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盒飯(2 / 2)

明明是酷寒的天,曲檀柔卻汗出如漿。她神思不佳,腦中一片空白,隻能寄望於慶王,可才將哀求的目光投去,卻見得被慶王攬住的、雙眼噙淚的崔沁音,衝自己露了個古怪卻明顯的笑容。

如被這笑點醒般,曲檀柔雙眸撐大,登時尖聲叫道:“我知道了!兄長,是她陷害我!是崔氏汙蔑陷害我!”

崔沁音早已斂了笑,滿臉戚容,聲音哽咽不已:“柔姐兒!你我是表姐妹,無緣無故,我為何要陷害你?且還是用榆哥兒的命?你當我如你一般瘋?”

語畢,崔沁音已是個哀哀欲絕的模樣,她轉身伏到慶王懷中,不住地抽咽起來:“王爺、夫君……榆哥兒出生可還未滿一旬啊,我的兒啊……”

見崔沁音這般聲淚俱下地裝腔作勢,曲檀柔怎還不明?她瘋狂搖著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兄長,我不曾害過榆哥兒,我真的不曾做過這事!定是崔氏為了陷害我,不惜掐死自己親生兒子,兄長,她才是毒婦!你信我啊!”

慶王已是忍無可忍:“閉嘴柔姐兒!你當真是被鬼迷了心竅不成?為何接二連三行錯事?”

說完,慶王喚來小廝上前,低聲道了幾句吩咐。

內室靜得嚇人,慶王那幾句吩咐,曲檀柔聽得清清楚楚。她渾身如遭雷轟電掣般,回神愈加死命尖叫起來:“不——兄長不要!我當真是無辜的啊!你我自小一起長大,你怎能這樣對我?!”

慶王硬起心腸來,凝視她幾瞬:“看在你我兄妹一場的份上,如何給榆哥兒償命,我讓你自己選。”

不過是剪刀與白綾罷了,很快,小廝便端了這兩樣東西進來。

慶王麵無表情:“冬日井水寒涼,便不讓你去受那罪了,這兩樣,你且選一樣,或是……你想去傅府?”

見了那漆盤又聽得慶王這般的話,曲檀柔上下牙齒捉對廝打,連連後退:“我不選、我不選!國法何在?有本事便送我去官衙,讓官衙查個清清楚楚!就算你們是皇族,我也是官家貴女,你們如何敢這般對我!”

“兄長!慶王爺!你我到底是曾有過肌膚相親的,你對我始亂終棄便罷了,現在還要謀我性命?”

“崔沁音!你這毒婦,一切都是你盤劃好的!你敢陷害我……你們、你們這對賊夫婦必不得好死!”

見曲檀柔這般發蠻亂語,慶王已是麵色鐵青,他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隨手指了指,正正是右向的白綾。

小廝領了意,拿起那白綾便向曲檀柔行去。

“不!放開我!放開我!”曲檀柔已嚇得麵無人色,聲音越發尖到刺耳。

那奶母亦上手幫忙,她身子敦實,氣力不小,很快便製住了瘋狂晃動的曲檀柔。

得幾人通力合作,小廝甩開手中白綾,在曲檀柔脖子上絞了幾圈,接著,使足勁往後扯去——

曲檀柔頓時張著手腳撲騰亂舞起來,她雙手使勁拍著地,兩眼開始反複翻白,自嗓子間擠出些‘赫-赫’的怪異聲響。

不多時,緊緊攬住崔沁音,側頭閉眼將自己置於黑暗中的慶王,聽得那掙紮的動靜漸漸停歇。少頃,在一陣腳步聲及窸窸窣窣的聲響過後,小廝的聲音響起:“啟稟王爺,此女已伏罪。”

慶王睜眼,好幾息後,才向前望去。

曲檀柔被平放在地上,臉已被布巾蓋住,頸間露出的淤痕觸目驚心,儼然已是一具死屍。

手握成拳,慶王喚過小廝:“著人去曲府報喪罷,就說……說柔姐兒不想遠嫁,哀求本王為她退那婚約,本王不欲作理,她便率性吊死在我慶王府。”

小廝領意,應聲而去。

崔沁音有些擔心:“這樣說,王爺不怕姨丈來府裡頭追究麼?”

慶王神色凜然:“他若敢來,本王等著便是。”

崔沁音吸了吸鼻子,淚又灑下。她離了慶王,抽抽噎噎間,待要再向那搖床去,卻被慶王及時攬回。

慶王的嗓音亦是哽著的,他低聲撫慰崔沁音:“莫要再看了,你還在月裡,身子為重……讓榆哥兒安靜地走罷。”

“莫傷心,以後咱們還會有孩子的。柔姐兒確是行了錯事,本王也讓她償命了。往後,你我便好生過日子罷。待我成事,那中宮之位,還會是你的。”

崔沁音先是愣了下,繼而無聲哂笑,扯了扯嘴角:“臣妾知了。”

……

晚些時候,崔沁音回了居院。

采芳攙著崔沁音上了榻,替她放了迎枕,蓋好被褥,這才快意道:“還好王妃娘娘果斷,這事行得及時,出生幾日的小娃娃尚且生得差不多模樣,要是遲上個幾日,王爺許就瞧出來了。”

崔沁音靠上迎枕,盯著床頂的承塵出神許久,開口道:“予那家人多些銀兩罷,麟兒病夭,他們也委實可憐。”

采芳應聲,又去斟了茶,將茶盞遞給崔沁音,聽她不大確定地問自己:“三妹妹那位霄哥兒……是否快滿周歲了?我記得,好似是二月份?”

采芳想了想:“奴婢記得……好似是二月下旬?”

崔沁音捧著茶盞,心中暗暗算了算時日,吩咐采芳:“你去庫房選些軟料布、撚絲線和軟絮來,我給霄哥兒做頂虎頭帽,再縫製幾件新衣裳,過了周歲的小娃娃長得最快了,衣裳穿不了多久便要換。”

采芳不明所以,立馬勸道:“王妃娘娘尚在月裡,動針線是要傷眼睛的,不如出了月子再做罷,也不急這一時?”

崔沁音搖了搖頭:“無妨,去拿來罷。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便要求她幫個大忙的。”說著,她複又沉吟道:“還有,差人看護好榆哥兒,日後若還有機會……我會去接他到身邊的。”

采芳一一應過,卻在轉身往庫房去時,突然站定腳,打了下愣。

且不說那句“若還有機會”,便是自家王妃娘娘後麵那話也有些怪,說的是“會去接他到身邊”,而不是“接他回這府裡”……

這般突如其來的怪異感,並未在采芳腦中停留多久,很快,她便兀自搖了搖頭。

瞎想什麼呢?怪多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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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梅仍在,墨蘭徐開。

孤景微霜中,風息一日較一日放緩,過完歲旦沒多久,便又是一個仲春。

二月將開始,邊關便接連傳了急報來。

當中有喜訊,亦有噩耗。

喜訊,自是大昌退敵捷報。

不僅丁老將軍打得南涉節節敗退,反攻下他們一座邊城要塞,而天子親征對戰東湯,雖因半途派兵支撐南涉,而導致兵力不足的安泗帝兵,最終卻亦取得了完全勝利。

天助大昌,那領兵的東湯太子原計奇襲,怎料內部出了亂子,援軍並未按原計劃增襲,其與其所率的一支親兵,儘數被殲。

而噩耗,亦令大昌舉國震驚。

天子於營中被東湯細作偷襲,遭淬了毒的短匕所傷,那短匕不偏不倚,正中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