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自在的生活,那可真是令人向往……但願我能讓我的小廖沙度過一個自在的童年。”
二十五年前,年邁的女皇柳德米拉二世抱著剛出生的小皇孫,對薩爾蒂科夫公爵這麼說道。
老人的眼眸已經不再如年輕時那般清澈,她的眸子裡隻剩下渾濁的冰藍色,隱約能看到年輕時的姣美,一頭曾如融銀一般耀眼的長發也成了沒有光澤的蒼白,讓人無限感慨歲月的殘忍。
“祈主垂憐,讓我看著這孩子長大吧。”
老女皇的年齡已經很大了,但在死前她等到了自己的孫兒,喜悅讓她滿麵笑容,枯木逢春,當她貼在嬰兒稚嫩的臉蛋時,小嬰兒也笑起來,這孩子生來就是好脾氣,很少哭泣,他同樣湛藍的眼眸中倒映出祖母的樣子。
除了歲月,他們的眼眸如出一轍。
……
“我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不過這定然是不可能的。”
二十年前,伊萬四世對薩爾蒂科夫公爵這麼說道。
這位沙皇有著一副俊美非凡的容貌和一腔天真熱證的心腸,他的風流瀟灑讓他在還是親王時備受讚譽,但他的善良魯莽也讓他在成為皇帝後屢遭反抗。
伊萬四世在登基兩年後就迫不及待地開始了改革,當醋栗改革已經推行一年後,貴族們的反抗聲四起,伊萬四世勉強彈壓貴族階層的不平,而在當時,薩爾蒂科夫公爵是他最信任的助手。
“我不想當這個沙皇。”伊萬四世浪漫地道,湛藍的眼眸在克裡姆林宮的水晶燈下熠熠生輝,“我應該去伏爾加星河上邂逅宇宙鯨,或者在西伯利亞星的極光下夢會歐若拉,而不是在這裡,在這座冷冰冰的宮殿裡推行改革——唉,這些大貴族真是太討厭了。”
又三年,貴族聯盟反叛,薩爾蒂科夫公爵扼死了這個不願意當沙皇的浪漫君主。
……
那個孩子——那個老女皇柳德米拉二世的長孫,那個奧莉嘉和伊萬四世的長子,如果他活著,現在是多大?
二十五歲,正好的年紀。
薩爾蒂科夫公爵如墜冰窟,他緊緊盯著青年的容顏,這個青年捕捉到了他的視線,於是他轉過頭,看著他。
凜冬雪原,這是屬於烏薩斯皇室的色彩,烏薩斯的星域中確實有無數擁有著銀發藍眸的人,但他們的銀發絕不會這樣無瑕,他們的藍眸也絕不可能如此剔透。
就是這張臉!就是這張聚集了三代沙皇優秀特點的麵龐!
和柳德米拉二世如出一轍的眼眸和額頭,溫柔舒朗;再加上屬於伊萬四世的嘴唇和鼻子,英挺逼人;還有奧莉嘉的下顎和顴骨,秀美堅毅。
阿列克謝——當年的柳德米拉二世給長孫取了這個寓意為烏薩斯守護者的名字,而這個青年的養父也給了他這個稱呼,仿佛宿命一般,也許主早就寫好了所有人的歸宿。
……有的人不論經曆什麼,他的名號永不改變。
而在這個俊美挺拔的阿列克謝麵前,他的兒子、他的沃瓦,他黑發綠眸的弗拉基米爾簡直就像烏薩斯皇室裡的一個笑話!
這是相形見絀,是雲泥之彆——在烏薩斯,有什麼是比凜冬雪原更壯美的景色、更尊貴的人物嗎?!
沒有了!
