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封皮上那些專業晦澀的名詞,少年的表情驟然變得複雜。他張口想說什麼,話到了嘴邊,欲言又止。
燃灰絕對不是會逃避學習的小孩,上將從沉默中猜到了某個真相,挑起半邊眉:“不識字?”
燃灰慢慢漲紅了臉,艱難地點頭,他平時很少辯解,現在還是忍不住嘗試挽回自己的形象:“之前……沒什麼機會學,現在我已經自己學會很多了,不會落下進度的。”
怪不得他總是偷偷看光腦,看得那麼認真,原來是跟著早教課程自學。
上將隱隱皺眉,他沒想到連最基本的義務教育小孩都沒參加,在心裡又記了旁支一筆:“無所謂,隻需要改一下授課內容。”
阿提卡斯就這樣有了一個新身份,成了燃灰的老師,包攬他的所有課程教學,小到語文數學,大到星艦構造。
因為內容實在過多,大大擠占了上將的休息時間,副官勸道:“您平時工作已經很累了,理論相關的教學我可以勝任。”
上將按著眉心,淡淡回絕:“不必。”
他平時看著隨意,實際上控製欲很強,不允許小孩有超出自己掌控範圍的改變。
上司都這麼說了,副官隻好作罷。
好在燃灰很爭氣,像是一塊拚命吸收知識的海綿,日夜不休地趕進度。
有好幾次,上將在深夜從軍部回來,連黑背都睡下了,燃灰的房間卻還亮著燈。
Beta的身體機能不比Alpha,這麼熬夜很傷身體。
他說過一次後,燃灰表麵答應,偷偷改成了在被子裡挑燈夜戰,被來蓋被子的智能機器人抓了個正著。
發現燃灰陰奉陽違,阿提卡斯並沒有真的生氣,但總不能讓小孩天天缺覺。
看著眼前垂頭喪氣的忐忑小孩,沉吟片刻,男人恐嚇道:“不好好睡覺,會影響發育。Beta本來就長不高,等成年了還是隻有一米七。”
燃灰:“!”
沒文化就是相當好騙,他頓時驚恐地瞪圓了眼,“我從現在開始早睡,還來得及嗎?”
上將給予肯定:“當然來得及,隻要你好好睡覺,以後個頭可以趕上我。”
不得不說,這招有奇效,燃灰再也沒敢晚睡過,上將滿意地擁有了一個十點準時上床休息的小孩。
付出換來的是收獲,一晃兩年過去,燃灰用入伍考試第一名的優異成績通過考核,成功進入了第一軍團,正式成為上將手下的一個新兵。
今年,他已經十七歲了。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那杯牛奶的功勞,燃灰還沒成年,身高已經超越了絕大部分的Beta,出落得玉樹臨風,一表人才。
不同於上將棱角分明的淩厲,他的氣質溫和,眼神清透又乾淨,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士兵——有時副官看著Beta在陽光下半透明的側臉,還以為他是在唱頌歌的天使。
按道理來講,隨著年齡的增長,孩子羽翼漸豐,會越來越疏遠自己的父母,但這兩個人卻截然相反。
燃灰是打小就沒體驗過父愛母愛,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個親近的長輩,很快就對上將全身心地信賴,也越來越膽大,甚至都敢小聲回嘴了。
至於上將……
他收養這個Beta時,隻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思,萬萬沒想到隨著時間推移,心態逐漸發生轉變。
副官發誓,他從沒見過上司對一個人那麼在意。
儘管Alpha並不喜歡表達感情,但在不在意的差距實在是有點明顯了——畢竟如果換個士兵不喜歡喝營養液,上將隻會二話不說收回他的營養液供給,絕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到飯點就打開通訊,親自盯著小孩一點點喝完。
已經過了三年,Beta對營養液的深惡痛絕半點沒變。燃灰平時都陽光明媚的,隻有在這種時候才苦著張臉。
但是夜叔就在對麵看著,他也不敢做出很誇張的表情,隻能捏著鼻子,一鼓作氣地灌進嘴裡,然後整張臉皺成一團。
上將已經被培養出了惡趣味,燃灰就像是他的飯點吃播,一天不看都不得勁。
而對方完全沒意識到這一點,這天又憋著臉喝完一袋,無知無覺地跟他抱怨:“真的很難喝,您到底是怎麼麵不改色喝進去的啊。”
上將有些疑惑:“真的有那麼難喝?”
燃灰用力點點頭,絞儘腦汁地給他形容:“像是甘蔗渣在劃嗓子,而且還有一股腥臭的藥味,總之就是難喝!”
看Beta用力比劃的模樣,有點好笑。
但上將還是無法理解,畢竟他早就習慣了營養液的味道,而且口腹之欲對他而言並不重要。
但小孩的味蕾也許會更敏感,畢竟三年都沒習慣,可見是真的很難適應。
思考片刻,阿提卡斯罕見地妥協了一小步:“如果這周的任務全部完成,那周末可以讓機器人給你做飯。”
“真的嗎!”
燃灰的眼睛立刻亮起來,像是有星星在裡麵閃爍。
他再也克製不住自己的激動,衝上前抱了一下上將,歡呼一聲:“謝謝夜叔!”
鼻尖是男士剃須水的清爽香氣,少年最近開始學著刮胡子了。他的身軀挺拔,熱度隔著軍服源源不斷地傳過來。阿提卡斯從沒和人這麼近距離接觸過,條件反射讓他差點把人一拳打飛,千鈞一發之際堪堪按耐住本能,高大身軀罕見的有些僵硬。
夜叔的腹肌和胸肌都硬邦邦的,燃灰抱上去,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連忙鬆手後退兩步,忐忑道:“抱歉夜叔,我太激動了,沒忍住……”
熱度遠離,上將這才放鬆身軀,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對他擺手:“沒事。”
等燃灰離開,留下上將一個人,回味著這次偶然的接觸。
原來這就是擁抱的感覺?
似乎還不賴。
又到了注射抑製劑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