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隻有死過一回,才知道該怎麼活(1 / 2)

不做軟飯男 碉堡rghh 10498 字 9個月前

蕭鳳梧躺著, 其實睡意全無, 指尖毫無規律的在床板上輕輕敲擊著, 一下一下直達心底,沒由來一陣慌亂, 他閉上眼,回想著皇後的脈案, 眉頭不自覺皺緊,也不知因為什麼, 許久後,忽然嘩啦一下從床上坐起了身。

蕭鳳川嚇的一激靈,低斥道:“你做什麼, 大晚上的嚇死個人了!”

皇後今晚可能要生了——

蕭鳳梧動了動唇,最後咽下這句話, 並不出聲, 盤膝坐在床邊, 十指相扣,力道大得骨節都在發青,借著透氣窗外些許微弱的月光,蕭鳳川發現蕭鳳梧下頜線緊繃的厲害,連額角青筋都暴了起來,隻覺他中邪了, 也沒敢再驚動他,默默離遠了些,找個犄角旮旯繼續睡。

明月高懸, 皇宮內卻是燈火通明,景央殿內宮人進進出出,彌漫著一種無言的緊張,雕花木窗緊閉著,隔絕了夜間的冷風,卻一直有斷斷續續的女子慘叫聲傳出。

一開始還有些氣力,最後那聲音越來越弱,幾乎都聽不見了。

皇帝坐在殿外,手裡盤著一串佛珠,有一下沒一下的滾動著,速度越來越快,當一名宮女帶著哭腔從內室跑出來時,那佛珠筋線陡然斷裂,嘩啦啦滾了一地,劈裡啪啦的聲響不絕於耳。

宮女哭著跪倒在地:“陛下,娘娘……娘娘她暈過了……”

婦人生產,最忌暈厥,力竭便有胎死腹中的危險,皇帝聞言倏的睜開雙目,裡頭的銳利讓人不敢直視,他嘩的從椅子上站起身,沉聲道:“皇後若有半點差池,太醫院眾人儘數陪葬!”

殿內的太監宮女齊刷刷跪下,愈發顯得死寂,皇帝這話也一字不漏的傳到了內室。

太醫院數得上來的禦醫,都在此處了,隔著一道屏風,他們焦急的商議著對策,室內血腥味彌漫開來,令人幾欲作嘔,蕭臨儒隔著一道帳簾替皇後把脈,愈發麵如死灰。

醫女焦急問道:“蕭太醫,這可該如何是好?”

蕭臨儒起身,麵色難看:“再喂一粒培元丹。”

一個宮女端著熱水棉帕進來,經過他身邊時不小心絆了一下,蕭臨儒下意識扶住她,手中卻多了一摞厚厚的紙,他訝異抬眼,那宮女卻並不看他,徑直入了帳簾裡頭。

蕭臨儒將藥方藏入袖中,背身趁著眾人不注意時匆匆瞥了幾眼,麵上驚駭異常,竟顯得十分猶豫,就在這時,醫女焦急的聲音從屏風後頭傳了來:“蕭大人!已經喂了培元丹了,可娘娘氣息越來越弱——”

“嘩啦——”

蕭臨儒聞言沒控製好力道,藥方登時被撕爛了一角,他麵部肌肉抽搐著,像困獸一樣來回踱步,冷汗涔涔落下,整個人像從水裡打撈出來的一樣,最後狠狠跺腳,仿佛做下了某個天大的決斷般:“取刀和烈酒,替娘娘剖腹取子,從月持刀,一切都照我說的來!”

從月是太醫院醫術最好的醫女,聞言麵色蒼白,卻也不敢違抗,民間婦人難產時也有用此法的,隻是皇後娘娘鳳體金貴,誰敢輕易動刀,可如今這個狀況,倒不如死馬當活馬醫,也好過全太醫院陪葬的好。

在景央殿外守門的太監隻聽得裡頭一陣茶盞碎裂聲,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皇上似乎十分暴怒,像是要吃人似的,個個都縮著脖子噤若寒蟬,但不知為何,片刻後又靜了下來,隻有伺候生產的宮人進進出出,血水一盆盆的往外端。

這個夜晚似乎格外漫長,守門的小太監腿都站麻了,可想著皇上就在裡頭坐著,也不敢換值,隻能就那麼硬熬,無形的壓力盤踞在心間,令人幾欲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時辰,或者兩個時辰,後半夜正是人最困乏的時候,當一陣微弱的嬰孩啼哭聲響起時,眾人都不由得精神一振,齊齊瞪大了雙眼——

皇後娘娘終於生出來了?!

這個想法才剛剛冒出心頭,裡間就又傳來一陣忙亂的驚呼聲。

“不好了!娘娘血崩了!”

天邊一縷曙光透過厚厚的雲層,卻讓人感受不到分毫的光明,景央殿上的琉璃瓦被染上一層絢麗的色彩,紅日初升,天,亮了……

蕭鳳梧一夜未眠,他鬆開手,掌心滿是深深的指甲印,又從床上下來,活動了一下酸麻的腿,然後透過巴掌大的天窗往外看去,一隻雀鳥剛好撲騰著飛過。

蕭鳳川在臟汙的地上也睡得安穩,許是被晨光晃了眼,不悅的用手擋住臉,嘟囔幾句,翻了個身繼續睡去,鼾聲如雷。

蕭鳳梧看了眼,忽然發現自己原來不是蕭家最沒心沒肺的一個。

到了時辰,就有衙差來送飯了,蔣平安拎著粥桶挨個發碗,睡著叫不醒的就直接餓著,蕭鳳梧抓著欄杆,接碗的時候低聲問了句:“京城可有什麼消息傳來?”

