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鶴拖拖拉拉跟在顧西決身後, 到家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天邊一抹火燒雲逐漸就要沉澱,雲層散去也見不到一點哪怕是稀碎的星星。
秋風吹來,帶著濕潤泥土特有的腥味。
“要下雨了?”薑鶴仿佛自言自語地抱怨,“我沒帶傘, 一會怎麼回去啊。”
進了小區,先經過的是顧西決家的院子,他家的院子有一種濃重的良阿姨的畫風……就跟漫畫裡的城堡似的種滿了薔薇科植物, 五顏六色的花爬滿了院子的每一處籬笆,還有一些黃色多重花瓣的花開得伸出了牆外, 薑鶴叫不出它們的名字。
再往前一步,是另一座建築。
建築的院子裡隻種了一顆光禿禿的茶樹, 除此之外就是付費園丁修剪的平草地和石頭, 這是薑鶴的家。
站在住了十幾年的豪華彆墅院子門前,薑鶴看著眼前這棟逐漸被黑夜吞噬的建築, 冰冷得不帶一絲人情,宛若一座廢棄已久的建築。
沒有光,也叫人感覺不到一絲的溫——
“啪”地一聲,薑鶴被頭頂的燈光照得眯起眼。
”站在那發什麼呆,”顧西決的手從路燈開關上縮回來,“燈也不開。”
院子鐵門上的裝飾路燈被他打開了。
薑鶴:“……”
薑鶴麵無表情地伸手, “啪”地一下把燈關了,周圍一下子暗下來, 顧西決挑眉, 剛想問她這是什麼意思。
薑鶴:“這裡不配有光。”
哦, 中二病犯病。顧西決在心裡毫無波瀾地想。
兩人順著台階一路向上,到了家門口,門沒關,薑鶴推開門隱約聽見了客廳裡傳來對話的聲音,家裡是有人的。
她進門,一隻手撐著鞋櫃,甩掉了腳上的雪鬆製服鞋,腳再伸到鞋櫃下麵某個角落裡一勾,再拿出來的時候,腳上就套了個白色的毛絨拖鞋。
換好拖鞋,她又聽見身後傳來微動聲響,一回頭便看見顧西決也正彎腰找拖鞋,她愣了下,臉上緩緩地摳出一個問號。
仿佛感覺到了她的疑惑,少年抬起頭懶洋洋地瞥了眼她臉上的問號,半嘲諷地淡道:“看什麼,我把你領回來,不得去領個賞?”
薑鶴衝他虛偽地假笑。
此時,屋子裡裡的薑梟已經聽見了門口的動靜,像隻快樂的小母雞似的撲著翅膀搖搖晃晃地撲出來。
然後目不斜視與薑鶴擦肩而過。
最後撲向顧西決懷裡。
“哥哥!”
小胖墩努力張開雙臂抱住顧西決的大腿,臉上欣喜毫不掩飾,堪稱喜形於色。
“嗯,我回來了。”
站在兩人身後,薑鶴一臉嘲諷地看著抱成一團的兩位男子漢。
“好弟弟,聽說你賊想我。”
薑梟連頭都沒回,拉著顧西決一臉興奮地問他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飯……顧西決進了屋,和薑鶴的爸媽打招呼。
薑鶴拿起他落在門口的她的書包,舉到玄關的鞋櫃上放好,方便她走得時候順便帶上。
慢吞吞往屋子裡走的時候她聽見從客廳飄出來白女士的禮貌問候和薑醫生的噓寒問暖,覺得自己有點像顧西決帶回家的菲傭,就差下跪式服務給他把鞋子整整齊齊地擺在玄關。
走進客廳時,薑鶴清了清嗓子,將身上的校服毛衣外套整理了下,然後就對視上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薑醫生。
父女兩關係還算融洽,至少和這個家還存在的“母女”以及“姐弟”關係來對比,是這樣的。
見了薑鶴,薑醫生放下報紙,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麼胖了?”
“……”
薑鶴覺得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難道說她在外麵特彆開心吃得飽穿的暖?
“過勞肥。”
於是她麵無表情地胡說八道。
“坐。”
薑醫生指著沙發上,已經坐下的顧西決旁邊挨著的位置說。
薑鶴坐下去,然後發現家裡沙發挺寬敞的她乾嘛非要坐在顧西決旁邊,一抬頭和正好偏頭看過來的人對視上,後者腰上掛著她的親弟弟,眼中毫無波瀾。
這架勢怎麼這麼像大年三十帶野男人回家見家長?
薑鶴抬手撓了撓頭發,有點暴躁的困惑。
“阿鶴,聽說你決定下個月月考過後,回到前麵的班級去?”
在白女士是眼神示意下,薑醫生開口問。
薑鶴譴責地望著顧西決,並在桌子底子踩了他一腳。
顧西決把他的腳從她腳下拿走,臉上依舊毫無情緒,也不生氣……
要不是薑鶴已經見識過他發火,真的就要以為這個人天生沒脾氣。
她垂下頭,瑟瑟發抖可憐狀:“爸,這事我還沒決定,又不是想考就考,高中的內容太難了,和初中完全不是一個概念,我最近成績滑得有點快……”
“第一次摸底考728,全校第一。”顧西決說,“往上滑?”
薑鶴“唰”地抬起頭,瞪他。
顧西決淡定自若地挪開了自己的視線。
薑鶴她親爹也是個老狐狸,瞬間看懂了眼下是個什麼情勢,大笑著直接無視了薑鶴的話,點點頭笑對顧西決說:“考得這麼好,她都沒跟家裡說,要是換了彆人家的閨女,指不定要纏著老爸要獎賞。”
他一邊說著,一邊又看向薑鶴,就差在臉上寫著:你快提要求,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薑鶴愣了下,說到想要的東西,條件反射看向顧西決。
隨後意識到了這玩意是有(強烈)自主思想的生命體,她要不來。
又有點懵地回頭看看她爹,後者一臉慈愛加鼓勵,就好像這時候哪怕薑鶴真的開口說“我要顧西決”,他也能點頭答應讓他們兩原地結婚在一起。
…………………哪有這麼瘋的事。
給她也不要啊,這是眼瞧著管不住她了所以妄圖找個管的住她的人來?
自古嗟來之食,都有劇毒。
薑鶴:“什麼意思?”
眼前的一幕太魔幻了。
以至於薑鶴又在心裡緩緩地扣了個問號,心中開始懷疑今晚等著她的將是一場鴻門宴。
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
到了晚餐之前,顧西決禮貌地站起來準備道彆回家。
薑鶴坐在沙發上一臉茫然地抬頭望著他,那雙大眼睛黑漆漆地,仿佛在無聲質問:你把我帶回來然後你自己就要跑了?
從小到大,他最見不得她這種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