫忙看著,也不會有什麼大亂子。
讓張可前從軍也並非不可以,改換他的良相之路,正好可以規避掉許多隱患。
徐瓔禦筆一揮,張可前從此開啟另外一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