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少爺不甘心繼續問:“大師,能不能講的詳細一點,你是怎麼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
“三年前圍剿五惡虎,我也去了,我看他們不像是會聽道理的人啊。”
“貧僧問:施主可否棄惡從善?他便應了。”
“阿彌陀佛。”滿臉莊嚴神色的僧人微微垂頭,“我佛有慈悲之心,隻要誠心度化,總能感化一二。”
背著沉重行禮的胡少爺抽動了一下嘴角。
他現在無比確信。
要麼是這位時恒大師在驢他。
要麼就是他在忽悠他。
要不丟下行李跑路吧,這隨從可真不是人當的。
正在心底躍躍欲試,卻見前方正不緊不慢走著的僧人停下腳步,若有所思的抬眼。
“怎麼了?”
胡少爺也跟著抬眼,接著瞧著他們遠遠豎起的旗子身子一僵,“風沙門??”
僧人依舊很淡定,“可是沙盜?”
“不止。”
沙盜隻搶東西,風沙門那可是要殺人的。
胡少爺一口氣將身上的行李卸下來,“大師,跑吧,打不過。”
風沙門之所以隻在沙漠中流竄,就是因為他們門內成員個個都是在江湖上被通緝的惡人,讓胡少爺打打小偷小摸還行,這種等級的,他一個照麵就能被打死。
僧人卻施施然的在原地盤坐。
“來不及了。”
胡少爺瞳孔緊縮,這才發現,四麵八方都出現了旗子。
他們被包圍了。
“大師。”
他露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真是沒想到,我竟然會和你一個和尚死在一起。”
“阿彌陀佛,生既是死,死既是生,施主何必執著於此。”
盤坐著的僧人將背後背著的琴解下,放在雙膝之上。
“死前最後一曲嗎?”
胡少爺苦澀的笑:“您有這個功夫,不如回答一下我的問題。”
“我胡玉山莊到底被何人所害,全莊三百多口人,又都去了哪裡。”
“阿彌陀佛。”
林時恒將手放在琴上,露出了個淡笑來:“一個月後,貧僧自然會告知施主。”
“我們現在還能不能活過一個月還難說啊……”
仿佛一眨眼的功夫,伴隨著漫天黃沙,風沙門的人來到了他們麵前,將他們團團圍住。
為首走出一個人來,直勾勾望向林時恒:“你就是那個說什麼要度化全天下惡人的和尚?”
“阿彌陀佛。”
盤膝而坐的僧人道了聲佛號,一雙眼中溫潤如水。
他輕聲問:“施主,可否棄惡從善。”
“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你知道老子是誰嗎就這麼問……”
林時恒的手落在了琴上。
“——”
琴音如同利劍一般,猛然射向狂笑的一批風沙門人,一秒鐘的功夫,方才還在活蹦亂跳的一群人尖叫著倒下。
沒了聲息。
剛剛還在亂糟糟笑著的風沙門人都不敢相信的看著這一幕。
一時間,沙漠裡靜的可怕。
僧人卻看都未看那批人一眼,而是抬眼,滿懷慈悲的望向另一邊人。
“施主,可否棄惡從善?”
那些人還處在震驚中,慌亂又猶豫的往後一退。
“——”
琴音再次響起,那批人齊刷刷的倒下。
還幸存著的風沙門人驚駭的望向盤坐在地上,如魔鬼一般的僧人將視線對準了他們。
溫潤語句中,再次重複。
“施主,可否棄惡從善?”
“兄弟們不要怕,我們一起上,殺啊!!!”
“——”
仿佛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還能站著的,隻剩下了兩人。
他們看上去就是小嘍囉,正雙|腿打著顫,恐懼的死死盯著地上的盤坐僧人。
林時恒站起身,風沙吹動了僧袍,憑白給他添了幾分神秘。
他一步步走來,兩個嘍囉一步步後退。
終於,他走到了其中一個人麵前。
“施主,可否棄惡從善?”
那人眼角餘光瞥見地上的琴沒被帶過來,大腦飛速旋轉一瞬,雙手猛然成爪,對上了麵前僧人。
“去死吧!!!”
林時恒平靜的望著他,在他一爪到了自己身前時,也伸出手,與他掌掌相對。
在最後一個嘍囉驚駭的眼神下,他的同伴從手開始,一點點化成了灰。
一陣風吹過,灰燼遠去。
而在一地屍體中,穿著僧袍的僧人一手握法杖,一手放在胸|前,道了聲佛號。
“阿彌陀佛。”
道完,他抬起眼,看向最後僅剩下的這個嘍囉。
“施主,可否棄惡從善?”
“棄棄棄!!!我棄!!!”
那嘍囉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師,大師我從善!!不要殺我啊大師!!”
在一臉震驚呆呆望著他的胡少爺視線下,林時恒慈悲一笑,轉身望向一地屍體,略顯無奈的搖搖頭。
“施主們雖殺孽深重,又何苦要自殺呢?”
圍觀了時恒大師度化人現場的胡少爺:“……”
所以說,消失許久的五惡虎,也是在度化現場不幸被自殺嗎?
但是為什麼江湖上一點風聲都沒有?他可是隻聽說了這位時恒大師佛法高深,有慈悲之心,一心度化惡人,為此,甚至放棄了大少爺身份,以遊僧身份行走江湖,可見其心誌堅定。
如果不被度化就要被自殺,為什麼從沒有過人提起?
胡少爺正在用自己僵硬的大腦思考著,突然聽到一道滿懷慈悲的聲音響起。
“罷了,我佛慈悲,貧僧便送你們一程。”
說著,他微微垂首,熟練念起了往生咒。
隨著往生咒的聲音出現,地上的屍體一個個化作灰燼,風一吹,便掩蓋在了黃沙下,半分蹤跡都無。
殺人,毀屍,滅跡,一氣嗬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