蔣平安道:“有啊,上次來我們這邊巡查的大官好像參了我們縣太爺一本,說是貪汙還是旁的,馬上要換個新的來。”

蕭鳳梧略有些失望,燕城離京城不算遠也不算近,就算有消息,也沒那麼快傳過來,他又想問問秦明月的近況,但斟酌半天,到底張不開口,隻能悶聲將那碗粥灌進了肚子裡。

蕭鳳川不是個老實的,自小膽子就大,仗著一股子蠻力沒少欺負人,他睡的正熟,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吱吱喳喳的聲音,睜開眼一看,才發現是隻灰皮老鼠,呲溜一下就從眼前躥沒影了。

蕭鳳川見狀,踢開了腳邊的乾草,這才發現角落裡有一個老鼠洞,監牢年久失修,牆麵腐朽,輕輕一拈,磚石就碎成了渣子,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鼓足力氣,用拳頭悶聲錘去,哢拉一聲,老鼠洞肉眼可見的大了些許。

蕭鳳川做事不過腦子,見狀登時心中一喜,衙差又沒過來,他脫下衣服用袖子裹著手,一下下的奮力掏挖著,蕭鳳梧昨日無眠,白天躺在床上補覺,一時竟也未發現。

洞口不大,堆些乾草就能擋住,蕭鳳川挖了一上午,愣是沒人察覺。

最先發現的是蕭鳳鳴,吃完午飯,眾人都睡午覺去了,他一個人閒著無事,見蕭鳳川一個人赤著上身蹲在牆角,哼哧哼哧的也不知道在乾什麼,湊過去想看仔細,又被身形擋得嚴嚴實實,最後皺眉拍了拍欄杆:“倒黴玩意兒,乾啥呢?”

“啊?”

蕭鳳川聞言茫然回頭,身子一側,露出一個西瓜大小的洞來,蕭鳳鳴見狀猛的瞪大眼睛,一口氣梗在胸口不上不下,險些嗆死,他死命錘著胸口,指著他驚駭道:“你你你……你瘋了!逃獄可是死罪!!”

蕭鳳川聞言翻了個白眼:“那你待在這兒就不用死了?”

蕭鳳鳴急的直跳腳,左右看了一圈,發現沒人看見,急忙道:“你趕緊!趕緊給我堵上!你一個人跑了,我們可都得連坐,完蛋玩意兒,腦子被門夾了是不是?!”

蕭鳳川老大的不樂意,撇嘴不願意動。

蕭鳳鳴氣懵了,直接喊蕭鳳梧:“十六!十六!彆睡了!你趕緊起來管管這王八犢子!再不管要出大事了!”

這一嗓子出來,蕭鳳梧醒了,衙差也來了。

地牢本就偏暗,陡然多了個西瓜大小的洞,光線從外頭照進來,亮的不是一星半點,蕭鳳川三兩下穿好衣服,趕緊把洞口擋住,可他身形僵硬,麵色慌張,讓人一看就知有鬼。

蔣平安神色狐疑的望著他,用佩刀敲了敲牢門:“你起來。”

蕭鳳川死命搖頭,就是不起。

蕭鳳梧見狀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冷笑一聲,並不想管,繼續躺下睡覺,但見那衙差朝一個兄弟低聲說了些什麼,不多時,隻聽哎呀一聲慘叫,蕭鳳川捂著腰火燒屁股似的從地上蹦了起來。

一個衙差趴在洞外麵道:“頭!原來他想逃獄!”

蔣平安聞言狠狠皺眉,揮手道:“把人帶走,趕緊找人把洞給填上!”

囚犯出了什麼事,衙差也逃脫不了乾係,蕭鳳川被拖出去,綁在架子上抽了三十鞭,鞭梢帶著破空聲刺得人耳朵生疼,夾雜著他哭爹喊娘的慘叫,大家都心有戚戚焉。

蕭鳳梧換了間牢房,跟一個偷錢的乞丐關在一起,惡臭味一個勁的往鼻子裡鑽,臉都綠了,蕭鳳鳴遠遠的問他:“哎,你八哥沒事兒吧?”

蕭鳳梧沒好氣的道:“死不了。”

要不是蔣平安留情,他也得上去挨三十鞭子,掐死蕭鳳川的心都有了。

蔣平安從牢門前經過:“蕭大夫,你先忍兩天,等洞補好了就讓你換回去。”

等洞補好,卻是三天後了。

清晨天剛剛大亮的時候,一個不認識的衙差打開了牢門:“蕭鳳梧出來。”

本以為是換房,可誰知蕭鳳梧出來後,衙差又走到彆的牢房前,把蕭二哥蕭六哥幾個都帶了出來,這下傻子都發現不對勁了,蕭鳳鳴腿一軟,噗通跪到了地上,不願出去,直接被拖了出來。

“完了完了……”蕭鳳鳴臉色煞白,“我們該不會是要拉去菜市場砍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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