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主謬讚了。”曲錦萱臉頰有些發熱:“是夫君支持,我才敢的。”
這嬌羞模樣,倒提醒了樂陽:“差點忘了,我有禮物送給薑夫人的。”她從丫鬟手中接過個錦盒,推給曲錦萱,笑得一臉曖昧:“這裡頭啊,可是絕好的東西,我在晉台搜羅來的,包薑夫人適用。”
曲錦萱起身道了謝,才要去接,樂陽卻在那錦盒上拍了拍,並對她眨了眨眼:“要不要打開瞧瞧?”
送禮之人既是提議了,曲錦萱隻得依言打開。
隻是,才掀了錦盒的蓋瞧了一眼,曲錦萱卻似被火燎了一下似的,立馬反手,重新蓋上了。
這舉動弄得桑晴好奇不已:“夫人,裡頭是什麼?”
“沒、沒什麼。”曲錦萱故作鎮定,遞給桑晴:“去放好罷。”
樂陽見了曲錦萱的反應,哈哈大笑了兩聲。
知她怕羞,也沒再多說話,三兩句,又把話題扯到鋪子上的事去了。
二人很快敲定了那鋪子的名字——容馥齋。
又談了幾句,樂陽問道:“我在慈恩寺那條街有間街鋪,想著便把容馥齋開在那處,薑夫人可要與我一道去瞧瞧?”
曲錦萱看了看天時。
莫說薑洵已去了工部當職,就算他在府裡,也從不與曲錦萱一起用膳,是以她若想出府,倒不用顧忌自己夫君隨時回府。
略一思索,曲錦萱應下了。
派人給徐嬤嬤捎過口信後,曲錦萱便與樂陽一起,去看那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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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恩寺位於城南新門街,人煙甚旺,是名副其實的寸土寸金之地。
而樂陽所說的鋪子,其實是一間三開的雙層閣樓,那位置,也是極好的。
在這樣的地方做生意,隻要東西不差,八成是穩賺不賠的。
樂陽領著曲錦萱上到二樓,說著自己的規劃:“這樓下呢,可以供客人吃茶閒談,在籌備期間,咱們在樓上暫且做個衣閣,我在晉台淘了一批新款裙裳,都是奉京買不到的,可以供客人試換挑選,對了——”她衝曲錦萱露齒一笑:“可能得煩薑夫人先做些小盒的脂粉膏子,送給她們試用,順便宣揚下咱們的好東西。”
對此,曲錦萱自然是滿口答應,可她在這鋪子裡逛了一圈後,越發覺得自己這便宜,占大發了。
本來,她以為樂陽想開的,隻是間極小的,僅有一兩個櫃台的小鋪子,卻不料樂陽所籌劃的,是這樣大的一間鋪子。
是以,曲錦萱當即便開口道:“縣主,這鋪子這樣大,要花費的銀錢定然不少,筆筆都不是小數目,多少也讓我出些,或是、或是那分成咱們再重新商議,那五成分帳,我拿得很是虧心。”
曲錦萱成婚那日,隨著來章王府的雖厚重,但那是曲檀柔的嫁妝,早幾日前,溫氏就著人來換回了的,而曲錦萱自己的嫁妝,委實薄得令人難堪,但讓她就這樣坐享其成,她很難說服自己的良心。
樂陽定定地看了曲錦萱幾息,忍俊不禁道:“薑夫人,實話跟你說的罷,我不缺錢,缺事做。”她偏頭看向曲錦萱,目光坦蕩:“我的事,大概你也知道一些,做姑娘時日日追著男人跑,嫁人後…”
樂陽拉開外間露台的門,帶著曲錦萱到了露台後,才自嘲地笑了聲,繼續說道:“雖說嫁的,不是我那陣兒愛慕的郎君,可我也是全心付出過的,折騰了這麼些年,我是真的看開了。男人這玩意兒,要麼喜新厭舊、要麼,就是一把賤骨頭,你總跟在他們屁股後頭攆著,把一顆心都捧到他眼前,他不當回事,等你轉身走了,他們又屁顛屁顛求複合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她反肘靠在憑欄上,一雙長腿交叉著,整個人恣意又灑脫:“我現在想想,那時追求情情愛愛,想和郎君雙宿雙棲什麼的,應當也是空虛使然,我有錢有權的,給自己找點兒事做,豈不比伺候爺們有意思?”
