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小薑同學最近忙於學業,真的不知道盛之尋居然也受邀參加了這次時尚盛典。看看,他還沒走進酒店的禮賓大堂呢,就先一步見證到盛老師的人氣了。
盛之尋的出現讓等待已久的粉絲們群情激動,保安根本無法控製住場麵,粉絲們不停往中間擠。
顧禹哲一手環繞薑樂忱的細腰,一手扶住他的肩膀,幾乎是把他護在懷裡,幫他抵擋住周圍的人流。
“快走!”顧禹哲兩手輕推他的後背,小薑同學一路腳不點地,就這樣飄著被擠進了酒店大堂。
盛之尋和他的經紀團隊緊隨其後,也跟著踏了進來。自動門在他們身後合攏,卻抵擋不了門外的尖叫聲。
雖然隻有短短二十米的路,但小薑被擠得一後背的汗,整個人都蔫蔫的。上一次薑樂忱遇到這麼擁擠的場景,還是在早高峰的地鐵一號線。
為了今天的時尚晚宴,大堂早就裝飾一新,主會場外鋪著長長的紅毯,還設有專門的媒體采訪、拍照與簽名區。現在距離紅毯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工作人員忙得像是辛勤的工蜂,一路小跑著來回穿梭,指引藝人們去各自的休息室候場等待。
盛之尋身為頂流,這次紅毯壓軸出場,自然獨享一間vip休息室,不用像其他糊咖一樣擠在一起。
然而,他並沒有立刻前往休息室,而是邁步向著薑樂忱的方向走來。
小薑同學以為他是來找自己的,忙站直了身子準備打招呼。
誰想到盛之尋的目光卻轉向了顧禹哲,同時向他伸出右手,彬彬有禮地說:“顧總,咱們又見麵了。”
小薑同學的一句問候當即卡在了嗓子眼裡。
顧禹哲的右手原本一直扶在小薑同學的腰間,見狀隻能收回來,改為與盛之尋交握。
兩個男人的手如角力一般,上下敷衍地晃動了兩次,又同時收了回來。
高手過招,向來隻在瞬息之間。
顧禹哲:“盛老師,幸會。上次見麵咱們都沒有機會好好聊聊。”
盛之尋:“您客氣了。在顧總麵前,我可當不起一聲‘盛老師’。”
“盛老師太自謙了。”顧老板眉毛輕抬,“之前一直想和您道個謝,去參加綜藝,盛老師是飛行嘉賓。小薑回來後沒少和我提起你,說如果沒有你的幫助,他們的《dream》不會有這麼好的舞台效果,在他心裡一直把你當‘大前輩’。”
盛之尋笑笑:“是嗎。小薑也和我提起過,說他很感謝公司對他的栽培,在節目裡他那麼認真練舞,也是為了不讓您這個‘經紀人’失望。”
這段場麵話說得很漂亮,聽在其他人耳朵裡,就是借著薑樂忱的名義在稱讚彼此。跟在顧禹哲和盛之尋身後的工作團隊很捧場的接話,這邊稱讚那邊“業務能力強”,那邊稱讚這邊“專業眼光獨到”……一時間,現場滿是融洽和諧的氣氛,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快活的笑容。
唯有被兩人夾在中間的小薑同學一臉懵逼。
薑樂忱:“…………?”
造謠也要講究基本法吧,他什麼時候在顧老板麵前提到過盛頂流?他更不可能在盛頂流麵前給顧老板說好話啊。
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魯迅的感受了——寫小作文的時候沒話不要硬編,彆什麼鍋都往他頭上扔啊!
盛之尋所屬的唱片公司和顧禹哲所在的F娛樂是競爭關係,為了避嫌,兩人之前在社交場合見麵時,幾乎很少寒暄。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聊這麼久,很快就引起了其他受邀媒體的注意。
有娛樂記者舉起相機,拍下了兩人“相談甚歡”的一幕,也拍下了那個站在兩人之間、一臉無聊亦無奈的少年。
薑樂忱雖然肉_體還杵在這裡,但靈魂早就飛向了內場,開始琢磨晚宴的菜單。兩個男人的對話他完全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個字也沒往心裡去。恍惚間他好像回到了十幾年前的小學——老師來家裡做家訪,他媽媽和老師永遠有說不完的話,而且句句拐彎抹角,批評不是真批評,表揚不是真表揚,他聽又聽不懂,走又走不了,隻能在旁邊摳手玩。
“小薑……小薑……薑樂忱!”
突然,一道男聲在他耳邊響起。
薑樂忱瞬間從神遊狀態裡清醒過來,條件反射地喊:“到!”
“你怎麼又走神了,”顧老板語氣像是在和孩子說話,“盛老師和你說話呢。”
盛之尋單手插袋,態度灑脫的一笑:“看來是我們聊天的內容太無聊了。”
“沒有沒有沒有……”薑樂忱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想:敢情你知道啊!
