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在套路土匪嗎?怎麼跳轉到造反上麵去了!
麵對三個瞠目結舌麵部扭曲又嚇到幾乎暈厥的兒子,林時恒嫌棄的收回視線。
“後路已經安排好了,你們願意跟著我乾,就一起,不願意,就跟你們媳婦娘和孩子們一塊躲起來。”
三人都慘白著臉。
他們的膽子早就在一天天被射箭中練了出來,可再大的膽子,也還是本地土著,自小接受“皇帝比天大”“我等屁民要聽官老爺的話”等等言論。
讓他們造反,他們根本沒有那個膽子。
可如果不跟著一起乾,爹一個人出個什麼事都沒人抬著跑。
最終,幾人還是一邊發著抖,一邊白著臉答應了一起造反計劃。
等到確認下來要造反之後,他們的心靈再一次被升華了。
都決定造反了,區區被射箭,好像也不算什麼。
就在滿城都知道一座山中有土匪,不光搶劫財物還殺人後,百姓行商們紛紛躁動起來,還有行商求到官府裡去,試圖讓官府剿匪。
自身難保的官府自然是不會應承的。
現在世道這麼亂,管理一下百姓還行,剿匪?用什麼剿?上哪裡去弄兵去!
山匪們都是靠山吃山,隻靠著打劫過路行人來養活自己,他們以前也凶殘,隻是那時候殺人滅口,世道亂,官府不管,閒話傳來傳去倒是沒人知曉那些人是他們殺的。
現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這盤踞著山匪,不光劫財,還殺人,哪裡還有行商百姓敢走這條路,一時間,山匪們竟然沒了新進項。
換座山,寨子都在這,換了地方豈不是人生地不熟重頭開始。
可空等著也不是個事,習慣了大魚大肉,突然清貧下來,哪裡能習慣。
一次夜晚,寨子裡燈火通明,當家的門聚集在最大的屋子中商量該怎麼辦。
林老四無聲無息的趴在地上聽著裡麵動靜,他年紀最小,習武方麵比不上兩個哥哥,卻是最快學會潛行的,等到這屋子裡的人一個個走出來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才悄無聲息的爬起來順著月光進了山林。
林時恒已經收起了方才為他掩護的弓箭,看著最小的兒子悄悄走過來。
“爹,他們打算打劫山下村子,聽那個意思,還想擄走女人和娃娃上山,要是碰見男人就宰了,免得日後報複。”
林老三一臉氣憤,罵這群山匪都不是人,林時恒倒是毫不意外。
他看了眼滿眼沉思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大兒子,“老二,你覺得山匪為什麼選擇搶劫山下村子?”
林老二先是小心看了一眼父親,見他臉上滿是鼓勵,才結結巴巴的開口:“我想著,柿子挑軟的捏,村中百姓都隻會耕作農務,又沒有衙役巡街,就算是山匪下山搶奪,官府想管也來不及,而且,而且官府一直都不怎麼管我們這些小村子,每次隻收稅的時候派人來,山匪搶了就跑,就算是活下來的村裡人報官,官府也不會去找那些山匪的。”
他一直是個悶頭乾活的普通農家漢子,很少說出這麼一長串話來,說出口後又怕自己哪裡說的不對,心裡揣揣,手緊張放在胸|前聽著砰砰砰跳動的心臟,垂著頭不敢再開口。
下一刻,一隻手落在了他肩膀上,接著就是父親帶著滿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老二,你說的很對。”
林老二欣喜的抬起頭,看到了爹滿是欣慰的視線。
“看來,你是最像我的那一個。”
他最像爹嗎!
林老二內心簡直在瘋狂土撥鼠尖叫。
一旁的林老三和林老四都羨慕的看了過來,等到林時恒率先往前走後,才敢湊到了二哥麵前。
“二哥,你是怎麼想出那些話來的,我雖然一直在聽著那些山匪說話,但是一點都猜不到他們為什麼決定去搶山下的村子。”
“是啊二哥,沒想到你這麼聰明,都要和爹一樣聰明了。”
被兩個弟弟誇耀,林老二渾身都輕飄飄了起來。
原來他很聰明嗎?
