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幾匹馬的馬背之上,俱是麵容凶煞之輩。
為了擺脫追攆而來的那幾人,她拉著韁繩,縱著那因吃痛而不辨方向與安危的馬兒,直直地,朝那崖邊奔躍而去。
馬兒失足,她亦隨著那馬車淩空墜下。
這回,他沒能接住她。
……
心尖猛然一悸,薑洵自那駭人的夢中,矍然驚醒。
他躺在榻上,眼前眩暈,腦中似有滾滾雷鳴。
孕中之人睡眠淺,且薑洵呼吸陡然變得沉重許多,曲錦萱自然也察覺到了身後之人的動靜。
她向後側了側身子:“陛下?”
對上那迷朦的、帶著濃濃倦意的雙目,薑洵視線仍有些渙散,出神一般呆呆望住曲錦萱。
見他如此,曲錦萱伸手揉了揉,詢問道:“陛下,怎地了?”
神思逐漸清明,心中掂綴,嘴上亦是欲言又止幾回後,薑洵還是搖了搖頭:“無事,發了個夢罷了。”他替她順了順額角蹭亂的發絲:“可要飲茶?”
曲錦萱搖頭,複又擔憂地問他:“陛下當真無事?”
薑洵微微抬起身子,在她眉間吻了吻:“無事的,睡罷。”
再度將人哄睡後,那夜,薑洵睜眼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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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錦萱懷孕六個月時,桑晴入宮了。
到底是當了掌櫃的人,言行較之先前要沉穩許多。
而這回入宮,在報過鋪中事悉後,桑晴羞赧地,與曲錦萱說了自己的私事。
自然,是與孫程有關的私事。
孫程天生話少一介悶棍,雖有了心尖上的姑娘,卻也不因這個而多與人嘣幾句話。每日裡,也就默默在鋪子外頭陪著桑晴,等她收了工,再送她回家。
桑晴看他在外頭的簷下被風吹雨淋一站便是整日,後來,便鬆了口許他進鋪子。
孫程是個勤快的,既是進了鋪子,那搬抬之類的活計他自是幫手得最快,甚至鋪子裡人多了,他雖笨拙難為情,卻也會像模像樣地,與無人招待的顧客介紹脂容膏子。
此舉,直教旁的顧客咂舌不已,亦將鋪子裡的女侍笑得前仰後合。
而不僅如此,孫程還不時會去桑晴家中幫著砍柴擔水,教桑晴侄兒練功舞棍,甚至,還會幫著桑晴娘親在廚下擇菜,或是吃完飯一聲不吭地,收了碗筷去淨。
見得這般務實又可靠的青年,桑晴母親自是喜不自勝,於心中早把孫程當了準姑婿,時年時節的,還會讓桑晴招呼著孫程一起去吃飯。
日子長了,桑晴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加之周邊親眷友人,甚至主子都對孫程頗為認可,是以近日說起要下聘禮時,她半推半就地,也便扭捏應了。
而對此,曲錦萱自是欣慰不已:“孫程是個靠得住的,有他照顧你,我也便放心許多了。”
羞意漫上心頭,桑晴轉而問道:“不知縣主何時能回。”
曲錦萱想了想:“大抵明年罷,她歡喜在外頭跑和張羅,許要等那幾處的鋪子都穩了,也便回京了。”
正說著話,徐嬤嬤領著薑明霄來了。
甫一進殿,薑明霄便奔到了曲錦萱身邊,衝她的孕肚喊著:“妹妹!”
桑晴便笑著逗他:“小殿下怎知,皇後娘娘腹中定是小公主?說不定皇後娘娘懷的,是小殿下的阿弟呢?”
因為之前歪纏曲錦萱時,不小心碰到過那孕肚,恰好被薑洵見到,便挨了幾聲斥。是以這會兒,小家夥不敢再趴上去,隻抱著母後的小臂,盯著那隆起的腹部看了會兒,才認真答桑晴:“不要弟弟,要妹妹!”
他煞有介事:“父皇說了,妹妹、菀姐兒!”
徐嬤嬤捂嘴笑:“可見陛下真真是想要位小公主,竟連小公主的名字都取好了。”
曲錦萱笑著撫上孕肚,掌心隔著衣料停留了下。接著,她抱著薑明霄坐下,拉著薑明霄的小手,印上自己腹部偏右的地方。
未幾,小人兒的掌心被什麼給頂了下,嚇得薑明霄大張著嘴,當即像被燙到一般伸回手兒,背去身後。
他奇異地看著曲錦萱,兩眼眨也不眨,整個一不知所措的小模樣。
曲錦萱撫了撫他的麵容,柔聲道:“霄哥兒莫怕,方才,是母後腹中的小娃娃在與你打招呼。”
薑明霄眨了眨眼。
“是妹妹、妹妹動了!”反應過來後,喜悅之下的薑明霄,整個五官都在洋溢著激動,他爬下榻:“要和父皇說!”
“小殿下這是要去找陛下炫耀呢。”徐嬤嬤笑著與曲錦萱告退,跟了上去。
夏陽燦陽,光照逶迤於廊蕪之下。
看著兒子歡欣奔跑迫不及待的背影,曲錦萱漾開了笑,心間暖融充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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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下旬,曲錦萱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