眾人寒暄的重點又轉移到了小薑同學身上,聊了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若不是馮助理提醒顧禹哲,接下來的時間還有其他安排,恐怕他們都要在這兒紮根了。
兩撥人馬分開前,盛之尋看向薑樂忱,態度和善地說:“小薑,一會兒見。”
小薑同學嘴上說好好好,心裡跟明鏡兒似得——一會兒他和盛之尋絕對是見不上了。走紅毯要看咖位,曆來是糊比在前、頂流壓軸;進入內場後,頂流肯定是坐在前排主桌,他們組合隻能坐最後一排。
這又不是婚宴,還能滿場亂竄敬酒,薑樂忱打定主意坐下來就開吃,哪管什麼子醜寅卯。
他們終於分開。
望著盛之尋離開的背影,顧禹哲臉色深沉,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
今晚的這場宴會,是被顧禹哲打包塞進來的。他合作多年的一位影後才是主咖,影後和她的團隊正在樓上的套房裡做準備,一會兒她還有兩個小采訪和一個祝福口播,他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現在必須趕去她身邊照應。
他側頭看向旁邊的薑樂忱,叮囑他:“我要走了。你老老實實聽執行經紀的指揮,有什麼事找助理,彆被我抓到你四處亂跑。記住,你少張嘴,多聽話,否則——”
“——否則扣我八百塊錢工資對吧?”薑樂忱早就熟悉了他的套路。
“否則——”顧禹哲突然抬起手,曲起手指在他額頭間重重地彈了一下,“——這個星期的流動小紅花,就不給你了。”
“哎呦!”小薑被彈到腦門都紅了,他趕忙捂住額頭,可憐巴巴地看著老板,“我又不是小學生,我要哪門子流動小紅花啊。”
顧老板心想,薑樂忱確實不是小學生,因為現在的小學生都比他情商高,知道在自習課上偷偷傳紙條、和女同學牽手拍拖了。而薑樂忱滿腦子除了學習就是賺錢,娛樂圈裡的紅塵縹緲暗流湧動,落在他眼裡,和“春天到了大草原的動物們都發qing了”沒什麼兩樣。
但顧禹哲轉念一想,又覺得小薑保持現在這般樣子,也挺不錯。
一句叮囑湧到唇邊,顧禹哲喉結滾了滾,最終還是壓了下去。
他衝小薑擺了擺手,就這樣轉身離開了。
……
薑樂忱在大休息室裡找到了他的隊友。
他們一行六人,距離上次合體去音樂節,都過去三個月了。這段時間大家陸陸續續都有碎活兒,按照數量來看,薑樂忱是碎活兒最少的一個,但粉絲增長量是最多的一個,投入產出比非常可觀。
觀眾緣真是一種玄妙的東西,身為男團,你在鏡頭前唱歌跳舞已經不稀奇了,徒手掰羊才是真絕色。
“大家好久不見啊!”小薑隊長十分熱情地和大家打招呼。
自從重組以後,為了方便管理,運營同事給他們十個人拉了一個小群,同時入組的還有執行經紀人和助理,鼓勵他們在群裡多多聊天、聯絡感情。
可惜這個群就跟薑樂忱的班級群一樣,除了剛開始熱鬨了幾天以外,很快就沉浸下來,淪落成了通知發送群。
唯有小薑同學堅持不懈,每天在群裡打卡青年大學習。
為了今天的紅毯,他們六人的衣服都是同樣黑白配色,但樣式都不相同。薑樂忱也看不出什麼牌子不牌子的,感覺都挺好看的。
服裝助理忙前忙後,給他們做最後調整。這些借來的樣衣尺寸固定,若是有哪裡不合適,需要服裝師用針線臨時改版,所以那些樣衣外表看著光鮮亮麗,其實裡麵內襯全是一個個的窟窿眼,全是改版後留下的痕跡。
有個隊友抱怨:“這衣服到底被多少人穿過?寄過來的時候一股香水味,根本沒洗。”
“怎麼洗啊?”另一個隊友接話,“這些奢侈品成衣都是不能下水的,沾水就廢,湊合穿吧。你什麼時候能混成盛之尋那樣,品牌求你‘全球首穿’,那衣服絕對是嶄新的。”
第三個隊友說:“像咱們這種糊咖,運氣好穿‘當季’,運氣不好穿‘過季’,人家盛老師隻穿‘超季’……”
所謂超季,就是提前穿下一個季度的新品衣服。比如現在是冬季,一些一線明星已經提前穿上了明年春季款的奢品時裝;更有甚者,直接超兩季穿夏款的衣服。
薑樂忱沒法評論他們時尚不時尚,就是覺得怪冷的——大冬天的穿薄衫短袖,這哪兒是超季啊,反季還差不多。
七點整,紅毯預點名。
所有藝人按照紅毯出場名單順序排排站好,唯一區彆是小咖需要自己排隊,大咖可以讓助理代勞。
薑樂忱原本以為,這麼糊,肯定要最先出場,沒想到他們居然排在了第四位——前三位分彆是一位脫口秀演員、一位喜劇演員、和某位rapper。
點完名後,薑樂忱看時間還有餘,便舉手告訴執行經紀人,他想去外麵透透氣。
執行經紀人看了眼表,讓他快去快回,隻給他十分鐘時間。
小薑同學一路小跑,往露台奔。
這次時尚晚宴在酒店二樓的大會場舉辦,紅毯早就鋪好,媒體們架起長-槍短炮,一部分人在小聲交流著業內八卦,一部分人在閉目養神。
在薑樂忱眼裡,這些娛樂記者就像是藏在渾濁河流裡的鱷魚,平時安安靜靜不露一絲聲響,但隻要嗅到血腥味道,立刻群湧而動,把獵物撕的片甲不留。
他小心繞過那些沉睡的鱷魚,終於到了露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