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決原本確實是要走了, 到了玄關換鞋時他看見薑鶴的書包還放在玄關, 想了下那比石頭還沉的分量,他便順手拎起來想幫她放去書房。()
進了她的書房,書桌上整整齊齊放了很多的書。
顧西決湊近看了, 發現除卻一些零散丟在桌麵上的時尚類雜誌之外,下麵蓋著的全部都是高一一整年的各科參考書, 各科都有……光數學的題解、曆年高考專題、解題思路導向,就有三本以上。
薑鶴剛搬來不久, 吃飯的時候差點連兩雙筷子都找不齊, 但是參考書卻成為這個房間裡唯一不缺的東西。
站在書桌邊,少年又想起了軍訓那時候蔣淨在水池邊和他的同伴說, 薑鶴很聰明……
【她到底什麼水平我清楚,補習班裡就算是最差的那個人也考去隔壁市重點三中了, 她是副班長……不管她怎麼說, 我猜她應該是為了顧西決才去的F班。】
蔣淨的聲音幾乎一字不差地在腦海中響起的同時, 他的思路斷了。
目光低垂,黑眸沉靜。
他今天還語重心長地讓她好好學習, 爭取考進E班,她答應得好好的,看上去乖得很。
想到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感想, 顧西決覺得有些荒謬, 笑了。
從書中上隨意抽了一本參考書, 他耐心地靠在浴室牆邊靠著等裡麵的人出來, 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
反正他也沒彆的事可做。
一個小時後,他終於耐心地把薑鶴等了出來。
眼下。
氣氛有些玄妙地危險。
麵對顧西決突如其來的質疑,薑鶴毫無防備心中“嘩”地炸開一片,心裡後悔自己掉以輕心,怎麼就忘記了書房裡還有這麼多她的“秘密寶貝”。
將那本被他握在手裡的參考書拿過來,薑鶴隨手將它扔到臟衣簍裡:“你不會以為我媽真的沒有這邊的鑰匙吧?”
顧西決無聲地看著她,示意她繼續。
“哪天她過來看見我書房裡隻有時尚雜誌,會立刻把我抓回去關起來,然後歇斯底裡地對我咆哮,”薑鶴半真半假地說,“我這隻是防範於未然,難道你以為我真的會看這些書?那也要我看得懂才行?”
她說著抬眼去看他,看臉上的表情並不是那麼相信。
“入學考試?”她輕聲嗤笑,“考數學睡過頭沒來,英語聽力我睡著了。”
倒是和之前剛入學那天,她和那些女生說的措辭一樣。
他垂眼望入她深褐色的瞳眸中,試圖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但是幾秒之後他失敗了……要麼就是她演技太好,要麼就是她說的都是真的,蔣淨隻是一個一廂情願的弱智。
“薑鶴,”他薄唇輕啟,“你說的最好是真的。”
他語氣又輕又緩,被叫到名字的人卻是心中“咯噔”一下。
剛洗完澡,額間卻感覺隱約要冒出汗。
隻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心跳究竟有多快,她瞳孔微縮,表麵不動聲色,甚至衝他笑了笑:“能有什麼假的?顧西決你這話問的我莫名其妙,我要是能去A班為什麼要來F班?”
她剛洗完澡,白皙的麵頰還帶著淡淡的紅暈……湊近了,沐浴乳的味道鑽入鼻尖,他垂眼甚至能借著浴室裡的光看見她臉上細微的汗毛。
他抬起手,冰涼的指尖掐了一把她的臉,笑了。
隻是眼中沒那麼多笑意,他不急不慢地說:“因為我在F班?”
這對話不能更加詭異。
最親密的動作,像是情話的話語,但是兩人之間卻沒有絲毫的曖昧。
一個目光冰冷帶著探究,一個打起十二萬分精神麵對質疑。
“看來你確實知道我有多喜歡你,”薑鶴盯著他的眼睛,“連這種幻想都能有。”
“不是?”
“不是。”
“那就好。”
他露齒輕笑,牙尖森白,像是嘉獎似的捏著她麵頰的指尖輕輕晃了晃她的臉,微微眯起眼湊近了她。
“要是被我發現你撒謊,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什麼後果?”她反問。
顧西決沒回答她,隻是衝她意味深長地笑,笑到她渾身發毛。又掃了眼被她隨意扔在臟衣簍裡的參考書,從倚靠牆的姿勢變換站直了身體。
“早點睡。”
他說完,放開她的臉蛋。
與她擦肩而過,這一次是真的走到玄關換鞋離開。
“呯”的關門聲響起,薑鶴被嚇得原地一個哆嗦,扯了包頭發的浴巾捏在手裡,她發現自己腿都有些軟。
魂不守舍地走到客廳,發現餐桌已經被收拾乾淨,沒吃完的菜被分類放進了洗乾淨的玻璃保鮮盒裡,桌麵也已經擦過。
她的手機放在桌子上,她走過去拿起來,撥通了謝辛晨的電話,電話響了兩聲被接起來,謝辛晨“喂”了聲,興高采烈地問薑鶴“怎麼會給我打電話”。
薑鶴想了下,指尖彎曲,在手機上敲了敲:“謝辛晨,你說顧西決沒跟我生過氣。”
謝辛晨:“啊?”
薑鶴問:“他生氣很恐怖的嘛?”
電話那邊被她提出的問題問成了啞巴,過了很久,等到薑鶴都不耐煩了,才聽見電話那頭謝辛晨緩緩道:“姐,姐姐,你聽、聽過一句話嗎?”
“什麼?”
“會咬人的狗不叫。”
“……”
“彆招惹他,我勸你。”
薑鶴掛了電話,走回浴室門前彎腰從臟衣簍裡撿起那本習題書,呆立了一會兒,如手握燙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