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豪門世界 ……是他不要陸燃灰了。……(2 / 2)

即使是看見一個普普通通的高腳杯,都能想起青年為他親手調出的那杯熱紅酒,和他在吧台燈光下溫柔的笑。

越是刻意遺忘,腦海中關於陸燃灰的一切就越生動明晰。

雲曳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明明剛經曆過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被陸燃灰耍得團團轉,不甘心到了極點……

自己竟然還在控製不住地想他。

過去那些承載著回憶的聊天記錄被刪了個乾淨,他拉黑了陸燃灰,手指撫過那簇小火苗的頭像,在刪除好友的鍵上按了一百一千遍。

最後還是沒按下確認。

蘇展看著雲曳消沉頹唐,恨不得把“我抑鬱了”寫在臉上的神情,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還記得不久前,自己擔心雲曳陷進去,特意問過他。

大少爺當時一臉無所謂,篤定地說自己有分寸。

……他現在的表現,可不像是有分寸啊。

想到某個可能性,蘇展咽了下口水,遲疑道:“曳哥,你……”

“你不是說,對陸燃灰隻是玩玩嗎?”

既然隻是玩玩,有必要這麼如喪考妣?

這話卻像是觸動了雲曳的某片逆鱗,他下顎線驟然繃緊,神色陰森森反問:“你哪隻眼睛看見老子認真了?”

蘇展: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彆想太多,我一直都是和他玩玩而已,一、直、都、是。”

雲曳語速很快,也不知道是在說服誰:“我隻是覺得惡心——一想到他對著我虛與委蛇了那麼長時間,這個過程裡不知道背著我釣了多少人,養了多少魚,我就想吐。”

“我不願意出門,因為我不想再想起任何跟他有關的事,懂了嗎。”

蘇展:“……”

他悻悻道:“懂了。”

話說到這份兒上,饒是蘇展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勸雲曳。那作為好兄弟,似乎就隻有陪喝一條路了。

蘇展抓起一罐還沒開封的啤酒,豪爽道:“來,忘掉那些破事,我們不醉不歸!”

雲曳不理他,拿起那罐喝了一半的啤酒,仰頭就灌。

但剛喝兩口,脆弱的胃再也受不了刺激,他猛弓起腰,痛苦地擰緊了眉。

泛著白沫的啤酒灑了一地,蘇展驚恐地把啤酒罐一扔,衝過來:“臥槽,曳哥你怎麼了!”

被蘇展扶著躺到床上,胃裡依然火燒火燎。雲曳按住小腹,咬緊牙關,額上冷汗津津。

等難耐的胃疼和耳鳴過去,他才終於聽見蘇展恨鐵不成鋼的咒罵:“雲曳你大爺!冰箱比我臉都乾淨,你他媽幾天沒吃飯了?!胃不想要了是吧!”

他怎麼就忘了,進門第一步,應該先檢查垃圾桶和廚房的!

雲曳閉著眼,沉沉地喘了口氣,沒有回答蘇展的質問。

蘇展都快氣死了,沒想到雲曳會作死到這個地步。

就為了一個陸燃灰?

他給雲曳倒了杯熱水,在他慢慢喝水的空檔裡暴躁轉了兩圈,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等大少爺放下杯子,蘇展站到他眼前,麵色凝重:“雲曳,我必須得警告你。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麼原因,你再這麼糟蹋自己,我隻能去把這件事告訴伯母了——告密也比活生生看著你把自己折騰死好。”

但即使搬出了雲夫人,雲曳照舊不為所動。剛剛折騰了這麼大一圈,他的嗓音低啞,有氣無力,卻一張口就能氣死個人:“隨便你。”

見他油鹽不進,蘇展氣得摔門而出,心道自己再管雲曳一次就是豬!

