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上路了的林家人是不知道村子裡發生了什麼事的, 因為兩位老人年紀都大了, 林父又是個剛剛重病痊愈的,出發時, 林時恒特地叮囑車夫寧可走慢些, 也彆顛簸到老人。
按理說林父林母這麼大把年紀,離開從小長大生活了半輩子的村子多多少少也是有點不舍得, 但在小兒子表示要帶他們一同上京時, 兩人誰也沒有表示反對。
大兒子和二兒子不是個孝順的,偏偏又都生了一副勢利眼, 自從時恒考上舉人之後就全然沒了之前那副斷絕來往的模樣, 每天憋著心思在家附近轉悠著試圖討好他們。
到底是親生子, 兩個老人也擔心自己哪一天心軟,給孝順的小兒子添了麻煩,還不如眼不見為淨。
何況李蘭蘭嫁過來到現在都沒有身孕, 他們兩個要是不走, 李蘭蘭作為兒媳婦,怎麼也要留下照顧長輩,那孫子豈不是要更加晚來了。
因為這些因素, 兩位六旬老人這才咬牙決定上京。
不過等到真的上了路, 坐上小兒子為了他們特地改裝過的馬車, 兩人這才安心的發現,原來趕路也沒有村人說的那麼難受。
之前出發前, 有坐驢車去過外麵的人前來拜訪時告訴過他們, 說是馬路顛簸, 車不好走,人坐在上麵就沒一次能屁|股著座超過一刻的,有時候還不等到目的地,就忍不住吐了一車,車裡不好清理,接下來的路程也隻能聞著這股味道忍下去。
兩個老人十分忐忑,等到上了寬大而又舒適的馬車,心裡還覺得這也和彆人說的不一樣,還是林時恒主動告訴他們,他為了避免父母坐馬車坐的不舒服,特地叫了木匠將馬車好好改造了一下。
因著李蘭蘭這個兒媳婦不好和公公同住一車,馬車是有兩輛的,林父林母一輛,林時恒李蘭蘭這對小夫妻又是單獨一輛,要改造,當然是兩輛一起來。
如今的馬車規格都是照著外表來的,裡麵改成什麼樣子倒是沒有人來管,因此改造馬車進行的十分順利,當初買馬車時,林時恒特地買的最大車廂,此刻裡麵原本坐著的位置被放上了類似木床一樣的板子,上麵放著被褥,原本該是車窗的位置被做了很多小格子,若是想要在車上用餐,隻要將木床底下的折疊木桌拉出來就可以。
比起他們自家的房子當然是比較窄小的,但和其他馬車比起來,這輛馬車就十分舒適豪華了,即使李父身子還有些不適,一路上也沒有受到多大顛簸。
兩個老人一邊鬆了一口氣,心裡一邊忍不住的暖下來,隻覺小兒子果然是個孝順的。
他們是安心了,李蘭蘭坐在寬大的馬車裡,神情卻有些鬱鬱。
她有些暈車,但就算是再暈,也還堅持學著相公,在白日時拿著書仔細研讀,那認真的樣子,仿佛要考個女狀元回來。
倒不是李蘭蘭愛看書,隻是她想要多學點東西。
她第一次離開村子,要去的還是京城,心中不免有些忐忑露怯,相公如今考上舉人就已經有不少人家來拜訪,若是再當上官,作為他的娘子,她自然也要與人交際,李蘭蘭自覺自己隻是一個鄉野村婦,除了乾農活什麼都不會,就有些怕自己丟了相公的臉。
林時恒對她這種焦躁的學習態度並不認同,當看到小媳婦在輕輕搖晃的車裡忍著頭暈認真看書時,青衣書生那張俊俏的臉蛋上就會勾起一個無奈的笑,將李蘭蘭手中拿著的書籍拿過來。
“你既然發暈,就莫要再看書了,越看越暈。”
李蘭蘭忍著頭暈,小聲道:“我想多看看書。”
“看書可以等到馬車休憩時再看,我是不暈車才在馬車上看書,你暈,就不能看了。”
兩人感情越發好了,李蘭蘭也不像是剛嫁過來時恨不得將相公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上,如今又沒外人,於是毫無顧忌的輕聲撒著嬌:“可馬車休息時天都黑了,相公你就給我吧,我慢慢看,不會暈的。”
林時恒還是不給,她就歪纏著:“就給我吧,等到了京城,若是相公你的好友夫人來家中拜訪,我接不上話,就太丟人了。”
“你聰明伶俐,如何會接不上話。”
青衣書生搖頭失笑,一手將剛剛拿過來的書舉高,看李蘭蘭想要夠又夠不著的模樣,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道:“不是不讓你看書,若是你不暈,想怎麼看都可以,可你暈馬車,再看下去,恐怕身子要不舒服了。”
見李蘭蘭不服氣,他又輕描淡寫的加上一句:“看你暈的難受,我就也跟著難受,連書都看不下去了。”
這話一出,剛剛還躍躍欲試想要去拿書的李蘭蘭立刻消停了。
她不將自己頭發暈的事當回事,卻十分在乎林時恒身體舒不舒服,現在知道自己妨礙到了相公,李蘭蘭頓時坐立不安起來,揪著手帕小心提議:“不然我到外麵去吧,彆再擾了相公。”
“外麵風涼,再寒氣入了體。”
李蘭蘭縮縮脖子,不吱聲了。
女人最怕寒氣入體,她可還想要孩子呢。
林時恒哄她:“你若是想看書,不如我念給你聽。”
李蘭蘭不願意他辛苦,搖搖頭:“可不能耽誤你念書,我睡覺就好。”
“無妨,書本就是要念出來的,隻是之前擔心打擾旁人才一直默讀。”
林時恒一臉的“我說的沒錯,聽我的”,拿著書就徑直念出了聲。
他聲線醇厚,又帶著點磁性,微微壓低時,比起平常更多了幾分魅力,語調抑揚頓挫,分明是本普通的書,卻讓李蘭蘭聽的入了迷。