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麵冷心熱(2 / 2)

剛開始時,她們還滿心期待著爹爹會去營救,處心積慮和歹人斡旋,可等了兩日有餘,都毫無動靜。

後來,那石封竟直接告訴她,奉京動亂,爹爹就算報了官,官衙也騰不出手來處理,勸她認命。

那時,她尚有借口為爹爹開脫,安慰自己與姨娘,可這回呢?

一旁,桑晴還在不平地念叨:“姨娘真是命苦,嫁了老爺那麼個沒有心肝的夫婿。說起來,姨娘要是正妻,就憑這事,便能與老爺和離,老爺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榻間幔帳如紗,被窗牖間漏進來的風,吹得興起小幅度的波紋。

似是被桑晴的話點醒,陡然間,曲錦萱福至心靈。

是了,既然已經不抱期望、既然爹爹是個靠不住的,那這回,便是個極好的機會,讓姨娘離開曲府、擺脫嫡母處心積慮的加害。

與其鎮日提心吊膽,倒不如、不如徹底離了那龍潭虎穴之地。

曲錦萱把臉埋進軟枕,半闔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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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樂陽來得很早。

明明是來探看曲錦萱的,她卻逃難一樣,兩腳生風地進了扶霜院。

問過才知,原來是丁紹策也跟著,來了章王府。

提起丁紹策,樂陽極為不耐:“有些人滿腹經綸,卻總也不知適可而止四個字怎麼寫。”

桑晴怔了下,惑道:“五公子竟這樣癡情?”

“癡情?厚顏罷了。”樂陽半點沒好氣:“適才入你們府裡時,我把剛頭那句話原樣問過他,你道他怎麼回的?他說自己確實不會寫這四個字,對‘破鏡重圓’四個字倒是爛熟於心。真真好生不要臉麵,我以前是瞎了眼才瞧上過他!”

灌了大口茶水後,樂陽這才緩過氣來。

她親眼確認了曲錦萱確實沒有大礙,這才徹底鬆了心神,又道:“本想把你姨娘也帶上的,好歹讓你們母女兩個見一麵,可她說自己身份低微,不便來這處,又怕自己出現在這府裡,給你惹什麼麻煩,我實在拗不過她,隻能獨自來了。”她心有餘悸:“還好你是個命大的,這要真出了什麼事,我這輩子良心都不得安寧。”

談起蘇姨娘,曲錦萱也濡濕了眼,幾欲落淚。

她吸了吸鼻子:“幸虧夫君及時趕到…”

樂陽心頭也是好一陣慶幸,她點點頭,又與曲錦萱說著後麵的事兒:“我聽丁紹策說,他們昨兒把青樓酒坊等地的人都尋了個遍,後來摸到那姓石的家裡頭,說是京衙缺個小吏,有人舉薦他,他那老母一聽,馬上就把那地兒給報了。對了,聽說他們後頭去捉人的時候,那幫人起了內訌,那姓石的已經被打得隻剩一口氣了,惡有惡報,著實解氣!”

說起這事,曲錦萱也是一陣後怕。

那樣的事,她也是頭一回做,隻是,她絕不後悔。

不管如何,她也算是為上世的自己報了仇…

二女再聊了幾句,曲錦萱得知樂陽一力扛了起因,說自己偶然看見那汪九,覺得不像個好人,一時起興,就拉著曲錦萱去跟著了。

這樣的解釋,倒和她的性子相符,是以,丁紹策等人便也信了。

樂陽認真對曲錦萱說道:“你姨娘那處,你且放心就是,將她安置在我彆苑裡養著,我派去的丫鬟仆婦、還有守衛,都會是精挑細選的,絕對不會讓姨娘再受驚。你若想去看她,隨時都可。”她綻著笑:“大夫都說了,你姨娘肚子那孩子也是命大,母體虛成那般,竟還安然無恙,可見是個有福的。”

想起蘇姨娘受的苦,曲錦萱哽咽了下,連忙站起去福身:“謝過縣主。”

樂陽佯嗔道:“彆跟我客氣,咱們也是生死與共過的了,你要這樣謝來謝去的,反倒又變生分了。”把人攙起來後,她鎖眉道:“還有,我已經知道這事兒是誰乾的了,可需要我幫你教訓教訓她們?以其之道,還彼之身,怎麼樣?”

曲錦萱眼神微凝,看向樂陽道:“此事,確實需要縣主出手相幫。”

見她這樣的神情,樂陽愣了下:“你這是…已經有想法了?”

曲錦萱點點頭,她放低聲音,與樂陽說了幾句話。

末了,又囑道:“那容馥齋,還請縣主莫要讓他人知曉有我參與。”

“好主意!”樂陽聽罷,雙掌一擊,笑意盈盈地看著曲錦萱:“太子妃與我有幾分交情,先時,我二人也算是閨中密友,聽說她對你那位嫡姐,可是多有怨言的。你放心,這事啊,準能成。”

樂陽在笑,桑晴卻急得抓耳撓腮:“夫人,這樣不是輕饒了她們嗎?”