室內再次陷入寂靜。

手心傷口火辣辣地疼,胃也疼,連帶著渾身肌肉都開始酸疼。

雲曳失眠了好幾天,從來沒有那麼累過,累到下一秒就能昏睡過去。偏偏精神詭異的亢奮,一閉上眼,就是陸燃灰站在他遙不可及的位置,語氣和神情都冷淡:“我隻喜歡你的錢,我一直在騙你。”

……騙子。

陸燃灰騙了雲曳,雲曳也騙了蘇展。

他其實自始至終,都沒有覺得陸燃灰惡心過。

哪怕是親眼目睹了他被賀立陽摸手的畫麵,充斥在雲曳胸腔的,也隻有山洪般洶湧的暴怒和昏天黑地的占有欲。

想把他搶回來,鎖起來,任何碰到其他人的地方都要被好好洗乾淨。

雲曳甚至陰暗地想:如果陸燃灰立刻求饒,保證自己以後不會再見賀立陽,允許自己給他裝上監聽器和定位器,從此寸步不離——那他可以原諒他的這次背叛,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也許是覺得雲曳不會原諒自己,陸燃灰破罐子破摔了,就連任憑報複的話都說出了口。

……蠢貨。

就他那樣一點背景家世都沒有的普通人,如果真的任憑自己報複,那雲曳保證,他會死得很慘。

大少爺不是沒想過報複,腦子裡盤桓了無數種泄憤的方式手段,但最後一條都沒派上用場。

不甘心到了極點,心臟憋得快要炸開,偏偏高人一等的自尊心不允許雲曳說出任何一個挽留的字。

分手?當然要分,而且必須是他先提的,是他甩了陸燃灰……

是他不要陸燃灰了。

胃裡的火逐漸燒到胸口,五臟六腑都緩慢絞緊擰縮,雲曳用儘最後的力氣把自己縮成一團,牙咬得咯咯響,仿佛這樣就能抵禦掉鑽心的疼。

隻是這次,再也沒有人破開帳篷,像道光那樣把他從黑暗裡解救出來。

意識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有滴水劃過鼻梁,落進枕頭裡,徹底沒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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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嘴上說氣話,但蘇展也不可能真放著雲曳不管。他怒氣衝衝地跑出去抽根煙冷靜了一會兒,等再回來時,大少爺已經疼到暈了過去。

蘇展嚇了個夠嗆,什麼也顧不上了,立刻打了個120,把雲曳拉進了醫院。

好一陣兵荒馬亂,等雲曳意識蘇醒,他已經躺在了私人醫院的vip病房裡。

耳邊有對話聲傳來,聲音很熟悉,帶著欲哭無淚的諂媚:“……伯母,這事怪我,都怪我,昨晚喝上頭,把曳哥給灌多了。等曳哥出了院,我叫上我爸一起去您家負荊請罪,您看成嗎?”

沉重的眼皮撩起,短暫虛化後,倒映出一男一女兩道影子。

男的是蘇展,此時一臉苦瓜相。女的那個背對著雲曳,看不見臉,但雲曳知道她是誰。

蘇展一邊苦哈哈對著雲夫人做小伏低,一邊在心裡流下寬麵條淚。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次雲曳剛進醫院,雲夫人就趕了過來,滿臉怒容,一看就是來興師問罪的。

出了這檔子事,蘇展難辭其咎。本來他還想幫雲曳繼續瞞著他媽,這下紙包不住火,徹底瞞不住了。

但這家醫院是蘇家的產業,她沒道理得到消息這麼快啊?

蘇展百思不得其解,麵對雲夫人的怒火,做賊心虛地慫成一團。

“怪你?”

挑高半邊眉梢,雲夫人雍容的臉上是冷靜的嗔怒,視線尖刀般在蘇展臉上剜過,似笑非笑道:“我確實該怪你,但不是因為這件事。”

“我……”

聽見她意有所指的話,蘇展冷汗狂流眼皮直跳,總覺得雲夫人已經看穿了一切。

他恨不得把自己縮到地底下,正弱小無助之際,恰好眼很尖地看見了雲曳的細微動作,大喜,急忙轉移話題:“曳哥,曳哥醒啦!曳哥你感覺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

雲夫人動作一頓,沒有轉身,而是先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很快,一群醫生和護士急匆匆小跑進來,幫雲曳做了一套檢查,又交代了幾個注意事項,嚴肅叮囑:“病人的腸胃已經很脆弱了,必須要靜養。”

一直沒說話的雲夫人慢悠悠開了口:“酒還能不能喝?”

