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公主的探花郎(8)(1 / 2)

在沈湖陽沉浸在與駙馬的朝夕相處中時, 一向不被人重視的五皇子沈湖安自從南城回來後就仿佛開了竅一般, 不再像是之前那樣喜歡玩樂, 反而是正正經經的辦起差來。

他人雖然年幼, 又因為長期被姐姐保護著顯得有些不諳世事, 按理說南城本就是莫名其妙辦成的,結果也不知道什麼情況,本應該跌好幾個大跟頭的沈湖安竟然真的就這麼磕磕絆絆的將差事辦得妥妥帖帖下來。

上麵的四位皇子心中都升起了地位即將被威脅的不適感, 也顧不上像是對待其他三位兄弟那樣挨個的送人送宅子暗地查探,一個個都仿佛頭一次發現自己還有一個最小弟弟一般,親親熱熱的拉著沈湖安說話聊天。

好在,經過一番親自查探,四位皇子確定, 沈湖安還是原來那個蠢貨, 雖然蠢得不是那麼明顯了,但光靠他自己的話,絕對是不可能成事的。

若不是以前他在有意藏拙, 那就是背後有高人相助。

四個皇子這次難得沒有你打我我打你, 而是都互相不乾擾的開始查探五皇子身邊都有些什麼人。

一些打探人手的侍衛, 這沒什麼, 五皇子身邊的人一直都是固定的,侍衛也是他十三歲時按照律法配置, 如果這些人真的那麼聰明的話, 何必要掩藏這麼長時間不吱聲。

除了這些侍衛, 要說沈湖安身邊還有什麼新麵孔出現的話, 那就是湖陽公主的駙馬,現在正在翰林院入職卻因為身體病弱總是請假的寒門子弟。

湖陽公主以前最愛在春日騎馬踏青,今年卻沒有出去,而是一心一意的在府中照顧駙馬,太醫更是連連被傳召到公主府為駙馬診治。

說實話,比起五皇子,四位皇子更加重視這位長公主。

首先,她隨了湖字輩,這是其他公主沒有的殊榮,雖然這幾年來他們壓根沒看出來長公主哪裡受寵了,但就光是這個湖字,就足夠讓他們謹慎相待。

其次,與傻白甜的胞弟不同,長公主可聰明多了。

若不是她一直在宮中護著沈湖安,沈湖安哪裡還能一直安安生生的做著這麼一個傻白甜。

長公主出嫁,嫁的還是一個沒什麼依靠的病弱寒門,四位皇子都在心中暗暗欣喜五皇子沒了幫手。

到時候她人都出宮了,就算是再怎麼想幫弟弟,恐怕也鞭長莫及。

誰想到長公主是出宮了,一直都傻白甜全靠著姐姐庇護才能勉強活下來的五皇子竟然崛起了。

言歸正傳,那個病弱駙馬估計不太可能是他們要找的人。

畢竟是個寒門,哪裡有那樣的眼界見識,更何況聽聞他身子虛弱,風一吹就咳嗽的走不動道,惹得長公主每日都守在他身旁,五皇子更是擔心姐姐守寡,一出宮就往那邊跑,回去的時候又垂頭喪氣耷拉著臉,看情景便知道駙馬身子不適。

四位皇子不太擔心長公主守寡,反正就算是她真的守寡,都出宮了,總不可能再被父皇接回來。

排除掉侍衛與新駙馬之後,皇子們開始將目光轉向了沈湖安從南城回來後來者不拒收的謀士。

謀士這東西,皇子們個個都有,當然了,一般不會像是沈湖安這麼多。

當謀士是大白菜嗎?三十顆!就算是擺著好看也不會這麼多。

這絕對是不正常的,指不定三十個謀士中就藏著一位真正的高人,剩下的二十九個全都是沈湖安為了掩人耳目才收下的。

要不然誰會那麼傻,沒聽說過謀士還批量收的。

並不相信五皇子沈湖安他真的就是那麼傻的四位皇子們幾乎是同時鎖定了目標。

三十個謀士,雖然都是後來才到的,但除了後來自己安排的那些,個個都有嫌疑。

“四位皇子並不是願意當麵撕破臉皮的人,想要尋出背後指導殿下的人,自然不會當麵詢問,而是隱在暗處,用自己的手段去找。”

屋中點著香,青衣書生手執黑棋,緩緩落在了棋盤上,“四位皇子都隨了陛下的多疑性子,暗處查訪,定然會與其他皇子的人手碰上,背後查人被撞見,第一反應是什麼?”