居然可以和爹一樣聰明。
最近他其實有些自卑,因為三弟練武厲害,四弟打探事厲害,隻有自己練武不太行潛行也沒兩個弟弟好,明明是最大的哥哥,卻哪裡都比不上兩個兄弟。
就連演死人,爹都說四弟演的最像最好,連人死前的抽搐都無師自通的學會了。
可現在爹說,他是最像爹的那一個。
這段時間內心的挫敗感立刻被這句話一掃而空。
林老二重新找回了長子的感覺,學著父親拍了拍身邊兩個圍著他誇的弟弟肩膀,眉宇間越發沉穩。
“好了,快走吧,這裡到底是山匪的地方,不宜久留。”
兩個弟弟習慣了聽他的話,連忙都收了聲,跟在二哥後麵往前走。
山匪果然衝到了山下最近的村子林家村。
但是等到他們過去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林家村早已人去屋空,簡直就像是早就知道他們要殺下來一樣。
一群山匪迷茫的提著刀站在村子中,有不甘心的山匪去搜刮屋子,卻發現那些不知道去了哪裡的村人連一粒米都沒留下。
沒關係,他們去其他村!
就不相信其他村的人也都走光了!
最近一個村的人迎來了報信的林時恒。
“山匪是從我們林家村過來的,打算一個村一個村的洗劫過去,你們快些逃命吧!”
憨厚的農家漢子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 “現在再不逃就來不及了。”
村人大驚,他們都聽說過山匪凶悍,這要是被抓到了,豈不是要完。
可現在轉移,先不說藏在哪裡,家裡的財物哪裡來得及抱走,而且就算是抱走了財物,山匪萬一燒了他們的屋子可怎麼辦。
就在他們一籌莫展滿是慌亂時,林老四帶著後麵幾個村子裡的精壯漢子趕了過來。
“爹,他們村附近實在是沒有地方可以躲藏,而且娃娃太多,哭鬨起來肯定會被抓住,這些漢子就跟著我過來,打算一起抵禦山匪。”
林時恒急的跺腳:“你這孩子,山匪哪裡是好抵禦的,還不如報官讓官府來!”
正說著,林老二就滿頭大汗的騎著小毛驢跑了過來。
“爹!我去官府說了這事,官府根本不管,還說我是在說瞎話,現在怎麼辦啊爹!”
他生的相貌堂堂,又與親爹林時恒一般一身悍然正氣,此刻與林老四一起望著林時恒,惹得其他人也不由自主的都望向他,等待著他出主意。
林時恒為難的轉悠了兩圈,“現在也沒辦法了,他們是山匪,我們打是肯定打不過的,這樣吧,我記得你們村子前麵有一道峽穀,我是木匠,會製弓箭,我們一道去那峽穀上麵,一邊製弓箭一邊等著山匪過來,他們在下,我們在上,隻有我們打他們,沒有他們打我們的份。”
“可這弓箭需要時間,來得及嗎?”
“我家裡還有一些接了城裡貴人製的弓箭,今天本來是讓我三兒子去送到城裡的,沒想到正好碰到山匪下山,隻能先拿來用了。”
“胳膊有力的漢子跟我走,女人老人和孩子往後麵村子裡走,就算我們敗了,好歹也能保下她們!”
林老二和林老四對著林時恒說什麼聽什麼的態度影響了村人,再加上他那鎮定安排的樣子,一群人下意識聽從他的安排,分出了漢子們跟著一道走去了峽穀上。
半道上恰好遇到了林老三帶著弓箭過來,一群人靜悄悄埋伏在了峽穀上方。
山匪來的很慢,林老三過來的路上在地上灑了鐵釘,他們的馬都沒有打馬掌,一個個中招不肯再行走,隻當是村民逃命前還留了一手,一個個都恨得咬牙切齒,卻也隻能改成步行。
“爹,這上麵石頭不少,不若一會我們再丟些石頭下去,也好節省些弓箭。”
與忙活著製造弓箭的其他人不同,林老二上了峽穀後就在四處查看,發現石頭後連忙跑來報告。
“好,分一些人去搬石頭,你去安排。”
林時恒望著底下空無一人的峽穀,微微眯了眯眼,吩咐道:“一會讓峽穀兩邊多站些人,免得他們跑出去。”
“好,我這就去!”
林老二聽話的去安排人搬石頭,又去叫人站在兩邊。
在等待下,山匪果然走進峽穀。
林時恒提了自己最常用的弓箭,站在峽穀最左側,“放箭。”
——咻!
——咻!
會射箭的都在射箭,不會射箭的搬石頭的搬石頭扔石頭的扔石頭,在底下的慘叫聲中,林時恒拉緊弓弦,瞄準了山寨中的大當家。
他還是挺好認的,一出事立刻一群人圍著保護。
——嗖!
