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戴上一次性醫用手套,一邊抬起他的小腿,一邊輕輕觸碰他腫脹的地方。
“應該是第五蹠骨基底部骨折了,沒有斷骨偏移。”薑樂忱輕輕倒吸了一口氣,忍痛說,“現在還沒消腫,沒法上石膏,隻能麻煩您先上個夾板固定了。”
醫生:“你照過片子了?這是那邊給的初步診斷結果?”
“照過了,但是結果還沒拿到。不過**不離十吧。”
醫生:“你這個**不離十是誰做的診斷?”
薑樂忱抬手指了指自己:“我自己給我自己下的。”
醫生:“……”他最煩就是某些武行,受了傷依舊一副自以為是的模樣,真要自己能給自己治病,還來醫院做什麼?
想到這裡,醫生嚴肅開口:“你是醫生我是醫生?”
本以為這句話能讓年輕人閉上嘴巴,沒想到年輕人居然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不瞞您說,我也能算是半個醫生,我以前也遇到過蹠骨粉碎性骨折伴開放性傷口的病患,跟台做了克氏針和骨板的雙重固定,所以我剛才一摸我就知道情況了。”
醫生震驚:“……你學醫的?”
難道學醫依舊救不了中國人嗎?可是棄筆從內娛,應該更救不了吧???
薑樂忱:“不是,我學農的。”
醫生:“……啊?”
薑樂忱臉上露出靦腆的笑容:“我是獸醫——我剛才說的病患,是一隻哈士奇。”
……
小薑同誌在片場負傷,醫生幫他簡單處理了一下,打算等他什麼時候消腫了,再看要不要打石膏。離開診室時,助理小姑娘沒讓隨行的工作人員插手,艱難地推著他的輪椅走了出來,她盯著薑樂忱腳上的夾板,她緊張得渾身發抖,眼淚都要下來了。
薑樂忱剛吃了止疼藥,稍微有點蔫兒,他見小助理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打起精神安慰她:“沒事的,這就是小傷,我停工幾天養足精神就能下地了,到時候繼續拍戲,戲服那麼長,蓋著就好了,不會耽誤工作,你不用這麼緊張。”
小助理一邊抹淚一邊搖頭:“我沒照顧好你,是我的不對。”
薑樂忱嘖了一聲:“好啦,你還怎麼照顧我呀,你是能替我飛還是替我演?這事歸根結底是影視城的問題,純屬豆腐渣工程,除非你能穿越回過去,親自給瓦片抹水泥,要不然這事就怪不到你身上,你自責什麼呀?”
他話音還沒落,他兜裡的手機突然接連嗡了幾聲,他掏出來一看,發現居然是聞桂給他發來的視頻邀請。
他們兩個人已經好久沒有打過視頻電話了,小薑拍戲辛苦,又實在不知道怎麼麵對他,所以每次都借口不方便,拒絕聞桂的視頻邀請。
他沒想到,他剛受傷,聞桂就給他打了電話——這該不會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心電感應吧?
他猶豫兩秒,最終還是狠心按下了拒接鍵。
@小薑小薑不愛吃薑:【您拒絕了視頻邀請】
@小薑小薑不愛吃薑:有什麼事哇,我現在在外麵,不方便接~
@折桂:好。
@折桂:那你什麼時候方便,我再給你打。
@折桂:我有三天休假,回療養院看我媽媽。
@折桂:她總聽我提起你,很想見見你。
薑樂忱:“……哎呀!”
他萬萬沒想到,居然是聞媽媽要見他!