沈湖安手拿白棋,幾乎是抓耳撓腮的看著棋局,都夠狼狽了,偏偏還要回答林時恒的問題,足足遲疑了好幾秒,才不確定的道:“逃開?”

“沒錯。”

許多天來甚少對他露出讚賞笑容的俊美書生那白皙麵上終於顯露出了一絲笑意來。

“殿下進步了。”

“四位皇子所行所思都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事,遇到事想要逃開實屬正常,可若是逃開了,對方的反應也必定會讓他們生疑。”

“他們行事雖然縝密,卻並不是無跡可尋,互相一查探,定會查探到其他皇子那兒去,若是殿下遇到這番情況,心中會如何作想?”

剛剛才被誇過的沈湖安臉上露出了放鬆來,想也未想的回答道:“我會覺得皇兄們與我一起在查探。”

一柄戒尺再次悄無聲息出現在他麵前。

剛剛還雖未說出口,渾身卻都透著得意氣息的沈湖安睜大眼,身子下意識往後一縮,“我我我、我說錯了!”

林時恒手拿戒尺,笑容溫和:“殿下錯在哪裡?”

他怎麼知道錯在哪裡,反正都要被挨打了先認個錯就對了。

沈湖安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盯著那柄戒尺,半響說不出話來。

“罷了。”

本以為今日在劫難逃,那清俊書生卻仿佛良心發現,輕飄飄的將戒尺重新放了回去,微微帶著磁性的聲音溫柔又雅致,“殿下年幼,又一向愚……”

他頓了頓,吞回去那個字,換了個詞:“又一向不諳世事,想不通也是正常。”

“這些年來,四位殿下各有母族庇護相助,自懂事起便明爭暗鬥,為那太子之位不知曉暗地裡互相用了多少手段,更有結盟對峙,瞧見殿下院中竟然有其他殿下手下的人,第一反應絕不是這也是來打探的探子,而是會在心中揣測,殿下你是否與其他皇子結盟。”

沈湖安聽懂了,可偏偏又不是太懂。

他手下無意識的抓緊了白色棋子,不解道:“可我小時被他們沒少欺負嘲笑,直到我去南城之前碰見幾位皇兄都要被冷嘲熱諷一番,他們怎麼會以為我會和他們結盟……”

“世界上本就沒有永遠的敵人。”

“殿下以為,南城之事,結盟的三皇子四皇子就沒有對互相的怨恨嗎?隻不過是結盟的利益太大,讓他們壓製住了對對方的恨意而已。”

“殿下,還是小瞧了這利益而字。”

林時恒麵上依舊那麼風輕雲淡,說話也帶著溫柔的語調,可說出來的話卻讓沈湖安迷茫了半響。

與從小就明爭暗鬥的四個哥哥不同,他沒和人爭過,一部分是因為太過弱雞不用鬥就已經是一條鹹魚,另一部分,就是他的腦海中完全沒有爭鬥這個印象。

就跟個小孩一般,被欺負了,就會留下“這個哥哥欺負我我不跟他好討厭他”的念頭,而不會像是四位同父異母的皇子兄長一樣,被欺負了麵上絕不會表露仇恨,心中卻滿腦子都是“忍忍忍等我坐上皇位第一個弄死你”。

沈湖安是隱約知道四位兄長都是些什麼人的,每次和他們目光對視,他心中就升起了清晰的念頭。

無論是他們誰登上皇位,他的日子都絕對好過不了。

所以,他要登上皇位。

但沒人告訴他,登上皇位的第一步,就是要先揣測自己的四個哥哥腦子裡在想著什麼。

那位看著文弱的年輕書生輕咳一聲,接著道:“隻要四位皇子誤會殿下已經與其他人結盟,剩下的事便不用我們多插手,他們自己會打起來。”

沈湖安理解後點點頭,“可萬一他們先來對付我呢?”

林時恒輕笑一聲,眼神溫柔,仿佛聽到了一個孩子在對著他講笑話:“不必憂心,即使殿下近日改變良多,在四位皇子眼中,都隻不過是螳臂而已。”

換言之,沈湖安太弱了,他的四個哥哥壓根沒把他看成對手。

沈湖安:“……”

他試圖掙紮一下:“其實我最近辦差辦得真的不錯……”

“是。”

林時恒笑容溫和,修長手指輕輕落在棋盤上點了點,“殿下,到你了。”

怎麼看怎麼像是哄小孩。

沈湖安悶悶不樂的將白棋下到了棋盤上,不死心的接著道:“那照著姐夫所言,我什麼都不用做,四個兄長便能自己打起來?”