醫生很驚訝地看了眼這位貴婦:“當然不能。從今天開始,絕不能再沾一滴酒。”

蘇展趕緊附和,對著大少爺瘋狂使眼色:“對啊曳哥,你以後可不能喝酒了!昨天哥幾個沒眼色把你灌多了,以後我就隨時盯著你,要是再碰一次酒瓶子,就讓伯母來親自治你!”

雲曳還是不出聲。

自打他醒來後,就一直視線虛無地看著天花板,臉色蒼白,神態陰鬱漠然,對身邊發生的事漠不關心。

蘇展有點迷茫,心道該不會是胃裡的毛病影響到大腦,變傻子了吧?

雲夫人驀地出聲:“行了,都先出去吧。”

她開了口,蘇展如蒙大赦,心裡為發小默哀三秒鐘,忙不迭帶著不清楚狀況的醫生護士出了病房。

門被關上,隔絕掉了外界的喧囂,室內隻剩下母子兩人。

靜默片刻,雲夫人身姿優雅地坐到床邊椅子上,開口:“我認識一個國外的醫生,專門研究胃病。身體重要,工作可以往後放,明天就轉去B國吧,什麼時候治好什麼時候回來。”

雲曳終於有了反應,聲音乾啞:“不去。”

聽見這忤逆的話,雲夫人不怒反笑,像是在意料之中。

“你該慶幸你現在躺著。”她淡淡道,“如果你是坐著,那我高低要狠狠抽你一耳光。”

“為了一個上不得台麵的情人,三天沒出家門,飯也不吃,要死要活地把自己折騰到這裡來。要不是長得隨我,我真會懷疑你是不是我生出來的種。”

從特地派去盯著雲曳的下屬口中聽到他進醫院的彙報時,雲夫人差點沒氣笑。

“我很好奇,就他那一無是處的條件,到底哪裡吸引到了你,讓你連性向都變了?就憑一張馬馬虎虎的臉?”

限量的皮包被重重砸到地上,刮出幾道白痕,雲夫人胸膛起伏,冷聲道:“你還記不記得有多少私生子虎視眈眈地想進雲氏?!特彆是那個雲渡,他現在每天陪在老爺子麵前,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嗎!親孫子的把柄要是傳到老爺子耳朵裡,你猜猜他會不會馬上把雲渡塞進來,預備接你的班!”

想到那個私生子,她麵目恨得扭曲一瞬,心道那私生子也不知道給老爺子灌了什麼迷魂湯,當真有幾分本事,絕不能小覷。

“總之,”失態隻是一瞬,雲夫人很快又變回了那個波瀾不驚的貴婦形象,理理一絲不亂的鬢發,蓋棺定論,“現在你們兩個已經分手了,你出國養病,他那邊我會幫你處理好。”

“不過是個給點錢就能打發的鳳凰男而已,就算沒有我插手,也早晚會暴露本性。把你那些軟弱的心思收起來,雲家不需要一個處理不好自己感情的繼承人。”

本以為雲曳還會像剛剛一樣毫無反應,但他漆黑的眼珠一動,突然開了口:“……什麼意思?”

雲夫人:“嗯?”

雲曳慢慢轉過頭來,直勾勾看向她:“你插手了。”

雲夫人冷嗤一聲:“不然呢,我怎麼知道你被他迷成這幅德行。”

雲曳打著吊瓶的手按住床邊,緩緩坐起身,視線銳利:“什麼時候?你怎麼找到他的?”

雲夫人察覺到他異樣的關注,眉心蹙起:“你問這個做什麼,見都見過了,有什麼意義麼?”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激烈,雲曳表情巍然不動,語氣虛弱而冷漠:“我要知道是誰泄密,然後把這吃裡扒外的東西趕出我身邊。”

雲夫人沉默,片刻後解鎖手機,登陸她的大眼仔賬號,甩到雲曳麵前。

“很遺憾,沒人泄密。是老天爺都看不過去,讓我發現了他的小號。”

小號?