聞桂行程非常忙,從春節之後,他就再沒時間回家見母親。他媽媽從幾年前開始,一直在與腫瘤做抗爭,直到去年聞桂大火之後,他才還清了欠債,又給她請了最好的醫生、搬去了一家環境幽靜的療養院。
薑樂忱又不是鐵打的心臟,哪裡說得出拒絕的話。明明他一分鐘之前才拒絕了他,現在風頭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調轉。
@小薑小薑不愛吃薑:那你等等我哦。
@小薑小薑不愛吃薑:我一分鐘之後給你打回去。
他翹著受傷的左腳催促小助理:“快快快,給我找個安靜的角落。”
小助理左右看看,給他推到一處僻靜的牆腳,他回頭仔細觀察,見身後的牆壁乾乾淨淨,既沒有懸掛科室的宣傳,也沒有貼著醫生的照片,看起來就和普通大白牆一樣,他才定了定神,按下了視頻通話鍵。
嘟嘟幾聲後,視頻接通。
許久未見的聞桂出現在屏幕那一端,他的頭發長了許多,發根長出了黑色,熟悉的銀色月牙耳墜扣在他的耳骨上。
連軸轉的死亡行程最是催人成長,每次見麵,聞桂都比上一次更成熟;明明眉眼還是那個眉眼,但以前的“美少年”感不知何時悄然褪去,現在的他俊美得像是一柄出鞘的劍,毫不掩蓋自己的鋒芒。
他和他已經有將近一個月沒見過麵了,視頻剛一接通,薑樂忱就覺得心口一跳,莫名其妙地有些不敢看聞桂的眼睛。
明明以前他們玩眨眼挑戰時,兩人近到鼻尖相碰,薑樂忱依舊坦坦蕩蕩的。
小薑的目光沒有多停留,匆忙從聞桂身上移開,看向聞桂身旁的婦人。
她個子不高,還不到他的肩膀,五官和聞桂有很多相似之處。她雖然很瘦,但是精神看上去很不錯,長發披散在肩頭,披著一件毛衣外套,整個人氣質溫婉似水。
“媽,這就是我的隊長,薑樂忱。”聞桂率先打破沉默,隔著屏幕,他的視線一直黏在薑樂忱身上。
聞媽媽眉眼彎彎:“小薑啊,你好,我可以這麼稱呼你吧?我是聞桂的媽媽,總聽他提起你,說你在公司裡很照顧他。”
“阿姨好。”薑樂忱甜甜問好,“桂桂是我的隊友,我照顧他是應該的……其實他也蠻照顧我的。”
他向來很招長輩們喜歡,嘴巴甜,人又乖,整個人就像是隻憨憨的小狗,誰見了都想摸兩下。
因為聞桂平日裡不遺餘力的“宣傳”,聞媽媽對小薑帶有天然的好感,雖然是第一次通話,但兩人之間絲毫沒有陌生感。薑樂忱說得每一句話,都逗得聞媽媽喜笑顏開,薑樂忱也是第一次從聞媽媽那裡聽到聞桂小時候的糗事。
他們聊天時,聞桂一直安安靜靜地聽著,他坐在媽媽身邊,望著屏幕那端的薑樂忱,心裡湧上了一陣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滿足。他能親眼看到自己在這世界上最愛的兩個人相處融洽,他還奢求什麼呢?
“啊?真的呀?”薑樂忱興奮地問,“桂桂他小時候真穿過公主裙啊?阿姨您有照片嗎,我想看看!”
“阿姨怎麼會騙你呢?當時我懷他的時候,就夢見有隻漂亮小貓從窗台跳進我懷裡,我當時想,這麼漂亮的小貓應該是女孩子嗎,沒想到居然是個兒子……”聞媽媽語氣裡帶著些微的失望,“不過他小時候比女孩子還漂亮呢,幼兒園表演節目,正好男生不夠,他們老師就讓他扮成女孩子。我拍了不少照片,都放在老家了,你什麼時候來家裡做客,我讓桂桂帶你去看看……”
“咳咳。”眼見媽媽說得越來越離譜,聞桂趕忙咳嗽兩聲,打斷媽媽的話,“媽,你每天晚上七點都要量血壓,血壓儀在哪裡,我去幫你拿。”
“啊,不用你忙。”聞媽媽想起來,“一會兒護士會過來量血壓,要不你去外麵迎迎吧。”
“好的。”聞桂拿起手機起身,“媽你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我還有幾句話和隊長說。”
聽到聞桂要走,小薑趕忙隔著屏幕和阿姨說了再見。
聞媽媽也溫柔地衝他揮手:“小薑,希望咱們下次見麵,就不是隔著手機了。”
“一定!”薑樂忱連聲答應,“有機會我一定去找您!”