“還是要做的。”

他眼中一喜,立刻挺直胸膛擺出悍然不畏死的模樣出來,堅定道:“姐夫但說無妨,我必然能做到!”

林時恒笑著衝著他招了招手,“沉下臉,做出一副隱忍怒氣的模樣。”

“隻要明日殿下碰到其他皇子如此這般便可。”

這麼簡單?

沈湖安半信半疑的沉下臉在臉上露出“我很生氣”的神情。

“不對,再做。”

他想了想,眉毛也微微擰起來,保持著瞪人的姿勢望向林時恒:“這樣呢?”

青衣書生皺了皺眉,“眉莫要皺的如此厲害。”

“哦。”

沈湖安答應著,眉毛卻越皺越緊。

林時恒慢條斯理掏出了戒尺。

“手來。”

年輕皇子臉上“我很凶我超凶我特彆凶”的神情立刻垮下,下意識的把手藏在了背後,可憐巴巴的望著麵前人。

“姐夫,彆打,我馬上學會了。”

說著,在戒尺的威逼下,他立刻在臉上露出一副“雖然很生氣但我在憋屈忍著”的神情。

林時恒滿意點頭,“若是殿下被戒尺打了還能擺出這副模樣,臣便能放心了。”

於是,他果真用戒尺打了沈湖安手心。

“嗷!”

長大之後就沒吃過皮肉之苦的沈湖安臉上神情一瞬間轉化為了疼痛可憐,委屈的抱著手往後躲。

“彆打,彆打了……”

麵對著他的可憐哀求,青衣書生絲毫沒有動容,而是又輕描淡寫說了句:“手來。”

沈湖安瘟雞一般的有氣無力垂著頭,換了隻手伸了過去。

啪——

不想再挨打,這次他牢記著林時恒方才說的話,就算是再怎麼想在臉上擺出疼痛的表情,也硬生生的皺起眉露出“我很生氣但我在很憋屈的忍著怒火”的模樣來。

林時恒滿意收回手,將戒尺重新放了回去。

他臉上帶著溫柔笑意,叮囑道:“殿下記好了,若是碰見四位皇子,便用此種表情應對,若是碰見了陛下,麵無表情即可。”

沈湖安麵上怒意內心哭唧唧。

他隻是想要奪嫡,怎麼還帶表情培訓的。

怕自己一會忘記下次還挨打,接下來,沈湖安一邊下棋一邊努力在臉上擺出“老子天下第一凶”的模樣來。

真*天下第一凶輕咳一聲,修長指尖夾著黑棋,慢悠悠放下了,溫柔催促:“殿下該落子了。”

沈湖安連忙帶著一臉凶惡落下棋子,生怕晚了又挨打。

沈湖陽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駙馬那即使喝了多少養生補湯也依舊帶著微微蒼白的麵容上滿是溫和,正認真抿著唇下棋,聽到動靜抬眸望來,那雙黑眸中,滿是仿佛能將人融化了的溫潤。

見到是她,他唇角微微揚起,眼中也帶上了笑意,溫和聲音喊道:“公主。”

沈湖陽也忍不住露出了笑來,“駙馬。”

她走上前,將方才拿來的絨白羊毛毯披在了林時恒雙|腿上,“天如此涼,駙馬要多保重身體。”

林時恒笑著握住了她的手,那手骨節分明,許是因為久病,白皙手背上青色血管若隱若現,卻並不顯的難看,反而讓人有種憐愛之意。

這個人,指的自然是一心想著要讓駙馬養好身子的沈湖陽。

她也回摸了丈夫的手,察覺到觸手並不冰涼甚至還帶著暖意才放下心來,“駙馬也彆光顧著陪安兒,莫忘了太醫囑咐要你多多走動,方才我身邊的侍女來報,道是園裡不少花兒都開了,姹紫嫣紅甚是美麗,不若一會我們便一道去賞花?”