樂陽半調侃式地提醒道:“小丫頭,如她們這般壞到流膿的,就得慢慢治,一棒子打死了,反倒沒有意思。”

曲錦萱斂了下睫。

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姨娘。

若是動作太大,就怕會被她們發現些什麼。

眼下終歸,沒有什麼能比姨娘的安全更重要的。

她起身,親自去臥房捧出隻錦盒來:“這是縣主的小衣,縣主放心,我一直貼身放著,不曾讓他人碰過。”

“說來,真多虧你了。”樂陽接過後,又有意擠眉笑眼起來:“對了,你夫君這回舍身救你,可值得你用上回我送的那套好東西,回報一下他?”

曲錦萱血管轟轟亂跳起來,白瓷似的臉上撲了好一陣羞紅,連眼瞼都染上了胭色。

樂陽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爆笑:“你呀,莫要彆彆扭扭的,須知男人呢,他們若予了好,你口頭對他千恩萬謝,他不見得多滿足,可若…”

“縣主…”曲錦萱實在是臊得不行了。

樂陽笑得更歡實了:“彆害臊呀,我說的字句屬實,你要真穿上那好東西,包管他鼻血都要噴出來,抱著你都不願撒手…你了,你可記得頭個晚上要睡足了,否則呀…”

暗示著實露骨了些,羞意透心,曲錦萱連話都不敢接。

樂陽斂了些笑:“成了成了,不取笑你了,我該回府了。對了,你們府裡的側門在何處?”

聽她這樣問,曲錦萱錯愕了下:“縣主要從側門出?是為了躲五公子?”

樂陽頭痛地擺擺手:“我實在是怕了丁紹策,再不想跟他同路了,這樣的人,我惹不起還躲不起麼?”她吩咐丫鬟:“快,讓人把馬車趕到側門去等著,小心些,一定要避開丁紹策的人。”

丫鬟領命去了,不多時,曲錦萱也把樂陽送到了側門。

臨走時,樂陽還衝她眨了眨眼:“我明兒就給太子妃發帖子,就等你的好東西了。”

曲錦萱亦微微一笑:“縣主放心,明日,我便差人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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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幾日後,桑晴去了一趟曲府,待回了章王府見著曲錦萱,她簡直樂得合不攏嘴,像是得了什麼天大的喜訊似的。

曲錦萱問道:“東西可送給長嫂了?”

桑晴笑得像過大年似的:“送了。”她樂嗬嗬地,嘴角控製不住地揚起來:“夫人可知,我在那府裡聽到了什麼?”

曲錦萱正揀著一把白蘞,聽了,便十分配合地問了嘴:“什麼?”

桑晴喜溢眉梢:“都在議論二姑娘那事兒呢,說她不知犯了什麼煞,竟然得了怪病,渾身惡臭,太子殿下現在連她的麵都不想見,現在啊,大夫人為了她那病,到處延醫問藥,心都要急爛了。”

“是麼?”曲錦萱毫不意外地笑了笑,她站起身來,將挑好的根料倒入舂筒中。

曲檀柔常用的一味香,那香料的成份她聞出來過,恰好她外祖母的手籍裡頭記有一味藥,是與那香料對衝的。

樂陽動作極快,前日便邀了一批貴眷去容馥齋吃茶試衣,曲錦萱也趕製了一批麵脂膏子出來送去,其中有一瓶,便是為曲檀柔特製的。

但凡曲檀柔開蓋敷用,隻消半柱香的間隔,那麵脂膏子散出的味,便能與她身上那香氣味相纏,使人體生惡臭。

若貪心用得多了,便是成個穢氣熏天,也是可能的。

桑晴一直跟著曲錦萱的腳步在打轉,她兩眼發光,喜孜孜地說:“奴婢都能想到二姑娘絕望發狂的模樣,著實大快人心!”

曲錦萱嗔笑道:“好了,知道你高興。”

桑晴扯開嘴角笑了笑,又好奇地湊過去:“夫人在忙什麼?您那傷才好,這幾日都沒怎麼停手,現下容馥齋和少夫人的麵脂膏子您都調好了,怎地又操勞起來了?”

曲錦萱沒有答,小會兒後,她才低聲喚著桑晴:“你去前院看一眼,看看夫君可回來了?”

桑晴怔了下:“夫人是有事要尋爺麼?”

盼她去探聽爺的動向,這可是頭一遭。

心下生著奇,桑晴視線晃了下,驀地瞄見那舂筒旁,疊放著幾隻掌心大小的細紋麻袋,她瞬間福至心靈:“夫人…是在做香浴的料包?”

曲錦萱不答這話,隻紅著臉嗔惱道:“你去看一眼就是,莫要多話。”

曲錦萱這樣羞澀的模樣,直接便驗證了桑晴心裡冒了頭的猜測。

她幾乎是蹦將起來:“好嘞!奴婢這就去!”

兩腳方出了室門,桑晴忽又回轉來,半扒著門框,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奴婢順便幫夫人把熱水給叫了,燒得滾滾的、兌得溫溫的,讓夫人啊,好生浸上一回浴。”

曲錦萱還沒反應過來,桑晴就跑得沒影了。

她咬了咬唇,喃聲道:“這丫頭,嘴上越發沒個忌諱了。”

拾掇著成料,束著袋口時,曲錦萱轉瞬,卻又忍不住浮起擔憂來。

今晚…夫君會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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