見兩人告彆結束,聞桂這才起身拿著手機向門外走去。
他現在身價暴漲,給母親定了療養院裡最豪華的套房,他走出內間臥室後,停在了外間的會客室中。
緊接著,他臉上平靜淡然的微笑突然消失,瞬間變得極為嚴肅。他目光灼灼盯著屏幕那端的薑樂忱,不允許他有一絲一毫的閃躲——“樂樂,你怎麼在醫院?你受傷了?!”
薑樂忱:“!!!”他心亂了一拍,結結巴巴道,“什麼醫院,你瞎說什麼?”
“不要騙我。”聞桂打斷他,“我從小陪我媽去過太多次醫院,醫院走廊裡的扶手欄杆什麼樣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薑樂忱做賊心虛,下意識回頭一看——果不其然,他身後一條長長的扶手欄杆,正是醫院病房最常見的樣式,方便生病的病人們扶著走路。其實這欄杆隻在薑樂忱的手機屏幕裡冒了一點點頭,哪想到聞桂的觀察力這麼敏銳,居然一下子就被他發現了。
聞桂又砸下來一連串的話:“你不要說你是來醫院看病人的,你如果身體沒問題的話,你為什麼一直不抬起你的右手?你知不知道,你說話的時候總會有很多小動作,一會兒摸鼻子,一會兒弄頭發,可是剛才在通電話時,你的右手一直不自然地垂下來。還有,你現在是坐在輪椅上嗎?按照你的身高,欄杆的扶手不應該出現在肩膀位置。”
一樁樁一件件,聞桂化身福爾摩斯,把他剛剛觀察到的一切漏洞全部點破。
明明屏幕就那麼小一個,薑樂忱還特地拿近手機,隻讓自己肩部以上的位置出現在鏡頭裡,沒想到聞桂如此敏銳,連這些細枝末節都能注意到。
而且,聞桂為了不讓母親擔心,直到離開房間後才說破。
麵對“鐵證如山”,小薑同誌慫了。
明明他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流血,連骨折了都沒叫過痛,但聞桂不過是眉頭皺一皺,他就繳械投降了。
“好吧……”小薑肩膀一垮,“……我確實受了點小傷。”
他把今天在片場發生的事情結結巴巴地和聞桂敘述了一遍,越說話聲音越小。
“總之就是這樣啦,”小薑又提高音量,故意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笑嘻嘻安撫他,“你不用擔心我,這傷雖然看著重,但愈合起來比你想象中的快多了,隻需要兩個月,不,一個月,我就能活蹦亂跳啦!我隻要回去好好睡一覺,那就……”
“——我明天去看你。”聞桂闔了闔眼,再睜開眼時,眼底閃過一抹決絕,“我買明天最早的機票去看你。”
“你瘋了?!”薑樂忱趕忙拒絕,“首先,我雖然沒給人看過蹠骨骨折,但是我給狗看過,這真的不是大病,好好修養就能好,你又沒有魔法,過來能做什麼,給我加油嗎?