一根箭精準射穿了他。
大當家倒地,山匪群龍無首,也顧不上一起往外衝,而是四散開來紛紛逃命,隻是無論他們是向前還是向後,都會喪命在一根根利箭下。
等到最後結束時,底下已經躺了一地的屍首。
林時恒收回箭,回頭看向一群眼睛裡滿是亮光和興奮的漢子們,“他們寨子裡肯定留了人,我們殺了他們的人,寨子裡的山匪知曉了肯定會報複,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一群殺紅了眼的漢子們立刻響應。
山匪留人不多,又有林時恒帶著三兄弟從旁照應,再加上林老四雞賊的放出了那些俘虜,最後,不出意料的大獲全勝。
林時恒找出了山寨中的財物,分給了一起來的漢子們。
所有人看向他的視線中都滿是敬佩與向往。
官府得知消息,派了衙役來要求百姓們上交山匪寨中財物。
在昏庸皇帝的帶領下,官府也緊隨著朝廷步伐,與時俱進刷新著下線。
不敢對付山匪那是怕遭到激烈反抗,一群被官府欺壓慣了的百姓有什麼好怕的。
可這是一群殺過人,護衛過自己家園,又在林時恒的話下,將那些財物視為自己戰利品的百姓。
再加上林老四的煽風點火和官差的囂張態度,幾名村人憤而殺了官差。
殺完人,就開始懵了。
那可是官差啊,朝廷的人,殺了他們哪裡還有活路。
他們下意識的在林老四的暗示下找到了林時恒求助。
順理成章的,林時恒“不情不願”的,宣布脫離朝廷,開啟造反大業。
他最大的缺點就是人少。
但沒關係,造反嘛,人是會越來越多的。
***
墨沉柯完全不知道遙遠的林家村發生了什麼。
他回來之後又被父親派去與朝廷兵馬對打,按照他們的計劃,應該要一路北上,直到打上京城,隻是現在還有兩位王爺與一個民間造反組織,四方人馬互相克製,因為目前還有共同敵人,也還沒打起來,隻等著看誰能率先殺到京城得了這天下。
辛苦了三個月,在付出諸多傷口後,他終於拿下了父親指明要的一座城池。
三王爺也不瞞著他,直接將行軍圖拿了出來,指著一座城池宣布,這就是大軍下一步的目的地。
帶著對兒子的滿意,三王爺直接將胡蘿卜掉在了前麵:“若是我兒你能拿下這座城池,我這就與大將軍提你與他女兒的婚事。”
墨沉柯精神一震,恨不得立刻揮兵拿下這座城池,娶將軍之女成為未來皇位的繼承人。
可還沒等到他帶著大軍出發,三王爺就臉色不太好的攔住了他。
不光是他,還有一些高級將領以及他的八個兄弟。
大家坐在一起,開了個會。
會議主題:又冒出來一個民間造反組織。
這個造反組織雖然組成的時間不是很長,卻比之前那個百姓造反的組織厲害多了,一出手便拿下了這座被四方人馬盯著的城池。
墨沉柯聽了,發表意見:“他們有多少人馬?”
“隻有區區幾千。”
幾千?
墨沉柯簡直要笑出聲來,幾千人馬打什麼仗,他當即請命:“兒願領軍,將城池歸於我軍。”
一向是他一請命就立刻就答應的三王爺這次卻沒有應聲,而是皺眉思索半響。
“不可。”
“那城池本就易守難攻,他們能拿下城池,想必自身也是有幾分本事,更何況他們打得旗號便是官逼民反,我們本就是與朝廷站在對立麵,若是此時去清繳他們,百姓又如何看待我軍?”
說來說去,還是那個新起的民間造反組織太雞賊。
隻是之前日子最難過時才出了這樣一個民間組織,最近四方互相桎梏,朝廷官員也忙著四處投靠,也沒空去魚肉百姓,就算是貪官行事都稍微有了顧忌,不是太大的利益都不敢出手。
這好端端的,怎麼又有了新的造反勢力呢。
墨沉柯沒有想那麼多,知道現在還不能清繳那些百姓,神情微微一沉,心中不太舒服。
他迫切的想要通過打仗來證明自己,自然是想要多多下戰場了。
“父王,這次的叛軍是什麼來頭?可是像是那趙方二人一般,一同統領?”
“消息剛剛遞過來,情況還未明了,隻知道對方是林姓,隻一個將領,還未傳來稱王的消息,暫且先看著吧,若是他想要投靠他方,這幾千人雖少,我們卻也可以試著拉攏一番。”
林……
墨沉柯眉心跳動一瞬,還未等到開始思考,心中就已經先露出了幾分不安。
可很快,他麵上露出了一抹不屑笑意。
當真是打仗打傻了。
就算是那人姓林又如何,他還能不知曉林家人的本事?
一窩子鄉野村夫,莫說隻是同姓,就算是同名,也百分百和林家人沒有半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