曲錦萱默了下。
這位縣主與丁府五公子的事,她昨日,也聽雅寧說過幾句的。
某年宮宴,年青的未婚男女一見傾心。
隻是,雖私下互許了情意,可郎君到底年少心性,哪裡受得住束縛,而姑娘也是嬌生慣養的貴女,性格自是有些霸蠻,不許郎君去那舞榭歌台,而郎君則嫌姑娘整日盯著自己,擾了自己吃酒尋歡,因而煩不勝煩。
恰逢屬國求親,整個宗室人心惶惶,而有封號在身的姑娘正值妙齡,也是極有可能會被遣去和親,便想趁機逼了郎君成婚。
可郎君卻以科舉為名,不願草率成婚。
一氣之下,姑娘另擇了夫婿,嫁得遠遠的,離了這奉京城。
速度之快,讓郎君來不及反應,亦追悔莫及。
意外的是,不到一年光景,姑娘便率性和離,回了奉京,郎君遂起了心意,心心念念要求複合。
雖說這追人的和被追的調了個個兒,可時過境遷,姑娘一顆心已硬如冰棱,不僅對舊日情郎的追逐無動於衷,還日日躲著他。
那煩不勝煩的人,自然,也就變了。
氣氛略略有些凝滯,曲錦萱一時不知如何回話,便側了下頭,假裝去看街景,卻在瞄到某個人影時,眼神驀地一緊。
豬鬃似的亂眉、低塌的鼻子,挺胸凸肚,一身緊得似要爆開的短打。
那人,她死也不會忘記。
正是上世時,綁了她與姨娘和胞弟的匪徒之一,人喚汪九。
樂陽發現了曲錦萱的異常,順著她的視線,也瞧見了那生得肥豬似的男人,不禁好奇道:“你認識?”
曲錦萱擰了下細眉,卻也沒有否認。
樂陽越發好奇了,她單手擎著望柱,問了聲:“什麼人?”
曲錦萱咬了咬唇肉,自牙關擠出‘壞人’兩個字來。
樂陽托腮觀察了會兒,見那肥豬男滿麵春風,走路大搖大擺、神氣活現,明顯就是個市井流子,而自己身邊這位後宅小婦人,居然說認識這人,還很肯定地說,這是壞人。
樂陽起了興趣,站直身子,衝曲錦萱聳了下眉:“跟上去瞧瞧?”
見曲錦萱遲疑,她卻了然道:“放心,他雖然是個男人,但渾身肥得流油,不一定能打得過我,且我瞧你這幅樣子…是不是心跳加快、心緒難安?”
曲錦萱下意識撫住心口。
確實,自打見到那汪九後,她的心跳有些失常,連眼皮子都不時跳一下,不知是因著上世那駭人的記憶,還是…
樂陽似是看穿了曲錦萱似的,直接了當地點道:“預感這茬兒,有時候還是要信的。”她一本正經地,舉了自己的例子:“我上回捉奸,就是靠預感成功的。”
話畢,不等曲錦萱再開口,樂陽便拉起猶猶豫豫的她,嘴裡嚷著:“走罷,你這會兒不去查個究竟,要真出了什麼事兒,豈不是後悔莫及?”
曲錦萱就這麼被半拖半拽地下樓、上了樂陽的馬車,便也乾脆攥了攥手,把牙一咬,跟了上去。
酒肆、青樓、藥鋪。
最後,她們跟到了城郊。
眼見離城門越來越遠,車內的曲錦萱心神不寧:“縣主,咱們還是彆跟了罷?這城郊人煙罕至的,太不安全了。”
樂陽全然不懼地回道:“怕什麼,這人行蹤詭異,肯定像你方才講的那樣,不是什麼好人,再說了,他剛剛可是去藥鋪買了藥,指定是要去害人的。”
曲錦萱遲疑道:“此事,咱們可以著人去報官,官衙應當會追查處理的。”
樂陽掀開窗簾,哼笑道:“等官衙?可彆了罷,官衙都是一群——”
馬車劇晃,突聞‘轟’的一聲,地麵突然出現了個大坑,整輛馬車,連帶著車裡的人,都陷了下去。
被落地的重力所衝,曲錦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