其次,聞阿姨身體不好,你多陪陪她才是要緊事,我這邊有助理、也有劇組的工作人員,不缺人幫忙。
第三,你知道現在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嗎,你一買機票,你的私生立刻就會追上你的行程。還有最後一點……”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但是薑樂忱無法訴之於口——如果聞桂真的飛來劇組,那顧禹哲一定會立刻知道,這會對聞桂非常不利。
薑樂忱生硬的停住,他望著屏幕那端的聞桂,拿出隊長的威嚴,一字一頓道:“聞桂,聽話。”
“…………”青年沉默了。
屏幕兩端同時陷入了漫長的寂靜。
過了不知道多久,屏幕暗了下去——聞桂下線了。
……
薑樂忱在劇組意外受傷的事情,當天晚上就傳得豆瓣皆知。
沒辦法,誰讓當時在場的群演太多,不知是誰偷偷帶了手機進去,把他們拍攝時意外突發的場景完完整整地記錄了下來。
瘋傳的視頻一共有三段,第一段是小薑從屋簷上跌落,磚瓦砸了一身;第二段最短,一群工作人員圍上去,顏嫣驚呼:“小薑你身上好多血!”;第三段,則是工作人員推著輪椅飛速帶他離場。
小薑受傷後,他自己都沒來得及看當時的拍攝回放,這次他借著群演爆料看了,發現自己後空翻的姿態還挺優美的,可惜落地不優美,被砸了滿頭包。
他自己心態挺好,但是他的粉絲心態炸了。很多人聲討劇組不作為,指責威亞組為什麼不時刻拉緊安全繩,要不然就算瓦片碎裂,小薑也不至於滾下房簷。
薑樂忱也沒想到,他的路人口碑這麼好,許許多多的熱心網友都站出來為他說話。為了讓粉絲們放心,薑樂忱剛從醫院回來,就急匆匆錄了一段視頻報平安,還用開玩笑的口吻講述了自己和骨科醫生鬥智鬥勇的小故事。
劇組也及時發表了聲明,一方麵對小薑誠摯道歉,一方麵劇組法務會代表小薑向影視城申請賠償,做足了禮儀。
不僅如此,在事情發生幾個小時之後,導演、製片、副導演、武指等幾位劇組核心人物,帶著果籃來小薑的房間探望。導演詢問了他的傷情,表示讓他好好休息,直接批了他一周的假,提前排好的通告單通通作廢;武術指導是威亞組的大哥,他領著威亞組的人登門道歉,並告訴小薑,明天威亞組的人都會離開劇組,換新的人來。
薑樂忱:“……”他看著威亞組的那幾張熟悉麵孔,搖搖頭,輕聲說,“不用的,這件事他們確實有責任,但隻是次要責任,沒必要讓他們失去工作。如果想讓他們長記性,我想有更合適的辦法。”
“既然小薑老師這麼說了……”武指表情一喜,沉思了幾秒,“那這樣吧,我做主,扣他們半個月工資,這錢就當小薑老師的營養費了!”
“不用了。”薑樂忱又一次婉拒,“不如捐出去吧,我記得這裡有個外來務工人員的子弟學校,看看孩子們缺什麼,買給他們吧。”
小薑並不是聖母,他是真心覺得自己的傷勢沒有嚴重到要讓這麼多人給他殉葬。
而且,他清楚的知道,這些人會來探望他、會來道歉,並不是因為他受傷了,而是因為他背後的顧禹哲——他們是在給顧禹哲麵子。
害……怪沒勁的。
送走這一**的人,薑樂忱已經困到兩眼打架了。止痛藥的功效褪去,鈍鈍的痛感從腳掌蔓延開來,甚至輻射到他小腿中斷。
右手被威亞割傷的傷口不深,沒有縫針,但等它愈合還要很久。薑樂忱是右撇子,手受傷後洗漱都很費勁,他的助理又是女生,幫不上忙,隻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薑樂忱胡亂洗了臉、換上睡衣,一頭栽倒在床上。
這一天他經曆了太多太多,多到他腦袋剛一沾到枕頭,困意就如潮水般襲來,他再也撐不住,半分鐘不到的功夫,他就沉入了黑甜的夢鄉。
……
早上八點,薑樂忱被枕邊的鬨鐘喚醒。
他嗚咽一聲,迷迷糊糊睜開眼,剛想起身,就被手腳傳來的刺痛喚回了神智。
哦對了,他昨天拍戲時從房頂摔下來受傷了,右手掌心被割傷,左腳蹠骨骨折,劇組給了他一周的假期,讓他好好休息……
若不是他昨晚睡前忘記關掉工作日的鬨鈴,他這一覺真有可能睡到中午去。
雖然隻是手腳受傷,但他現在渾身酸痛。畢竟那麼多的瓦片砸在他身上,就算沒有開放性創口,肯定也要把他砸得青青紫紫了。
他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撩起睡褲褲腳一看,果然在小腿上找到了幾塊淤血。他拿起床頭的跌打損傷藥,給自己塗好。
除了腿上以外,他的肩膀、後背都有些疼,他雖然看不到,但估計應該也是紫了。他苦惱地想,如果他跟他的女助理說,讓她來自己的房間幫他在後背上塗藥,不會被她當作是職場性-騷擾吧?