雲曳眼神微動,落到那台手機上。

雲夫人輕笑一聲,不介意多打擊幾句自己親兒子:“想不到吧,你那清高的小情人,背地裡天天曬你的豪車和酒局,炫耀你送給他的東西。”

“恭喜你,被他當成進入上流社會的敲門磚和提款機了。”

雲曳沒理親媽的冷嘲熱諷,用沒紮針的那隻手拿起手機,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即視感明顯的頭像。

陸燃灰似乎額外偏愛小火苗,大眼仔小號也要用小火苗做頭像,生機勃勃地在屏幕中間燃燒。

他慢慢點進主頁空間。

確實如雲夫人所說,這個號裡全方位無死角展示出了上等圈子裡紙醉金迷的生活。照片裡的車和場景雲曳都眼熟得很,連他的車牌號都照進去了,是陸燃灰的號無疑。

他往下翻,這個號好像被陸燃灰當成了樹洞一樣的存在,幾乎每天都會發張圖片,再配上一段話。

十幾天前,他發了最後一張圖,隨後再也沒有登錄過。

雲曳垂著眼,慢慢往後一條條看,注意力逐漸從圖片落到配文上。

配文很瑣碎,說什麼都有。也許是因為號主篤定身邊人不會發現這個號,所以用詞隨意直白。

【今天被男朋友請去吃日料了,喜歡這個,謝謝男朋友,希望過兩天還能再來!】

【今天開的是卡宴,合理懷疑他家的車庫有多大,這麼一輛車隨隨便便就讓我練練手,歎氣。】【今天也是感覺又少奮鬥十年的一天!】

……一股凡爾賽味道撲麵而來,難怪雲夫人會覺得他拜金。

但雲曳完全不在意他炫耀了些什麼,呼吸急促又刻意放緩,一條接著一條往下翻,像是在對某個猜想進行求證。

等翻到最後一張圖,他終於徹底確定了——

從頭到尾,陸燃灰都沒提到過其他人,所有照片都隻有同一個主人公,就是雲曳。

隻有雲曳。

這個小號的內容並不多,不知不覺,雲曳翻到了最後,看見了他發布的第一條博文。

日期很眼熟,他稍稍回想,發現正是陸燃灰突然提出要拍照留念那天。

配圖是昏黃色的路燈,車窗外樹木飛馳而過,後視鏡上反射出半個光影模糊的側臉,雲曳知道那是自己。

因為他說過不許陸燃灰隨便發圖,所以對方在沒人看的小號上都不敢放出清晰的人臉,隻敢在細枝末節處下功夫,隱晦無聲地宣示主權。

目光落在這張圖的配文上,隨後緩緩凝固。

【其實早就做好走不長遠的準備了,但現在經曆的一切都像做夢,我已經非常非常滿足了。】

【那就把這裡當作存放回憶的樹洞吧。如果未來有一天我們分開,畢竟回憶永遠不會褪色。】

【——哪怕以後被分手了,至少我還有偷偷療傷的地方,真好啊。】

雲夫人見雲曳垂著臉久久不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不解地皺眉:“有什麼好看的,看完了就把手機還我。”

雲曳終於開了口,低聲說:“你是什麼時候找的他。”

雲夫人漫不經心地算了算:“十天前吧,還耽誤了我去美容院。”

十天前,他正好因為一個緊急項目在公司加班,現在想來,恐怕也有雲夫人的手筆。

而陸燃灰與賀立陽的那頓飯,是在五天後。

雲夫人毫不在意:“是又怎麼樣。”

想起當時的場景,她輕蔑一笑:“我給了他十萬塊的支票,他立刻就答應和你分手,連加碼都不用。”

“你看上的人就這麼小家子氣,半點台麵都上不得。”

完全沒注意到隨著自己的話,雲曳整個人都開始發抖,微微張開嘴,急促而用力地呼吸,大徹大悟般低聲道:“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雲曳五臟六腑都擰得生疼,他垂著臉,放在身側的手指死死攥緊,吊瓶管裡的血回流一大截都恍若未覺。

他低低說了一句話,雲夫人沒聽清,皺眉偏過臉:“你說什麼?”