薩爾蒂科夫公爵微笑起來,仿佛也是在對這個年輕的星際獵人表達讚賞一般,但隻有他自己清楚,此時的他正處於多麼震驚與恐懼的情緒當中。
不……也許隻是一個巧合呢……那個本該死於空難的孩子這麼會還活著——那個時候他才幾歲?連柳德米拉女皇都不幸罹難,他不可能幸存。
他要檢驗這個青年的遺傳物質。
薩爾蒂科夫公爵下意識地就握住了他的懷表,這個完全用作裝飾的小東西裡存儲了一縷奧莉嘉女皇發絲,那是他們情濃意蜜時的見證和遺留物。
還有沃瓦也——測一測他們是不是兄弟。
“年輕人,自由和權利可是相輔相成的,星際獵人的生活可不叫自由自在,那叫朝不保夕。”波將金將軍大聲否定了自由自在論,他很直白地道,“當然了,年輕人都會有這樣那樣的浪漫想法,不過人活著總得學會成長,你若是參軍,前途不可限量。”
“多謝將軍您的賞識,但我這個小子可不是循規蹈矩的軍人料子,他可擔待不起軍.國大事……”
這一回是宣安說話了,他用拐杖輕輕敲了敲繆宣的手臂,一副很是嫌棄的樣子:“這小子受不得束縛,我們八旗的紈絝子弟都這個德行。”
八旗,龍國的貴族傳承。
波將金將軍聽聞此言倒是好奇:“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說龍國貴族子弟來烏薩斯當星際獵人,而且這小子是您的孫子?他這樣子長得也太我們烏薩斯了,這眼睛和頭發的顏色可真純,一點都不像是混血。”
宣安自然忽略了前一句話,隻接後麵的茬:“阿列克謝是我兒子……義子,我撿到的。”
義子……撿到的。
薩爾蒂科夫公爵聽到這裡,心中再往下一沉。
既然招攬不到人才,波將金將軍也不會拉下身份強人所難,雖然看不起星際獵人,但他一向是很欣賞高武力值的人。
波將金將軍點點頭:“好吧,那麼就把賬目先給你們結算了,你們需要通行證嗎?”
又到了宣安最喜歡的算賬環節,繆宣乖乖地上前,和波將金將軍的副官交換賬單,通行證他們早就全部準備好了,不用再浪費時間。
尾款入賬就可以直接離開。
弗拉基米爾眼看著他的交易即將結束,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阿列克謝,你們就要走了嗎?”
“要不然你……再多留幾天吧?現在、現在喀山的外麵還不安全。”
繆宣朝他笑道:“殿下不用擔心,我們這是往烏薩斯境內走,不會再經過戰爭宙域。”
弗拉基米爾也不計較名字問題了,他咬了咬下唇:“可是周圍也藏匿有星際海盜和反叛軍的殘餘勢力。”
宣安幽幽道:“小殿下,請您不用擔心,這些危險威脅不到我們。”
“但也不是全無風險吧?”
陌生的聲音,是薩爾蒂科夫公爵越眾而出,他溫和道:“你們救了沃瓦,我這個老師還沒來得及好好感謝你們,不妨再多留一周如何,一周後,這片星域將乾乾淨淨,到時候你們也能順利地離開。”
“老師!”弗拉基米爾沒想到他一向驕矜的老師會出言支持他,他驚喜地笑了,立刻跟著道,“對啊,阿列克謝再留幾天吧?你都不願意參軍,也許以後我們也沒有機會見麵了。”
公爵和親王都發話了,邀請連貧民都算不上的星際獵人。
宣安拍了拍繆宣的手背,製止了想要出聲拒接的義子:“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卻之不恭了。”
—————
星際獵人的星艦暫時停留在喀山港口,今夜喀山港內將會舉辦宴會,歡迎回歸的親王。
弗拉基米爾倒是想留在阿列克謝身邊,但薩爾蒂科夫公爵是不會允許他這麼做的,很快,港口上的人們就簇擁著他們的親王公爵和將軍離開了,隻剩下普通的士兵和工作人員。
兩位星際獵人拒絕了港口處的例行修檢,回到了他們的星艦上,繆宣悄咪咪拐到他爹身邊,用龍國的語言小聲道:“爹,那個薩爾蒂科夫公爵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