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周氏和衛恕簡單商量好,後頭便該是定價了。
沈翠選的料子確實便宜,但軍大衣做的又寬又大,還是挺費料子的。
而且棉花也不便宜,一百文一斤,一件長到小腿肚的軍大衣,要三斤左右的棉花。
光這一樣,這就是三百文,也就是三錢銀子了。加上布料,成本就在五錢銀子左右。
若還要加上工錢,加多少……則又是個難題。
衛恕並沒有催促她,周氏為難地看向沈翠,沈翠沒有直接幫她定奪,而是問她:“那天去布莊買布,你不是跟我一道嗎?那處也有成衣,不是正好有人準備置辦年貨,問了價格嗎?”
周氏點點頭,道:“那成衣就掛在咱們買的布旁邊,用的是一樣的料子,但沒咱家塞的棉花足,也沒做的這麼大,一件就要一兩銀子。”
“這不就成了嗎?你就也按著這個來。”
周氏算了算,那縫製一件襖子可就能賺五錢銀子了,十件大棉襖,豈不是賺五兩?
彆看周氏做了這麼久的活計,前頭沈翠隨口幫她算了算,其實沒算錯,她一天也隻能賺二三十文錢,一個月下來,也就掙幾錢銀子。
五兩銀子,抵得上她過去半年掙的銀錢了!
前頭她光聽著做十件襖子,並不覺得有什麼,真算出具體的數字來,那麼大一筆銀錢,她反而有些不敢應承了。
沈翠不看她,隻看向衛恕:“定金先給一半吧,工期就定在年前,下旬你旬休先拿一些過去。後頭你若已經回家去了,我和周氏往書院送。”
衛恕點點頭,拿出五兩銀子。
這一拿,周氏發現不對勁了,猶豫著道:“衛公子……不會是沒跟同窗收取定金吧?”
若是那十人給的定金,那肯定有零有整,不會是這般正好的五兩銀子。
衛恕說是,“前頭不知道具體多少銀錢,我就沒收他們的,都是多年同窗,我先墊著,沒關係的。”
“這……衛公子幫著介紹了生意,又墊付定金,不大好吧。”
“嫂夫人這是什麼話?置辦料子棉花都需要本錢,總不能貼著本錢先開始做。”
兩人正掰扯著,沈翠已經把銀錢收了,塞到了周氏手裡。
“衛恕說得對,這就是本錢啊,不收本錢怎麼買棉花買布?”說著沈翠又讓兩人進屋,讓周氏寫了十張收條,每張上頭都寫明收到五錢銀子的定金,合在一起就是五兩。
又讓衛恕寫了一式兩份的簡單契書,標明了每件價格、總共數量的多少和交貨時間。
沒多會兒兩人都寫完了,晾乾了墨汁後,沈翠先把一小疊收條給衛恕。
“回頭你拿著這個給你那些同窗,收一份定金給一張,跟他們說好,回頭發襖子,隻認條子不認人。”
後頭便是那兩份契書,沈翠讓他們都簽了,各保存一份。
這件事到她手裡也就一刻多鐘,立刻就清清楚楚。
不過周氏還是有些臊得慌,人前她沒說什麼,等晚上大家都各自回屋歇下了,她去了一趟沈翠屋裡。
“婆母,衛公子是夫君的至交好友,書院裡頭那些也是夫君的同窗。我還掙人家那麼多銀錢……”
這時沈翠已經洗漱過了,本來準備睡下,聽她溫溫吞吞的一番話,也不急著睡下了,複又坐起身,指著炕沿讓她坐下說話。
“我先問你,一兩銀子,想在城裡買咱家這樣一件大襖子,還要求能一個月之內穿上的,能買到嗎?”
周氏想了想,說:“年前各家都忙,想立刻穿上,隻能買成衣。而咱家的襖子款式是由您想的,旁處未見到過有這般的成衣。”
“那我再問你,以你的手藝,做出來的比布莊裡賣的成衣差多少?”
“老裁縫的手藝我肯定及不上,但咱們的款式簡單,我做的認真,針腳那些不會比布莊裡頭的差。”
“這不就成了,咱們款式新穎,用料足,你手藝也不差,比人家遜色的,隻是咱家沒門麵鋪子,沒什麼名氣……兩廂一抵消,同樣的價格,定價非常合理。”
看到周氏還欲言又止的,沈翠接著道:“我知道你想的是人情那些。但既然是做買賣,就丁是丁卯是卯,彆黏黏糊糊的。像今天衛恕幫著送來訂單,又墊付了定金。你可以等這單子結束,再買份謝禮給他,但做買賣的中間,彆摻雜什麼人情世故,該立字據就立字據,該收錢就收錢。你沒看衛恕今天也沒有不高興嗎?”
想到衛恕的反應——當時她不肯收他墊付的定金的時候,衛恕很是為難。後頭沈翠幫著收了,又白紙黑字的寫收條和契書,他反而一臉輕鬆,轉頭也沒在這事兒浪費時間,投入到功課中去了。
倒是隻有她,猶猶豫豫了一晚上,臨睡前才憋不住了來和沈翠說話。
要擱以前,她可不敢跟沈翠這麼說話,相處快一年,她知道婆婆真的和從前不同了,這才敢說出來。
說的時候也有些怕,怕沈翠覺得她這小輩質疑她這長輩的決斷,又和從前那般指著她的鼻子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