沈湖陽對讀書人的印象一直都是來源於自己外公,在她腦海中,讀書人一般都不怎麼愛走動,就算是走動那也絕對是換個地方讀書,直接提出希望駙馬出去走走他肯定是不願意,這才將花園的花拋出來引誘林時恒出去活動。

那青衣書生沒有拒絕,望著她的視線中仿佛含著一汪秋水,又仿若是春日暖風,永遠帶著和煦。

“公主所邀,我何時不應了。”

“等與殿下下完這盤棋,我們便一道去賞花。”

聽他應下了,沈湖陽眼中多了幾分歡喜:“那好,我便在這裡等著,一會,我們一道去看那滿園春色。”

聽到這話,相貌俊俏的駙馬像是有些羞澀的低下頭,眼睫微微垂下,溫聲道:“雖然還未去看,我卻已經知曉,這滿園的花加在一處,也比不過公主的一笑。”

沈湖陽怔了怔,臉上露出了紅暈來,明明都不好意思了,偏還記得駙馬比自己還要不好意思,於是就這麼抓著駙馬的手,嘴角帶笑的抬起頭。

結果一抬眼,對上了胞弟沈湖安的臉。

她眉皺起:“安兒,你這是何種神情?”

正在努力練習著“我凶我超凶誰也沒有我凶”的沈湖安迷茫:“啊?”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著沈湖陽用著仿佛生怕嚇到了一旁丈夫的聲音輕聲道:“駙馬體弱,雖然你一向愛玩愛鬨,但也要顧忌著些駙馬,莫要驚嚇到了他。”

沈湖安:“什麼?”

從小護著他長大的沈湖陽隻以為弟弟又犯了缺心眼病,已經偏頭去問林時恒:“駙馬,安兒若是犯錯,你不必客氣,他也已經大了,該知事了。”

青衣書生搖搖頭,溫聲細語的勸著:“殿下畢竟年幼,若是做錯了事,好生勸著便好,想必他定能明白公主的一番苦心。”

說著,林時恒又偏頭衝著呆呆望著他們兩人說話的沈湖安一笑:“殿下說我說的可對?”

剛剛才被打了兩板子的沈湖安下意識把手藏在了身後。

“對,姐夫說的都對!”

沈湖陽有些無奈又帶著些疼愛的看了眼弟弟,“你啊,就是仗著駙馬性子溫和不與你計較。”

性子溫和不計較……

沈湖安呆呆的看著麵前的人,非常想要問一句。

姐姐,你什麼時候瞎的?

然而不等他開口發問,林時恒已經拿了一枚黑棋,落在了棋盤上,定了勝負。

“殿下,我與公主去花園賞花,你且在屋內,將這些書囫圇看上一遍,等到回來再考。”

沈湖安麵前被放了厚厚的一摞書。

然後,擁有了一摞書的他,眼睜睜看著剛才還拿著戒尺打人的姐夫就這麼虛弱站起來,被姐姐扶著,臉色蒼白輕聲咳嗽著與她一道去花園賞花。

總覺得哪裡不對。

沈湖安努力想了許久,終於明白了過來。

賞花才多長時間,怎麼可能看完這一摞書啊!!

***

無論內心多麼悲憤,在林時恒充滿溫和的“殿下看不完沒關係可以帶到宮裡接著看記得要好好看下次見麵要抽查哦”的叮囑中,沈湖安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憋屈的怒意。

就是那種,明明怒火滔天隻恨不得大吼三聲“我不看我不看我就是不想看”,卻隻能在姐姐的視線下像個小鵪鶉一樣縮著腦袋妥協,細聲細氣的道“謝謝姐夫姐夫對我真好”。

他甚至連聲音大一點對林時恒說話都不行。

沈湖陽一直覺得她的駙馬是一個一碰就碎的玉人,自己都小心翼翼保護著了,又怎麼會不囑咐弟弟莫要驚嚇到“身子虛弱易受驚嚇”的駙馬。

沈湖安一直覺得自己才是被驚嚇到的那個,自從抱著那一摞書回去,他連做夢都是拿著戒尺追著自己背書背不出來就打一百板子的姐夫。

因此也不用做什麼偽裝了,這段時間不管是看著誰,沈湖安的一雙眼都是死氣沉沉的。

當大皇子派出去的人稟報說居然在五皇子在宮外購置的府中查探到了三皇子的人馬時,他心裡就是一咯噔。

思索半響,最終還是踏入了沈湖安的宮殿拜訪,打算好好套路一下自己這個傻白甜弟弟。

結果一見麵,沈湖安那副“老子在隱忍發怒”的模樣就讓他驚了一驚。

要知道,沈湖安脾氣一直都挺好的。

畢竟他腦子轉的不快記憶力也不好,就算是被欺負了隻要當事人不提起來他也不會想著要報仇什麼的。

俗稱二傻子。

而現在,在大皇子心中一直都是冤大頭的沈湖安,竟然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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