雲曳抬起臉,眼神裡是讓雲夫人心驚的山呼海嘯,他嘴唇發白,咬字清晰:“我說,原來是因為你。”

“雲曳!”

雲夫人霍然起身,又驚又怒:“你要氣死我是不是!執迷不悟,難道你現在還向著他,認為他沒錯?”

麵對親媽的暴跳如雷,雲曳像是被剝離出了情感,麵無血色地冷漠道:“他沒錯,是我錯了,我錯得離譜。”

他甚至自嘲地輕笑了一聲:“十萬……你知不知道,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向我要過任何東西。”

“你這十萬,甚至可能還沒他在我身上花的錢多,勉強能當個精神損失費吧。”

雲夫人一愣,臉色難看起來,冷笑道:“嘴上說得好聽,但還不是乖乖要了。”

這句話卻像是激怒了雲曳,驟然抬眼:“不要的話怎麼辦?把支票甩到你臉上,說就憑你這幾個臭錢,也想侮辱我?”

“他那樣做了,你覺得你會放過他嗎。”

不願意再和她多說一個字,雲曳直接拔掉針管,穿著病號服下了床,踉蹌著往門外走。

雲夫人想攔他,沒攔住,站在他背後氣急敗壞地喊:“站住,我看你真是瘋了!”

見雲曳不為所動,她的權威受到極大挑戰,怒不可遏地威脅:“你敢去找他一次試試,信不信我有一萬種法子讓他活不下去!”

這句話終於有了反饋,雲曳慢慢頓在原地。

雲夫人以為他露怯了,冷笑一聲正欲開口,雲曳逆著光,慢慢偏過臉來。

那一刹那,他眼神中露骨的刀鋒寒意,讓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雲夫人也悚然心驚。

雲曳沒有正眼看她,平靜道:“你大可以試試。”

“你是我媽,這次擅自去找他,我不和你計較。”

“但如果再插手一次我的事……”

他頭也不回地往外走,淡淡拋下一句:“你會後悔的,我保證。”

-

保姆車停在老宅外,雲夫人臉色難看地下了車,車門重重摔上,“砰”的一聲,嚇得司機一激靈。

在踏進老宅的大門前,她深深呼吸,對著化妝鏡活動麵色,最後硬是露出一個滴水不露的笑來,這才踏進了門,一路走到了書房。

書房門沒關,裝修古樸,被書櫃四麵環繞。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正在寫毛筆字,大開大合,筆走遊龍。

雲夫人站在門邊許久不動,等老人收了最後一筆,才噙著笑讚歎一聲,走進門內,恭敬道:“爸爸今天好興致,我來幫您裝裱。”

老頭慢吞吞擺手:“不用你,他來。”

雲夫人臉一僵,這才注意到旁邊還坐了個瘦削蒼白的年輕人,一直幫著老頭磨墨。

他一張笑麵,眼睛像是狐狸:“是,爺爺。”

雲夫人暗暗咬牙,笑容不變:“也好,那我就先回樓上了。”

她剛轉身想走,冷不丁聽見雲渡關心道:“陳姨臉色不太好,是少爺惹您生氣了?”

聽見這個問題,雲家老爺子耷拉著的眼皮終於撩起:“那小子又惹了事。”

雲夫人後背一涼,忙不迭笑道:“哪兒能,阿曳跟我耍小孩子脾氣,哄哄就好了。”

雲渡似是鬆了口氣,淡淡笑道:“您彆太擔心,少爺還小,多少都有叛逆期的,等過去了就好。”

雲夫人聽著他假惺惺的話,心裡直反胃,冷笑一聲,懶得再虛與委蛇,轉身就走。

雲渡笑意不褪,注視著雲夫人的背影,溫溫和和地輕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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