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你起來吧。”津前大名的心情舒暢,就連跪在下方的家臣都得到了他的諒解,“既然你這一次辦事不利,那麼從明日起你就閉門思過吧!”
被酒液淋頭的男人又俯身低低拜下,隨後恭敬地彎腰後退,坐到了最末的席位上。
處理完犯錯的屬下,津前大名也沒有心思繼續議政了,他急不可耐地等待自己獨子的禮物,而家臣們則紛紛開始恭維起大公子的孝心,並且猜測著所謂的禮物應該是什麼。
在氣氛最熱烈的時候,大廣間的大門又被打開了,而這一回打開大門的則是一個戍守的武士。
武士背對著光,坐在高位的大人們看不進他的表情,唯有門邊的酒井早雲看清楚了他的恐懼。
武士的表情扭曲,他不等大名說完,急匆匆就開口喊道:“大公子殿下帶著人上來了,他、他——”
“何事驚慌?”津前大名有些不悅,“既然是大公子來了,彙報便是。”
“他反叛——”這武士的話斷在口中,一支箭矢從後而來,乾脆地穿透了他的喉嚨。
在短暫的驚嚇後,一片驚懼的嘩然聲炸裂開來,大名震驚地起身,與此同時,他的大孝子帶著厚禮出現在門外。
全副武裝的士卒蜂擁而至,踐踏過武士的屍體,頃刻之間就堵住了大門,他們手中拿著染滿了鮮血的武器,發生了什麼不言自明。
嘩然再一次停止,由窒息一般的沉默取代。
在和一片沉默中,津前親泰終於登場了,他在士卒的重重保護圈中出現,神情亢奮又激昂。
“父親大人!打攪你的議政了!”大公子大聲笑道,“怎麼樣?這樣的禮物您喜歡麼?”
津前大名臉色急劇變化:“……你在做什麼?”
“我早就受夠了!”津前親泰對著他的父親,大聲曆數他的不滿,“你不允許我擁有軍隊!多次無緣無故訓斥我!遲遲不願交托家督的位置!你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
津前大名的臉色又青又紅,怒氣讓他說不出話,他抬手指著這個兒子,想說些什麼,但什麼也說不出口。
津前親泰選擇了最令他憤恨的一條路,哪怕這個兒子選擇刺殺他他都不會有如此巨大的反應,這不僅僅是因為親人的背叛,更是因為繼承人的愚蠢。
不過津前大名未說出口的話自然有人代替他將。
一片死寂中,津前親泰沒能等來恐懼的哭泣,卻等到了令人不快的嗤笑,他的表情變了,他看向笑聲的來源,狠狠道:“津前忠正——你這個小崽子——”
羽光忠正慢悠悠從他的位置上走出來,大步站到大廣間的最中央,他有一下沒一下地鼓掌,神情嘲諷至極:“真是一出好戲啊!可惜了,就是主演缺了半個耳朵。”
津前親泰暴怒:“殺了他!”
他的士兵們舉起弓,然後保持著這個動作一動不動。
“你們在等什麼?!殺了他!”津前親泰露出惡狠狠的笑容,“所有人都殺掉,這裡的人一個不留!”
然而士卒們仍舊不聽從他的指令。
“哈!”
羽光忠正單手捂住額頭,笑得肩膀聳動不止。
門外是無數僵持的士卒和滑稽的小醜,門內則是恐懼的蟲豸和陰暗的大名。
但就在這一片詭異的氣氛裡,竟然是津前大名突然起身,單手抽出腰間的協差,朝著羽光忠正就投擲過去:“是你!”
羽光忠正猛地轉身抽刀,清脆的響聲響起,他似乎早有預料,一刀格擋開了來自後方勁頭不足的攻擊。
“已經明白過來了?果然還是老薑更辣麼……”羽光忠正笑著感慨,他背對著門,高舉起自己的刀,在津前大名絕望的眼神中狠狠劈下,“一個不留。”
命令下達,於是士卒們的箭射入了津前親泰的胸膛,這個可憐的家夥在頃刻間變成了刺蝟,他在死前還沒能弄明白為什麼他的軍隊突然就歸了義弟的命令。
同樣沒能弄懂事態發展的家臣大有人在,而羽光忠正自然不會等他們醒悟,那姓氏是酒井的家臣從末席站起,一把抽出了不知道藏在哪兒的刀:“上啊!”
士卒們衝上前來,將手中的刀送入席間的大人物們身上。
一片橫飛的鮮血與絕命的慘叫聲中,羽光忠正提著刀大步向前走去,他走得是這樣緩慢,臉上卻帶著輕鬆的笑意,他的每一步都像是對敵人的淩遲。
這一次,他的目標是主位上的津前大名。
津前大名看著這樣的羽光忠正,突然間就想起了曾經那個無助的孩子。
“是你!是你!都是你在作惡!”津前大名無法忍受,他拔出佩刀,“是你殺了我的兒子!是你!”
“怎麼?死到臨頭還在惦記他麼?”羽光忠正故作訝異,“他可是要殺你呀。”
“都是你挑唆的!”津前大名自知死期已至,他高舉著刀衝過來,“你該死!你該死啊!!!”
然而已經年邁的老者要怎樣才能匹敵新生的主君?羽光忠正猛得變換身形,隻一合就將他的身軀斬為兩半!
溫熱的血液與臟器流淌在淺色的疊敷上,也濺在羽光忠正的的衣襟和刀鋒上,他甩刀,大步踏上那屬於津前大名的位置。
但羽光忠正並不屑於在此落座,他隻是冷漠地揮刀,數刀後這座位便被他砍碎。
慘叫聲漸漸弱下去,血腥味卻越來越濃鬱,這一場屠殺結束得格外快速,當羽光忠正就這衣袖將刀鋒擦拭乾淨時,酒井早雲已經不顧血汙跪在了他身後。
“主公。”他這麼稱呼,隨後又道,“叛黨儘數伏誅,家督大人慘死親子手中,是大人為家督報了仇!津前家應當由您繼承!”
這就是蓋棺定論了。
津前家老資格的大人們早就在屠殺中死光了,誰繼承已經成了羽光忠正的一句話。
“你錯了。”羽光忠正收起刀,“酒井,津前家的繼承人已經死了,這世上哪裡還有津前家?”
“我將繼承羽光家的家督,從今日此,津前和出羽將由我守護。”
酒井當機立斷:“是!主公!”
羽光忠正大步登上這混亂的天守閣,在最高處停下,他俯視著腳下的土地,最終還是將目光凝聚到主乾道路上。
帶著血腥的風從他的身後拂出,揚起了紛紛揚揚的櫻雨,將它們散落到整個動蕩不安的城市中。
正控製著主乾道的繆宣似有所感,抬頭向本丸最高處的方向望去。
作者有話要說:麼麼嘰!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