就在他愁眉不展之際,他的房間門忽然被敲響了。
……這麼巧嗎?他剛想到助理小姑娘,她就來敲門送早餐了?
“稍等一下哈!”他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動作遲緩地像是一隻剛學會翻身的烏龜。然後,他僅靠一條腿觸地,完好的那隻手撐著牆壁,艱難地、一步一步地,向著房間門口挪去。
屋裡的燈又壞了,窗簾還沒拉開,房間很暗,僅能靠窗簾縫隙透出的光照亮。
他小心翼翼地盯著腳下的路,平時短短的幾步路,他現在走起來卻格外吃力。門外的人很有耐心,從始至終沒有催他。
終於,薑樂忱抵達了門口,拉開保險繩,擰開了房門——
——門外,一道出乎意料的身影,裹挾著太陽的朝暉,出現在他麵前。
這位不速之客身材高挑,口罩與壓低的棒球帽遮住了他的整張臉,但是薑樂忱對他太熟悉了。
他肩膀的寬度,他喉結的隆起,他走路的姿勢,他呼吸時胸口的起伏……這一切的一切,幾乎都刻在了薑樂忱的記憶裡。
即使薑樂忱看不到那人的樣貌,但他無比確認,站在他麵前的人究竟是誰。
“聞……”他第二個字尚未出口,聞桂就側身擠進了房間。
房門在他們身後哢噠一聲合攏,那一束跟著門縫擠進來的光,也被一並切斷。
薑樂忱愣住了,他抬頭呆呆地望著麵前的人,大腦一片空白。
這位出人意料的訪客,摘下了帽子,露出一頭銀灰色的頭發。
“首先,我確實不是醫生,也不會魔法,沒辦法幫你把傷口愈合,但是我想見你,很想很想。”
緊接著,那人又取下了口罩,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龐出現在了這昏暗且狹小的房間裡。
“其次,我把你出意外的事情告訴了媽媽,她非常讚同我來。如果我不來,她反而要生氣的。”
他踏前一步,瞬間拉近了自己與薑樂忱的距離,他知道薑樂忱站累了,所以伸出一隻手攬住他的腰,讓他可以借力靠在他的手臂上。
“第三,我為了不讓私生知道我的行蹤,所以臨時租了一輛車,我開車來的。”
“……開車來的……”薑樂忱望著近在咫尺的聞桂,喃喃重複著這四個字。
聞桂的家鄉距離豎店鎮,有整整七百公裡。
也就是說,聞桂在昨晚陪完媽媽後,就開車上了高速,整整一夜,沒有一分鐘停下。
昨晚,薑樂忱拿出三個理由拒絕聞桂前來探望,不願讓他奔波;今晨,聞桂站在了薑樂忱麵前,把這三個理由逐一擊破。
房間昏暗,隻有零散的日光在空氣裡跳動。在這麼近的距離下,薑樂忱可以清楚看到聞桂眼底的疲憊,與滿溢出來的感情。
在那一瞬間,薑樂忱的腦海中忽然響起了叮的一聲。
他終於明白聞桂的killingpart是什麼了——在他需要的時候,聞桂會毫無保留的、不假思索的、排除萬難也要向他奔赴而來。
“樂樂對不起。”聞桂說,“這一次,我不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